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夜行（一）

    易哲看着面前的沙漠，就算是带着减光镜，依然还是觉得有些双眼干涩。这些天来，其他人的状态也都差不多，一直看着沙漠，确实不是个轻松的工作。但是东荒无数个巡逻车，都是照样的做着。
    然而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几乎所有的地方，他们都已经探索过一遍了，飞艇和大型器械的残骸倒是找到了不少，都是以前通讯并不乏大的时候，在东荒损坏的，标注为失踪的存在。
    带上减光镜，易哲扭头看向了另一边的施工工地，那边正在从沙地当中将笨重的飞艇残骸启出来，高耸的塔吊直入云霄。看了一会儿之后，感觉眼睛缓过劲儿了，易哲继续看着前面的沙面，一丝不苟。
    老孟有些难受：“老大，我们找了有半个月了吧？如果再找下去，是不是得找到夏天？到时候这巡逻车里可就更不好受了。你说我们到底在找什么的东西啊？金属探测器的功率都增大一倍了，这声音……好家伙！”
    是的，为了扩大探索深度，金属探测器的深度已经扩展到了二百五十米，功率扩大了一倍，几乎达到了这些探测器的深度极限，整天在车厢里面“嗡嗡嗡！嗡嗡嗡！”吵得人不得安生。
    这下，想要在车上睡觉，必须得戴上降噪耳机才行，但是天气渐渐地变热，就算是车里面有温度调节系统，但也不是万能的，带着耳机睡觉，多少还是有些热，尤其是不能偏头，搞得他们一个一个都有点颈椎病了。
    听着老孟的话，另一名士兵打了个哈欠说道：“确实，自从这个大家伙火力全开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过好日子过了。班长，我觉得，不管总参要我们找什么，它们会不会已经不在东荒了？”
    这么长时间，当然也有人猜出了安小语特曼要找的是什么，只不过的阿加心里清楚，总参没有明着说，他们也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毕竟整个东荒开始探测金属，要说跟金属无关肯定是不行，再加上如今帝国的主要敌人就是异族，能够给帝国带来足够伤害的也是异族。然后就是之前的四次袭击之后，线索还不够明显吗？
    是的，从那之后，异族对东荒的基地又进行了两次袭击。袭击的目标依然都是后勤基地。不管后勤基地的防备多么严密，东荒也不可能给每一个后勤基地都配上足够的高端科技和高手，东荒也没有那么多资源啊！
    显然，异族再次得手，最终成为了整个东荒情绪的支配者。很多基地现在都是胆战心惊。敌人的神出鬼没，以及屠杀整个基地的战斗力，简直让东荒军心惊胆寒，当然有人猜得出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
    听着手下的话，易哲不由得陷入了思索。如果异族在这边的动作根本就是佯攻，真正的手段已经潜入到帝国内部的话，那么这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根本就是异族在声东击西而已，但是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的目的显然是大扑承和三同牧，可是为什么？”安小语陷入了沉思：“洪族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之前进入东荒的那些种族，显然是擅作主张，洪族当时的反应也正说明了这一点。可是现在的行动，既然已经涉及到了机甲，而且还有机甲潜入了帝都，背后绝对是洪族的示意了，它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司明宇猜测道：“会不会想要覆灭宇族的，本身就是洪族？它们想要获得宇族的力量对付帝国，宇族不同意的情况下，它们就……”
    安小语摇头：“不存在这种可能。大扑承和三同牧说，当时出现的是……总之那个人类我可以肯定和洪族并没有关系，而且洪族也不具备覆灭宇族的能力，它们很可能并不知道宇族祖地秘境的核心到底在什么的地方，也不可能……”
    说太多的话，司明宇就听不懂了。但是安小语的心里清楚，洪族作为天道直辖的种族，不可能拥有任何手段可以摧毁道书。就算它们当中的某些存在力量已经堪比道书，也绝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道书就是道书，承载天道法则的存在，人类或许可以损坏道书，但是绝对由天道一手创造，身上带着足够天道烙印的洪族，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所以，根本就不是洪族摧毁了宇族的祖地。
    而且从上一次洪族的反应来看，它们对那些种族追杀到大扑承它们的擅自行动，同样也是震惊的，不明所以的。可是转眼之间，洪族就加入了它们的阵营当中，难道是因为得到了它们许诺的利益？
    安小语很想到异族领地去一探究竟，但是上次自己回来之后，军委就接到报告说，东部种族领地附近，大量的异族高手都在集结当中。别人或许以为这是针对帝国的备战，但是她自己清楚，这是对自己的防范手段。
    现在她一旦再次出现在边境，立刻就会被什么手段给拦下来，就算是能够隐藏身形，绝对的法则之力还是无法消弭的。一旦安小语被发现出现在边境上，立刻就会被异族群起而攻之，绝对不让她进入了。
