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致命伤疤（二）

    无人区，帝国与异族领地之间宽阔的战场和荒芜地带。
    在大战开始前夕，沉寂了千年的无人区，终于再次恢复了一点点的杀机。在无边的黑夜当中，无数身穿墨绿色军装的人类士兵穿行在无人区的树林当中，朝着更西的方向摸了过去。
    没有人发出任何声息，也没有人掉队。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前进着，身上没有一丝的波动，枪口里却透露着足够的警惕和杀意。这一支队伍总共只有十个人，是经过计算之后，在无人区秘密行动的最佳队伍阵型。
    十个人的队伍，一个队长，一个副队长，剩下八个队员，全员都有尘行的境界，队长更是只差一步就能够晋升到天行境界。这一点的任务，目前为止一共派出了十几只同样的队伍，配制与他们相当。
    他们的身上带着足够一个月的能量棒，和部分的弹药。当然，在这样的秘密行动当中，枪弹只不过是万不得已的时候自保的手段。他们的任务不是斩杀异族，也不是探听异族的消息，而是渗透探索。
    在这样的地方，任何伪装都是没用的，就算是他们穿上普通的黑袍，手上没有一件武器，遇到异族的结果依然是相同的。所以选择墨绿色的军装，反而更能保证他们的安全，而不是遇到敌人的时候快速暴露和束手无策。
    不过至少目前，他们都安全度过了。离开基地已经两天的时间了，他们几乎已经深入了无人区四分之一的距离。这里已经有了大量的异族斥候和驻扎点存在，他们需要小心地躲开这些异族，然后才能够悄然前进。
    长城确实给帝国带来了绝佳的封锁环境，让异族不能够渗透进来。不过长城毕竟也是无奈之下的举措，从反面来讲，也限制了帝国对于无人区的掌控。除非是全面战争彻底爆发，帝国都没有办法再对无人区的半片区域进行监控了。
    这就导致了异族在不断地侵占着无人区，为了将来的战争打响做准备。虽然这对于已经拥有了卫星监控的帝国来说，已经没有了什么影响，可是对于他们这些进入无人区的小队来说，简直就是满地的雷区。
    突然队长抬手示意小队前进停止，慢慢地压低了身子，身后的队员都是跟醉着队长蹲下来，找好了隐蔽位置。掏出夜视望远镜，队长看向了前方，果然发现前面五十米的位置，藏着一处异族暗哨。
    “绕过去。”一个手势就打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副队长伸手抓住了队长的枪杆子，小声对他说道：“里面还有人类奴隶存在，我们该怎么办？”
    队长心头一惊，再次拿起了望远镜，果然看到之前被一名异族挡住的方向已经被让开来，笼子里面放着两名人族，身上穿着的，显然还是帝国当下的衣服样式，不可能是圈养的奴隶。
    队长有些为难，看着这两名女子，仔细思索着对策。主动上去救援，是肯定不可行的。他们一共只有十个人，就他们摸清楚的异族哨岗，包括这一处在内，就包含了上百名的异族战士，一旦出现意外，它们都会包围过来。
    而且他们的任务本身就是为了秘密探索，如果现在暴露，说不定会对全盘的计划产生巨大的影响。军委的计划如果不能够顺利实施，起源的机甲秘密制造出来，将来会死更多的人。
    队长想了想，最终还是掏出了卫星终端，记录了这个地方的经纬度，然后通过卫星信号上报给了西陲的总参。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交给总参去处理好了。副队长看着队长的动作，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队员说道：“不好，它们要对那两个人动手了！”
    队长连忙放下了终端，端起望远镜，果然就看到异族已经将那两名女子从笼子里面拖了出来。穿过树林，他们都能听到两个女子绝望的哭喊和挣扎，以及异族诡异的笑声，这样的声音在整个树林当中回荡。
    队长狠狠地咬了咬牙：“准备消音狙击！”
    其他的几个队员脸上都是面露不人，两名专门的狙击手将消音筒套在枪口上，将枪口慢慢地藏进了灌木丛里面，将枪口对准了远处的哨岗。但是他们的准星瞄准的，却不是异族。
    这样的事情，在边境上数见不鲜，似乎每一个身经百战的侦察兵手上，都会有几条无辜人类的鲜血。当他们的枪口对准人类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对良心和人性的拷问和考验。
    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底是应该放弃任务，抱着一些极小的成功可能去解救人类？还是应该弃之不理？又或者给即将受到异族折磨和凌/辱的人类同胞一个痛快的死亡？这些都没有答案，一辈子都没有。
    如果他们面对的是被俘虏而无法解救的战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结束战友的生命。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发过誓，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屈服于异族，绝不会做其他种族的奴隶！
