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孽（一）

    这才是真正的碌山首发战。
    随着火光落下，巨大的爆炸席卷了整片天空，蘑菇云随着火光升腾起来。由于是气体燃料，在扩散的时候，已经有了一部分的溢散，就算是有机染料具有一定的粘性，依然扩散到了碌山的一定范围。
    整座山头上瞬间全部被大火覆盖，空气在燃烧，干枯的荒草在燃烧，树林在燃烧，山头上的尸体也在燃烧。爆炸的冲击波扩散到了整个碌山附近，将积雪全部掀飞，变成纷纷扬扬的雨水，从燃烧的空气当中落下。
    山头上的烟雾被爆炸彻底炸开，异族的手段字啊也没有办法维持这些烟雾聚拢在山顶上。蘑菇云几乎是顶着一圈灰黑色的烟圈，朝着上方扩散开来，将烟雾全都送到了上空，然后融入到了云层当中。
    布防彻底暴露在了火光当中，早已经潜伏好的无人机猛地腾空而起，来到了碌山的山头上方，将山上所有的布局全都拍摄了下来。当然，这也都不重要了，整儿山头现在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把。
    在爆炸形成的燃烧空气和烟尘在风中渐渐扩散之后，山头上的火焰仍旧在猛烈燃烧着。异族可没有人类这样高超的放火手段和特殊材料，他们的工事，大多是土木石结构，在高温之下，迅速化为了一大片的火海。
    爆炸猛烈的冲击和高温，将大量的异族撕碎、点燃，带着火焰的尸体躺在火坑里面，还有带着火焰四处狂奔想要扑灭火焰的身影。在这一瞬间，爆炸的威力，加上空气燃烧，几乎抽空了山头上的氧气，甚至许多异族死于窒息。
    十七长老几乎是在千里之外，看到远方的蘑菇云，吓得心惊胆战。这样巨大的爆炸，就算是它，都不一定敢肯定能够承受下来。怪不得自己之前的直觉一直在预警，让它离开碌山范围。
    它知道，碌山已经完蛋了，异族的前期计划也彻底完蛋了。
    十七长老几乎是咬着牙，才转过头来，重新朝着洪族而去。它要尽快将这件事情汇报给洪族，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它就在这儿也没用了。别说它在天道之下不能够随便出手左右战局，就算是能出手，恐怕也会被你人类狙杀。
    它不相信人类都做出了这样恐怖的计划，会没有一个后手给它这样的存在准备着。而且，安小语的实力……十七长老自问，之前的洪陵宪，自己都觉得瑟瑟发抖，但是却被安小语一刀给捅了，这谁顶得住？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安小语看着西方，不由得嗤笑：“胆小鬼一个！”
    黄无一在旁边听到这话之后有些无奈：“此时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没有了贪狼烟雾的掩护，就算是后方的大军从天而降，也没有办法阻止人类占领碌山了，洪族的十七长老这个决定，也算是明智吧！实际上，刚开始我们的计划确实只是负责将你们释放的燃料抽走，这也是我们黄族能够悄无声息做到的事情。”
    安小语点了点头，但是心里一点都不相信。如果是这样的话，至于出动这么多的长老？黄无一都亲自出面了，恐怕在这场大战当中，它们还有过其他的计划，不过现在全都付诸东流了，安小语也不打算追究。
    这么多圣境，如果真的打起来，她顶不顶得住另说。高手对决的余波，肯定会影响到下方的首发战。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全都作为看客，等待着下方战场上最终的结果。
    黄无一看到安小语不言语，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它知道，异族的那一套理论是不适用于安小语这种人类的。一旦翻脸了，安小语就再也不会无条件的相信它们，而它们，终究只是为了利益而行动罢了。
    下方的战场，已经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
    帝国军的策略十分的简单有效，派出机甲开路，利用灭火装置扑灭山上的大火，在山上开辟出了一条条的安全通道，一直通向山顶。基地的导·弹不要钱一样朝着碌山的山头上轰炸过去。
    山头上的异族早就因为之前大爆炸死伤过半，现在活下来的，就算是真境的顶尖高手，身上都带着不轻的伤。从空中逃走必然被火力覆盖，周围又全都是火海，现在它们已经彻底混乱了，甚至失去了方向感。
    眼前全都是火焰抖动，残垣断壁，根本看不出什么地方是什么地方。有些异族干脆朝着火焰当中冲过去，但是却发现，这些火焰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火。一名顶尖高手冲进了火焰中，不出三分钟就彻底化为了飞灰。
    里面的异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黄无一也是有些意外：“对付这些异族，你居然都要用三元力的火焰？有意义吗？人类已经稳赢了，你又何必去沾这么多的因果，就算是万族成员，你也不一定能逃得掉所有因果吧？”
    安小语说道：“你仔细看。”
