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卸甲（一）

    自从上一次的事件之后，三千学院所在的队伍似乎开始激进起来了。很多人都说，是因为秋少赶来的缘故。作为随军参谋，秋少想要专门跟随一只小小的中队不到七百人的规模，实在是有许多的手续要办。
    第二万族大战开启太过仓促，很多事情都没有提前办好。所以秋少一直都在三九军的总参留着，一直等到手续办好之后，才来到西陲。他到达西陲的时候，刚好是他们将异族的尸首下葬之后的那一天。
    似乎是感受到来队伍当中的低迷情绪，秋少立刻申请了一次阻击战的协同作战。带着他们所在的中队参与到了针对一支捕捉到行踪的异族小队的剿灭战当中。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秋少便带着他们大胜而归。
    本来按理说，携带实习生的队伍，实际上是不允许参与到真正的正规作战当中的。一方面考虑到实习生对战场的适应程度，另一方面也考虑到队伍的磨合程度，这些都会影响到战斗的结果。
    最后还是秋少立了军令状，才带着他们到了战场上。结果谁也没想到，三千学院的这些学生，在战场上表现出了十分优秀的战场素质，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记上了功劳。
    甚至，他们所在的中队，还是整个战斗当中人员损伤最小的队伍。
    这样的战果，让所有的队伍都对实习生队刮目相看，三千学院的学生这才从之前的悲伤和愤懑当中走出来，重新开始了新的任务。从此之后，他们就彻底参与到了针对异族的歼灭战当中了。
    当然，这一举动，让很多的队伍对秋少的意见很大。按照规定，实习生队伍要到冬天结束之后，才参加正规的战斗，下学期的时候正是参与到前线以外的大型战役当中，等毕业结束才彻底加入到正规部队里面听从安排。
    秋少这一决定，相当于将三千学院学生所在的实习队伍在计划上强行推进了超过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的时间，对于实习生的适应期来说，是相当重要的过渡，结果就直接被秋少给跳过去了。
    于是很多队伍都在声讨秋少的行为，尤其是那些同样带着实习生队伍参加战斗的带队老师，各个军事学院、机甲学院的带队老师们。不过秋少对此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都像没听到那些声讨一样。
    结果，一天之后三千学院所在的中队，在巡逻任务的时候再次遭遇了一直异族的斥候队伍。实际上来说，遇到的是两队。这两队异族在无人区的一片山区当中碰头交换信息，结果被秋少给撞了这个正着。
    战斗一触即发，枪炮声覆盖了整片山区。三千学院再次带着一场大胜归来，击毙异族一共一百有余，在场的异族斥候一个都没跑得了。有一次的胜利，让所有说风凉话的人全都闭上了嘴巴。
    当然，在这之后也有很多人学着秋少的样子，带着实习生的队伍上了正规战斗，结果却并不美妙。他们太低估了三千学院学生的战斗力、军事素质、战斗经验和坚定决心了。
    早在两年以前，三千学院就曾经参与过支援西陲的战斗，这是其他学生根本无法比拟的。或者说，三千学院的学生，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西陲的战斗环境，有所差别的，不过是什么时候听命令开枪而已。
    于是风言风语开始偃旗息鼓，所有的人都开始认识到，这一届三千学院的学生，似乎格外的闪耀。就连早就上了战场的魏卿玄，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好笑，自己的这些学弟学妹，早就已经不是一般的学生能比的了。
    而就在三千学院取得第二次战斗胜利的时候，安小语刚刚登上三圣山，寻找能够让自己突破境界的宝物，准备应对洪陵宪的出现和异族控制住的贪狼。边境的局势，似乎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昨天，我们刚刚确定了一只异族小队，其中宗师层次高手三名，大师以上十六名，其余数量在三十到四十之间。按照卫星监控上它们前进的方向，意图应该在一处将要转移的边境种族部落。”
    秋少站在台上，脖子上的伤疤格外刺眼，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如同边境的松柏一样坚硬且锋芒毕露。他看着面前的士兵，继续说道：“我们这一次的任务，就是拦截它们，并且全歼！具体安排会发送到你们的终端上，每个人都给我认真看完！如果有什么纰漏，当场处置！听明白了吗？”
    “是！”
    中队长这才站出来说道：“今天晚上八点集合，九点准时出发，回去做准备！”
    冬小关握紧了枪，低着头走离开了队伍。冷殇追上来，揽住了他的肩膀，问道：“你最近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啊！是不是那次的事情受到刺激了？这话虽然不应该我来说，但是你的试着习惯，是战争总要有人或者异族死的，无所谓战场上还是在战场之外，无所谓无辜不无辜。”
    冬小关却摇摇头，说道：“倒是没有。我只是觉得，当初选择做一个整备师是不是正确的选择？是，我现在的研发能力不弱，整备师的水平也能比得上一般的老师傅，可是上了战场之后，难道我们就只能在后方站着看热闹？”