    可是现在他们面对的人，在五十米之外，不能开口问，也不能得到回答。他们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怎么做。他们只知道，只要落入了异族的手中，人类就绝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对于这样的情况，到底是应该开枪？还是不开枪？许多曾经开枪打死过同族的老兵，每次回想起来，都会告诉新兵，当这个时候出现，你们能做的，就是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实际上，老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当中的迷茫已经出卖了他。每当他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些死在他们枪口下的人类，似乎这些人的脸都记不清楚了，全都混杂在一起，所有的人变成了一个。
    这个人就这样看着他，然后头顶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血洞，还在深深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不知道是诡异还是解脱的笑容。他们其实都清楚，这个笑容，并非是对方的笑容，而是当他们放下枪的时候，泪水带下的，他们自己的笑容。
    队长重重地将手放在了战士的肩膀上，打断了他们的混乱思绪。两个人，深吸了一口气，将心脏的跳动尽量调整在最平稳的状态，呼吸，呼吸，手指微微扣动，轻微的声响从枪口传来，两个人开始收起枪。
    一切都是训练有素的，甚至都不用去看结果，他们就知道子弹已经穿透了两个人类女子的额头，断绝了她们的声息。但是最后一刻，他们还是从瞄准镜里面看到了那两张惊骇恐惧的脸，一瞬间将这张脸烙印在了心头。
    队伍迅速转移，眨眼之间朝着既定路线撤退，等到异族找到这边的时候，他们甚至都已经清理掉了离开的痕迹，没有异族能够找到他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离开，除非有擅长追踪的异族出手才行。
    队长带着小队穿过了五六个哨岗，终于离开了这一片岗哨林立的聚集地，暂时寻找到一片真正没有生灵的停下来。而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地露出了头，熹微的阳光透过已经发黄凋零的树叶缝隙，照在了他们的脸上。
    他们的眼泪上。
    伸手抹了抹两名小战士的脸，这两名狙击手，还是刚刚培训出来的，之前一直都在修行和训练当中，这是他们第二次上战场。第一次，不过是在城头上趴了几天，不断地狙击从树林中露头出来对异族而已。
    对于他们来说，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更像是一种定点狙击的游戏。而这一次的任务，他们主动请缨，是抱着无限的爱国热情和战斗热情跟随队伍进入了无人区，可是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开枪打死的，居然是自己人。
    看着他们有些花了的脸，这两张稚嫩的脸，队长低声告诉他们：“你们要记住！这都是异族的错！如果不是异族抓住了她们，她们就不会受到欺凌。如果不是异族当场既要动手，说不定我们就可以期待救援队救下她们！但是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做我们认为最正确的选择！我们是人类！她们同样也是！”
    两名小战士坚强地点了点头，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的内心当中依然痛苦挣扎，但是足够的理智和训练得到的坚毅让他们能够无比坚强，这个时候唯一的选择，就是让长时间的折磨让他们慢慢将痛苦变成习惯和动力。
    于是队长没有继续说这件事情，而是看向了更西方，看着手中的卫星地图，这份地图明显还在完善当中。地图上分为不同的方块，一些方块上面的画面是动态的，一部分的方块画面是不动的，甚至是黑色的。
    这就是“天变”计划的卫星实时监控地图，随着卫星越来越多，这份地图会越来越详细，直到所有的地方都能够在人类的监控之下。打开了他们附近的地图范围，刚好就在两块方块之间。
    “之前我们来的地方，还在卫星监控之下，等到越过这座山，我们就只能看着地图跑了。路上会遇到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想要快速到达第一个观测点，穿过这块区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另一边驻扎着异族一个巨大的屯兵点，我们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蹭过去。”
    “队长，那这块地方就没有屯兵点了？”一名战士吃着能量棒，笑着问道。
    队长说道：“按照过去卫星拍摄的图像，上一次更新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巨大屯兵点。我觉得，异族不可能这个时候大兴土木继续扩建，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将兵力更加集中，而不是继续分散，而且他们的建设能力堪忧，经济状况混乱。”
    其他士兵都是点点头，队长继续说：“不过并不能避免再次碰到其他的哨岗。我们之前遇到的哨岗，大多都是观察类的哨岗。因为我们来的方向，毕竟靠近帝国的长城，异族还没有完全掌控。”