    来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异族会容许安小语再次出现才叫见了鬼了。而且洪族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绝对会防范安小语一手，说不定所有的手脚已经都藏好了，去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安小语摇了摇头：“总之，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把帝都和东荒的机甲全都找出来。我有一种预感，它们最终行动的时间已经不远了。西陲马上就要彻底爆发全面战争，一旦进入二月，帝国和异族双方都不会再继续暧昧下去，到时候，东荒这边当机甲……”
    司明宇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由得头疼了起来：“这些机甲藏得这么深，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办法了。总不能真的在地上打桩吧？就算真的打桩，难道我们还真能正好钉到它们？”
    安小语也是苦恼至极，她终于感觉到异族在面对帝国的机甲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受了。这种感觉，也太难受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人过来告诉他们说，帝都来人了。
    葛焚坐在实验室里面，看着光屏上面的数据模拟，一次次的实验，一次次的失败，但是他根本就不着急。十七长老走进来，看到他的样子，反倒比他还心焦：“我说，现在帝国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闻言，葛焚笑了：“你们把安小语拒之门外，能知道帝国发生了什么才怪。我们起源在帝国大势已去，所有的暗线都没有了，你们的间谍家族也已经被连根拔起，两眼一抹黑，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你怎么不知道着急？任务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我们已经打算在二月底主动进攻帝国，到时候这边到底有没有成果，都要全盘作废。到时候，不只是我，你们起源也要接受上面长老堂的问责！”
    “十七长老，你要清楚，任何任务都是有失败的可能的，何况是这么远程的作战。从南海偷渡，穿过东荒到帝都，我们的行动已经如此曲折了，还苛求一定能够成功，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吧？更何况，是你们被安小语吓破胆了，学帝国一样用高手的肉墙吧边境封锁起来，可不是我让你们这么做的。”
    十七长老气结：“安小语来西方一次，我们就要面对一次大骚乱，整个万族被她搞得离心离德，如果让她继续下去，谁知道下次还会用什么招数？决不能放安小语进来！”
    “那不就得了，消息得不到，你们就等着，不要着急，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期待下一次能够成功。再说了，一个势力内部离心离德，根本的原因是没有这条心，没有这个德，何必怪别人？”
    听到葛焚的话，十七长老无话可说了。他说的没错，安小语登记册之所以能够成功，根本的原因不是因为安小语聪明绝顶，根本就是因为异族内部本来就不是一条心，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八大皇族和万族之间、顶尖种族和高等种族之间、高等种族和低等种族之间、高等种族和顶尖种族各自的内部之间、西部种族和东部种族之间、东部种族内部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存在不可调节的，延续了几万年的矛盾。
    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整个万族领地都在大萧条当中，低等种族本身就更容易被左右对高等种族的看法，对整个高层社会产生抵抗心理。高等种族之间又各怀鬼胎，想要的利益都攥在手里，或者盯在眼里，心里面自高自大，根本就不管后果是什么样就去行动，怎么可能不出现乱子？
    只不过是在安小语不出现的时候，洪族很好的控制了这些矛盾而已。利用长老会进行互相的平衡，利用洪族给出的利益，以及对于人类共同的仇恨，将高层社会平衡下来，然后让它们稍微改变一些度低等种族的态度。
    尽量保证了低等种族的生存，给它们足够的生存空间，然后才能够将风险降低到最小的限度，开始解决大萧条带来的各种问题。
    但是这样的平衡，只要明眼人就能够看出来，所有的平衡点都在洪族本身的身上。如果能够动摇洪族本身，就完全可以让它们付出的这些努力全部倾覆，整个平衡彻底崩盘，让它们焦头烂额重新营造心的平衡。
    安小语所做的事情，无疑都是从这里着力的。无论是打败洪陵宪，还是后来放洪陵宪离开进入异族领地。又或者后来出现在这边对他们的逼迫，导致洪族不得不出面处理这些贸然行动的种族。