    黄无一定睛看着山头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然后，它的目光落在了碌山的一侧，顿时恍然。只见在东面的山坡上，无数的神魂之力被点燃，冤魂从尸山血海中解脱，在空中化为了无数精纯神魂之力。
    这些神魂之力，来自于死在山坡上的人类和异族，之前因为浓度影响无法解脱的神魂，现在在恒星之力的燃烧之下，逐渐分解，消散了意识。在消散的最后一科，万千的神魂散发出的解脱，甚至在上空形成了一片因果的海洋。
    黄无一只能够看到下方的神魂如鱼出水一般从大地中解脱，最终变成漫天星辰一般的能量，就已经足够震撼了。但是它终究没有接触到过因果法则，更无法看到和因果法则相关的一切。
    在安小语的眼中，这些神魂的消散，只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所有的神魂身上所连接着的因果丝线，就像是无数道红色的桥梁，在山坡上绽放着，连接着西方的异族领地，或者是东方的帝国境内。
    随着神魂的消散，无数的思念，顺着因果的丝线，飞向了自己的归宿，神魂每飞过一段，身后的因果丝线便会寸寸断裂，结束它最后的使命。大量到因果法则，随着丝线的断裂集合在空中，将整片天空染成了血色。
    安小语抬头看着天空上徘徊的血色，突然感觉到一种亲近感。无数的思念汇集在一起，留在了这片因果之海当中，竟然对保留着对于安小语的感谢。安小语心头一动，腾空上了高空之中，渐渐地接近了那片海洋。
    黄无一和黄族的长老根本看不到那片血色，不知道安小语去了什么地方。见到安小语离开，几名黄族长老不由得给了黄无一一个眼神，但是黄无一却压了摇头。它相信安小语不会出尔反尔，现在的任何行动不但不会给它们带来任何好处，还可能让安小语对它们越发的不信任。
    而黄无一自己，却对安小语的行为产生了无限的好奇。
    它是黄族的少族长，出生在以神入道风头无量的那个时代。天下英才辈出，其中半数都是神修，以人道教祖为首，灵尊在整个历史的背后作为黑手，一直到三千大帝，加上黔草之类，可以说黄无一都曾经有过接触。
    但是现在看来，不管是人道教祖还是黔草，又或者三千大帝和其他的以神入道修行者，都从来没有对它展露过神修的真正秘密。安小语说得对，神修一只是口口相传，甚至人类的历史中都没有任何具体的记载。
    真传只需要一句话，但是这句话，黄无一却从未知道过。它所自以为的了解，不过是可笑的自以为是而已。在面对神修的时候，它永远都要落于下风。也正因为如此，黄无一对于神修，对于安小语更加好奇了起来。
    它就这样看着安小语飞上了天空，然后轻轻地伸出了手，似乎在触摸着什么。但是在它看来，那片天空上，分明什么都没有。可是随着这个动作，黄无一莫名的就感觉到，在安小语的头顶，有一种极致的法则在不断波动着。
    到底是什么？黄无一越是仔细感受，便越是感觉到这种法则的深不可测和无法触碰，它的感知甚至在触碰到这种深邃感觉的时候，传来一阵麻酥酥的感觉。那是天道雷罚的气息，黄无一的心头顿时震撼起来。
    它看向安小语的眼神，变得更加谨慎了。
    如果安小语的头顶上，她现在正在尝试着去接近的，很可能就是因果之力？到底有多少的因果之力？竟然能够引起天罚的监管？安小语到底要怎么吸收这些因果之力？会产生什么现象？黄无一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然而让它失望的是，安小语只是稍微抬起了手，随后又把手放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而实际上，安小语现在已经沉浸在了一种狂风海浪般的感悟当中，无数到因果法则就随着她的触动，猛地钻进了她的身体当中。
    这样庞大的因果之力，安小语也是第一次见到，就算是当初在异族获得的自然因果之力，都没有这片红色的因果海洋这样庞大。数十万人的因果，全都寄托在了安小语一个人的身上，这样的力量，差点将安小语撑爆。
    好在的是，安小语成功将这些因果之力引入到了大道空间当中，大量的因果之力通过安小语的身体和神魂，将法则感悟留在神魂当中。神魂所接受不了的部分，全都灌入到了大道空间当中。
    这个过程其他生灵断然不可能看得到，安小语已经彻底沉浸在了因果法则的洗礼当中。所有之前掌控的法则，全都在这样的洗礼和冲击下，变得更加凝实，掌控程度更加深入起来。
    还不时有从来都没有掌控到的因果法则部分，逐渐渗透到安小语的身体当中，虽然还不能够掌控，但是领悟一直在缓缓提升着。到了真境，感悟的法则到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接近百分之九十九，才能够有资格晋升圣境。
    很多惊才绝艳的高手，可能一辈子都会困在这个过程当中。因为一旦接近了百分之九十九，就代表着能够掌控这一系列的所有法则内容，无限接近于天道的，无限接近于超脱人类的范畴。