    “它们在那边建立哨岗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监控帝国的动向。平时的时候，无非就是按照既定路线到长城附近观察，换班的时候也多是原路返回。但是前面，就是异族之前掌控的范围了，他们会像我们建立长城之前那样，到无人区的西边一半巡逻，尤其是哨岗附近的巡逻会更加密集。”
    “我们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但是永远都不要恋战，尽量以避开对方的巡逻和脱离为主。记住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探查清楚起源秘密仿造机甲的工厂所在，为了将来我们的高手和捣蛋雷霆一击打好基础！”
    “是！”士兵们扔下手里的包装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因为他们都已经是尘行境界的修行者，基本上只需要打坐一会儿就能够代替睡眠，所以几乎可以不眠不休地前进，所以也并没有多停留，而是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未知区域。
    骆仙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或者说从别人手中抢过来的宝座上，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就好像是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样，神魂都得到了足够的升华。
    这样的体验，大概来自于修为的提升和地位的转变两个方面，不过修为的提升首先就决定了骆仙心境的转变，才有了后来他的上位。现在他感觉已经褪去了陈旧的外壳，再也不需要隐忍和沉潜，这种人生的快乐，让他难以自拔。
    当然，骆仙并未因此而忘乎所以，他还记得中枢长老们的下场，自然不可能向他们学习。所以他将基地所有策划的主导权都交给了鹿圣，间谍方面的任务交给了小男孩，科研方面的任务交给了以前也跟自己合作过的一名研究员。
    这样，起源的所有事物基本上都被分出去了，他只需要掌控基地里面的绝对高手，保证自己地位的同时，也可以让基地长久的发展下去。对于这样的选择，他觉得非常明智，尤其是得到百分之三十的机甲技术之后。
    起源开始建造自己的机甲，这是很久之前就已经确立的计划项目，可惜现在必须重新启动，以挽回如今的局面，所以只获得了百分之三十的资料。不过鹿圣告诉他，就算是百分之三十，也已经足够了。
    起源本身的科技水平虽然偏科，但是同样不低，面对一个全新的项目或许会有困难，可是一旦入门，就会呈现出一种突飞猛进的过程。所以骆圣让喰圣主持，在外面建设了几个工厂，用来俨然耳目，而真正的机甲设计，则落在了洪族的一处屯兵点深处，用巨大的战阵掩盖起来。
    这个计划是骆仙想出来的。
    当然，为了实现这个计划，骆圣带着几名地仙高手去洪族走了一趟，对洪族表达了新起源建立之后的新举措。对于一个外来的合作者，洪族现在当然是求之不得，尤其是当骆仙说能够建立起异族的机甲之后。
    机甲！那是近几百年来和人类对阵的战场上，所有异族的梦魇。就算是后来开发了隐迹虫，但是它们都清楚，隐迹虫只能用于偷袭，而不能用于战场冲阵，机甲的战斗力最大的表现程度都在战场的协作上。
    可现在他说什么？异族能够拥有自己的机甲？简直就是从天上掉馅饼了！这样的合作，洪族怎么可能不答应？洪族甚至派出了自己的十七长老，一名大概在圣境初期左右战斗力的洪族长老，配合工厂的建设。
    大量的起源研究人员进入了洪族，进入了正在建设的工厂当中，工厂的研究室已经临时搭建了起来，率先投入了使用。他们要争取在工厂完工之后，能够摸索出生产线的设计方案来。
    十七章老看着他们弄来的那些资料，虽然不懂是什么，但是看着做出来的三维模型，确实是和人类类似的机甲形态。但是在这些机甲的形状，似乎更加的纤瘦骨干，更加的狰狞和有力。
    本着异族和人类之间的原则问题，也考虑到了皇族的颜面，所以它并未主动问起有关这些机甲差异上到底存在什么不同。可是没想到，今天起源的总设计师，居然主动找到了它，说起了这些它非常感兴趣的话题。
    “我们的机甲设计，是根据帝国的资料，自己摸索出来的，所以大体方向上可能和帝国并不相同。我们获取的资料，不过也是一些入门资料，更深层次的资料帝国藏得很深，这也是无奈之下的办法。”
    “实际上说，这个世界上对科学技术发展最完善的就是帝国中央，他们设计出来的机甲，几乎可以说在外形、功能、内部结构和联合机动方面都是无限趋近于完美的，当然这是在目前的科技水平状态下来说。”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做出和帝国一样的机甲？”十七长老终于问出了口。
    总设计师说道：“之所以有所不同，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帝国的机甲是人类驾驶的，而我们的机甲，并没有驾驶员。因为我们缺乏最基本的操作系统，没有系统，机甲不可能实现人为操控。”
    “但这些机甲，到底要怎么才能动起来？不会只是摆设吧？”
    十七长老的眼神危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