    冷殇却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冬小关被他笑得有点不自在，问道：“你笑什么？”
    “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有意思！”冷殇看着冬小关，上下打量：“这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拿刀都会手哆嗦、整天就会说些电子电路原理的冬小关吗？说！你把冬小关藏哪去了？”
    “唉！别闹！我跟你说真的呢！这两场战斗，我一枪都没开，每次想到之前死去的异族，看到受伤的战友，我都会觉得心里特别扭。”
    冷殇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吧，我还真没想到过。你也知道，我是个军事世家的子弟，天生就是为了干这行而生的，我早就知道我要上战场开枪杀人，换了开机甲也一样，还真没想到过自己做后勤的话会是什么想法。”
    冬小关耸了耸肩，有些丧气。
    但是冷殇却又说道：“不过，你可以去问问许何为啊！他跟我不一样，他是九道关的少掌门，从小就是搞科研出身的。你看他现在坐在指挥车里面不是也挺自在的？你应该去跟他谈谈，或许就能得到一些正确的指点了。”
    冬小关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但是许何为却笑了：“我怎么就坐在指挥车里挺自在的？我也很想上战场开枪杀敌好吗？冷殇这个小子，就会编排我。作为一个军·人不能够上战场开枪，只能看着战友在拼死拼活，确实挺憋屈的。”
    冬小关愣了愣，他没想到堂堂许何为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由得问道：“就算是你也一样？”
    许何为笑问：“我又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你在指挥车里面负责监控设备，调度所有的科技设备，并且辅助制作战斗计划，判断敌人的实力和特征……这些在我们看来已经非常厉害了，做了很多贡献，难道你也会这么想吗？”
    许何为拍了拍冬小关的肩膀：“只要是人，就会有血性，我们又不是傀儡。战场就是生死之间的修罗场，注定是你来我往的交锋，就算是我坐在这里做了那么多的指挥，没有开枪就是没有开枪，这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你的作用，就跟秋少，跟中队长差不多……”
    “你以为秋少跟队长他们就没有同样的心思了？”许何为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战场上的任何指挥官，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自己上战场杀敌。但是军·队就是军·队，军·队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问冬小关：“上学的时候你学了什么了？整个团队的协作，才是制胜的关键。人类的部队能够所向披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整体的战斗布局和互相协同。指挥官作为一个队伍的大脑，时刻都要保持着冷静的状态。”
    “你真以为每个人都是天生冷静的吗？要真是这样，北枪当初就不会被流放到极北，司明宇也不至于被人坑到死。就连三千大帝都有冒进的时候，课本上的案例林林总总，你应该都记得吧？”
    “他们不过是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而已。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要干好他们的工作。因为他们有这个能力，就要将自己的能力用在应该用的地方，不去抱怨其他的工作当中没有他们的身影。”
    “你也一样，我也一样。我们都是技术性的士兵，小关，你的科研能力连荣教授都承认，和平年代的话，我甚至会推荐你毕业之后继续进修，然后到九道关来，而不是上战场。”
    “但是现在战争开启了，既然你上了战场，就应该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
    “就算是你上了战场又能怎么样？你的身体能有冷殇更强壮吗？你的体力能有三人组那么好吗？你的反应能力有别人强吗？就更不要说战斗意识了。你上战场，不过是多了一个能够听从指令的普通士兵而已。”
    “可在你自己的岗位上呢？你是个整备师，就算是现在我们遇到的机甲问题都很常规，如果遇到不常规的问题呢？到时候你就会成为整个后勤里的冷殇，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可能提前让一台机甲重新返回战场，就会有大量的战友免于受伤甚至牺牲，这就是整备师。”
    “我也一样，到目前为止，我也一直在憋闷着。你别看我在这儿盯着监控，还给你们判断敌人的实力层次和种族特征，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普通的战场分析师来说都丝毫没有难度，你以为我就物超所值了？”