    看起来手段得出，而且也并不相关，可是这些都是对洪族的扰乱。只要降低洪族的公信力，又或者让洪族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公信力，万族就会彻底落入崩盘的边缘，洪族就会再次忙起来。
    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
    十七长老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了一口气。葛焚看着它的这个样子，撇了撇嘴，继续看着自己的数据模拟，没有多说什么了。异族内部的事情，他不想多掺和，而且他也不是真的打算要异族内部真的就强大起来。
    但是他这个样子，还是让十七长老很着急：“就算是不奢求成功吧？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吗？至少能够得到一点信息也好……”
    葛焚笑道：“十七长老，这件事情在我这儿就只有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有信息沟通的渠道，连个间谍都没有，将机甲放出去，我们就相当于把这些机甲放弃了。既然如此，就只有等待结果的份，多了的事情没法做，也不能做。我交给机甲的任务计划都是按照我最大的可能制定的，虽然是经过计算机来处理可能有些生硬，但是若是真的执行完美了，一样能够成事。就算是我们，一旦有什么过激的动作，都可能会打乱原本完美的计划，得不偿失。”
    “那我们就只能等着？”
    “是的，我们就只能等着。”葛焚毫不客气地说道：“十七长老，不是我说，你是高手，我只是个普通人，你总不能奢求我万能吧？而且起源如今式微，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是非常勉强了，我负责开发机甲而已，制定任务计划都是超纲的。与其督促我，你还不如去洪族内部，让它们多出点力量，或许还能旁敲侧击到什么消息回来说不定呢？”
    十七长老心里面狂翻白眼，我要是能左右族中的决定，我还会来找你？但是眼见着葛焚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十七长老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实验室，去外面视察整个工业区了。
    就在十七长老离开实验室，门关上的瞬间，看着光屏的葛焚突然微微一笑。就在刚刚，光屏上的模拟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异族机甲神魂核心的成功率，应该能够得到足够的提高了吧？至少提高到成功率百分之八十五？
    想到这里，葛焚立刻拿起了旁边的通讯器，对里面说道：：“上次送过来的那一批实验品，做准备的实验品……对，就是那一批，给我挑出来五百给，用新的方案进行实验，看看成功率到底多少。”
    “葛总，我们已经隐瞒了许多成果没有上报了，洪族会不会真的发现什么？”旁边一名研究员见又要进行实验，不由得忧心忡忡。
    这些天里面，说实话他们的实验已经进行得非常成功了，不断地提高神魂的利用率，然后还暗地里进行了人类的实验，利用异族的核心作为人类神魂的载体，甚至都成功了两例。
    虽然用人类做的实验，耗费了大量的实验材料，它们伪装数据，降低成功率当中用到的报废品，基本上有很多都是在这项实验当中被浪费掉的。但是成功了，就是成功了，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成就，并且非常危险。
    这不仅仅代表着他们试验成果的推进，而且代表着他们和异族之间真正的矛盾存在。
    洪族叫他们过来，是为了建造异族机甲的。首先，他们就隐瞒了巨型机甲的建造成功率，尝试利用异族来研究小型机甲和微型机甲。其实按照异族的神魂强度，控制巨型机甲根本就没有问题，小型机甲本来就是给人类设计的。
    就算是这样，他们在现有机甲的建造技术上同样保留了很大一部分的成果，并没有全都拿出来。这些就已经非常危险了，虽然洪族根本看不懂这些实验成果，实验员也都是人类，但是谁知道洪族会不会突然抽风发现什么？
    而通过异族核心承载人类神魂的技术出现，所代表的不是这项技术本身，而是葛焚最初的设想和心中最深处黑暗的计划。利用整个异族的力量，开发自己的机甲。而且不仅如此，他还要将异族当成自己的后花园，把能够通过繁衍生产的异族核心，当成是自己生产机甲的材料来源！
    这个消息如果被洪族知道，就算它们对科技相关的东西再不够敏感，也该知道葛焚根本就是在耍它们了，并且用心十分的险恶。相当于种下了一个毒瘤在异族的内部，不断侵蚀它们的整个生命！
    葛焚摆了摆手，随意地说道：“洪族没有那么聪明，你们不泄密，谁会知道？再说了，现在洪族靠着我们建造机甲，这是必须的，机甲就是它们目前支撑民心的关键标杆，根本不会对我们过于苛责。就算将来它们重新稳定了异族内部，不再需要我们了……更严重说，就算它们知道我们的意图了，那又怎么样？”
    “杀了我们？我们不会复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