    所以当一个人的感悟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才会拥有超脱寿元极限的资格。而九十五到九十九，显然就是一个无比艰难的过度。在这样的法则领悟程度上，想要再进一步就相当于背负着天道在向上攀登，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但是安小语的法则感悟，居然在这一刻无时无刻都在提升当中，就算是提升的速度很慢，可能一分钟也就提高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成都，但是这也是提升啊！很多人修行数十年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零点零零零一。
    黄无一是感觉不到因果法则，但是它能够感觉到，安小语的法则感悟在不断上升着，她身上的法则力量开始变得愈发可怕。甚至是，在这股法则之力当中，黄无一甚至感受到了一种掌控众生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让黄无一感觉到无比恐怖。
    它哪儿知道这些因果之力本就来自于众生，它感受到的所谓掌控众生的力量，不过就是因果之力进入安小语的身体时候，被排斥出来的原宿主的意志和与天道的联系，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它只知道，安小语这一次变得更加可怕了，名副其实……不！无法超越的圣境之下无敌。
    想到这里，黄无一不由得沉默了。
    而就在安小语感悟法则的时候，下方的战争已经陷入了一边倒的状态。人类的队伍开路上了山顶，那些被困在山顶、身受重伤又无路可逃的异族，在看到被灭掉的火道之后，顿时欣喜若狂地冲向了山下。
    它们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见到没有火焰的通道，下意识地就冲了过去。然而迎接它们的，是人类无情的绞杀。子弹几乎不需要瞄准，就能轻易地穿透异族的身体，无数的异族从山头上跌落，尸体滚下山来被踢开。
    而后面的其他异族还浑然不觉，继续前赴后继的冲上来。一直到几乎斩杀了剩余的半数异族之后，少数的高手才开始察觉到事情的不对。这个时候，山头上能烧的东西已经快要烧干净，火焰也开始低矮了许多。
    加上人类上了山，导·弹停止了轰击，有异族的高手腾空而起，看到了这样的场面，顿时痴呆了。它们甚至都没有想过要上前帮忙，看着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机甲和人类士兵，转头就要跑。
    然而这个时候，一到蓝白色的光芒横空而来，直接穿透了异族高手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整个化为了整齐。武装飞机上面搭载的激光武器，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十几道带着孔洞的身影跌落下下去，掉在火焰中，化为了燃料。
    碌山首发战，总共经历了两个阶段，两个屠杀的阶段。
    而随着屠杀的结束，整个战役开始走向了尾声。各部分的指挥官带着警卫上了山，查看着周围的情况。他们惊奇地发现，在山坡上的人类和异族尸体，居然一点都没有损伤。
    火焰虽然在上面燃烧，但是却不知道烧掉了什么东西。恒星之力的火焰，并没有对这些尸体产生任何损伤，甚至祛除了上面的病菌和死气，让尸体重新焕发出一种诡异的安详生机。
    山头上十分的安静，整个碌山上都陷入了。经过一番屠杀之后，胜利的帝国军并没有感觉到大仇得报的快感。所有人都是看着燃烧殆尽的山头，火焰和烟雾还在不断随风摇摆着，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于是，有人哭出声来了。
    他在山坡上看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也有人在山上不停地寻找着，寻找着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诸郃看着山上的沉寂，叹了一口气说道：“整理这些尸体，将所有完整尸体都收敛起来，在碌山的西面布置防御阵地，周围的险要地带，也按照原定计划布防，防止异族的反扑！”
    实际上，异族根本就没有打算过要反扑。在十七长老返回洪族汇报了这边的状况之后，自知事已不可为的洪族，马上便下令将支援碌山的大部队调回，转到了东方区域的山间驻扎下来。
    这些异族现在本来就不想上战场，自然是开心得不行，转移速度比前进时候的速度快了不少，现在已经进山了。整个碌山，已经彻底成为了人类的战利品。黄无一看着这一幕，也是叹了一口气。
    无数的尸体被整理出来，放在山间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并且进行记录。士兵们沉默工作者，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整理出来。甚至连异族的都被放到了山坡的另一面。安小语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初升，尸体也已经被整理好。
    “黄无一，你们带着异族的尸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