    许何为笑了笑：“什么宗师高手法则力场的强度，对方飞行单位多少，这些你以为那些士兵自己看不到？我只不过是在给他们一个肯定的暗示而已，做一个心理咨询师？你以为我就很开心了吗？”
    “但是我不是为了这些才坐在指挥车里面的。”
    “当然，我是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更高的，这取决于我将来的去向和身份。我坐在这里的，等待的其实异族的其他手段。它们能够创造出隐迹虫，那么下一次是不是还会有其他的手段？”
    “纵观全局，我才能够将这些东西一览无余，第一时间判断对方的手段，到底是出现过还是没有出现过，是什么属性，到底能不能正面硬刚？并且将所有的信息汇总第一时间传输回军委，防止其他队伍同一时间遇到同样的情况。”
    “要说的话，我的工作不是比你更枯燥乏味了？”许何为摊开手：“你也知道异族的创新能力，要它们再弄出来一个隐迹虫级别的东西，简直是难如登天，但是我依然还是要坐在这儿，不然呢？万一出现了呢？”
    冬小关听着许何为的话，渐渐陷入里深思。
    许何为却又说道：“不过，在明确你自己地位的同时，保持战斗的热情总是好的。我们确实是各司其职的，但是如果真的到了最惨类的战争阶段，所有的战斗部署都是随机应变的。”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吗？”
    冬小关问道：“是什么？”
    “我们就是俗话说当中就算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战斗到底里面，最后的那个人。包括你，包括我，包括秋少和中队长。所有的指挥官、后勤士兵，都应该拥有这样的决心。”
    “这个世界上不是没有战斗等待着我们，只不过是时机在随时徘徊者。当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该拿起枪的人都会拿起枪，对准敌人开枪，那么简单的事情，不是吗？”
    “可是，我们就算是做好了这样的觉悟，真的会希望这样的时候出现吗？”许何为看着冬小关的眼睛，轻声说道：“其实，我们这样的人，期待的不应该是上战场的时刻，而是永远都不要端起枪来，所有人都安安全全回到帝国。”
    冬小关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渐渐地，他的心开始沉下来，思索了片刻之后，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离开了指挥所之后，冬小关的心中一片澄澈。许何为的开导让他的心里对自己的定位有了一个新的选择，让自己对自己的期待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端起枪的时候，居然来的这么快！
    “所有机甲都不能动了！所有的机甲！许何为？许何为呢？”
    “正在调查原因！”许何为匆忙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他已经离开了指挥车，带着两个人冲到了最近的机甲附近。抬手拿过了气钻，抬手打开了一动不动的机甲外壳，却发现机甲所有的线路上，都覆盖了一层如同血脉一样的寄生物，彻底阻断了所有线路的数据和能量传输。
    伸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许何为骂了一声自己的乌鸦嘴，抬起腿来就要爬上机甲的后脚跟。一枚骨刺飞来，划过了许何为的脸，在空中留下了一道血迹。身后的警卫兵顿时把许何为的头按了下去，大声喊道：“掩护！掩护！”
    然而周围的枪炮声覆盖里所有的声音，没有人回应他。许何为一推他的手，骂道：“躲你马！躲有用吗？推我上去！”
    警卫兵将许何为送上了机甲的后脚跟，许何为抬手就是一刀插在了机甲的电路板接缝上，刀尖正对着连接两块电路板的寄生物。然而就在刀刃接触到寄生物的时候，直接就打出了一溜火花，许何为的手都有点酥了。
    “电烙铁！”
    电烙铁立刻被送到了许何为的手中，高温的焊头接触到寄生物上，发出一阵“滋啦”的声音，但是寄生物的消融实在是太慢了，甚至没过多久，融化的寄生物甚至重新生长，废弃的部分将整个高温焊头都包裹起来，隔绝了温度。
    “机甲不能动了！准备裸战！”许何为从机甲上跳下来：“还真特么是说什么来什么！”
    听到许何为的声音，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沉。许何为是名副其实的机甲专家，既然他都说机甲不能动了，那么恐怕机甲是真的一点都不能动弹了。裸战即将展开，不过好消息是，不能动弹的机甲依然还能当做绝佳的掩体，装甲车也能动。
    许何为回到指挥车里面，直接对通往总部的通讯器里面说：“发现异族投放的寄生物，直接破坏机甲内部电路结构，疑似空气孢子扩散，通过吸收电能生长！外壳坚硬，耐高温，附身机甲之后，机甲十到五十分钟内报废！结构特征……”
    中队长听着，也是骂道：“我说今天怎么见了鬼的，异族还会打拉扯！原来是早就等在这儿了！所有人都给我端起枪来！”
    “打它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