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毒（二）

    关觉坐在车上，看着路边的镜像，就算是作为人类，也不由得有些悲哀。
    整个异族领地已经彻底成为了地狱一般，所有的低等种族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近乎生不如死。路边倒下的尸体数不胜数，无数的异族就在这样的尸体当中生存着，甚至连自己的家都没有。
    这些都是从东部流浪过来的流民，其他的部落没有多余的资源和空间接受它们，同时畏惧着接受这些流民，会让上层的种族关注到自己，然他满变成和这些种族相同的下场，所以这些流民根本无处可去。
    没有办法，它们只能留在路边，希望能够有路过的种族施舍一些粮食给他们，或者干脆组队前往树林中狩猎。可是没有部落的庇护，他们的身上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武器，所以只能靠肉搏，收获很少。
    由于收获的少量，大量的流民因为食物发生争斗，大量路边的斗殴随时都在发生，针对难度较低的猎场发生的争夺战斗，同样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这些流民当中仅存的一些还能够战斗的存在。
    关觉来到异族领地已经很久了，深深地知道异族领地这边的野兽和他们的狩猎条件严重限制了它们的出产。帝国一直以来连一柄最基本的弓箭的制作方法都不会传到异族领地，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了。
    偶尔的时候，会有受到黄族和洪族催促的顶尖种族和高等种族到路边来施舍一些简单的食物给异族。但是流民似乎没有这样的待遇，它们施舍的对象就只有本地的部落种族，流民就像是被抛弃一样。
    其是关觉看得出来，这些流民的存在并非是没有价值，而是高等种族在打熬它们。这些种族从东部流散到这里，其中的成分十分复杂。一些本来就是西部种族的存在，回来之后没有部落愿意要，彻底沦为了和东部种族一样的存在。这些种族的心中带着大量的怨气，怨恨西部种族抛弃了它们，同时又怨恨东部种族把它们牵连其中，更怨恨帝国造成了这样的结局。
    而另一些异族，从开始就是东部种族，生生世世生活在东部，就是因为西部种族放弃了东部，东部的顶尖种族也开始后退妥协，根本不管它们的死活，才导致了现在的下场，甚至很多同族都死在了战场上和路上。
    这样大量的流民，心中都存在着极大的怨愤。如果不让这些怨愤消耗掉，这些种族就算是数量再多都无法掌控，这根本就算不是高层种族想要的结果。所以，它们就运用了最原始的办法来解决——饥饿和内耗。
    通过限制它们的粮食获取，导致这些本来就不属于同一种族，甚至不属于同一阵营，互相之间也存在矛盾的种族产生冲突，为了食物而进行新的争斗。当矛盾转向一个全新的方向的时候，就会让它们忽略针对西部种族的仇恨。
    同时，饥饿也可以限制这些种族发生暴动。吃都吃不饱，力量都用不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饿死，哪里还有精神造反？到了这样的境地，它们甚至会从仇恨转变，开始感激那些愿意给它们食物的种族，变得死心塌地。
    关觉对这样的手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都是人类历史上玩够了的东西，甚至现在在帝国都市当中一个小小的职场当中，可能二十个人都能玩的比它们上千个种族更加精彩绝伦手段频出。
    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索然无味的。离开东部之后，关觉一直以一个小商队的队医身份行动着。在这样的时候，医生的存在变得弥足珍贵。关觉因此可以在中央领域的外围几乎横着走，没有异族会得罪他。
    其实对于异族来说，医生的概念还是和人族不同的。人族当中对医生这个职业的理解，那就是诊断病情，并且根据病情判断治疗方法，并且负责尽全力去医治疾病的，具有医疗专业知识的人。
    可在异族这边，医生的概念和药师几乎是混淆的。异族的身体强健，很少会感染什么轻微的疾病，一旦生病，差不多就是病入膏肓。但是异族本身又不懂什么叫治疗，只懂得生命法则之类具有治疗功效的万金油法则很好用。
    这样的法则使用种族，甚至是法则结晶都很难得到，尤其是对于低等种族来说，根本没有使用治疗法则的资格。所以它们在得病的时候，往往只能听天由命，尤其是外伤、细菌和病毒感染等病痛，十分的难处理。
    一直到人类的医学系统发展起来，又或者是的当初巫师开始流落异族开始，异族才对医生这个职业有了长足的认识。但问题在于，不管是巫师还是人类的医师，都不可能对异族的身体深入了解。
    要知道，人类的医疗系统几乎是经过了上千年的发展之后才开始走上了正轨，伴随着生物学、医药学的成熟才形成了基础的现代医疗体系。成功构建一个种族的治疗系统和治疗方法，是需要大量经验和基础知识的。
    人类的医学体系，经历了传统医学、实验医学和现代系统医学三个阶段，这三个阶段其中传统医学所经历的时间跨度最长，而异族现在所处在的也就是这样的一个阶段。
    传统医学阶段当中，一般治疗者的身份主要有两种，其中一种占据主要的，就是一些宗教性质的存在，利用某些看起来很神奇的手段去治疗疾病。异族现状当中的治疗法则和巫师都属于类似的存在，但是这种手段十分的玄乎，尤其是出于维持低位和利益的原因，根本不会对外传授，更不会深究其原理，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对于治疗方法的初级运用和封锁。而另一种，就是具有医疗经验的人通过自己传承下来的经验和不断地尝试，利用药草、手术等方式对病患进行治疗。但是想要进行手术的话，就需要对身体进行破破坏，并且需要足够了解病患的身体，所以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医师，也很难对异族进行手术治疗。
    所以导致了如今仍然处在传统医学阶段当中的异族，对于医生的认识，就只是能够利用自己的经验和手段，从野外获取草药，并且根据症状制作对症药物来提供给它们的存在，更类似于制药师。
    而实际上，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发展医学系统的话，必须要经历一个医学革命的阶段。这个阶段的根本意义在于让生灵本身接受生灵作为生灵的觉悟，认识到生灵虽然是天道创造，可是却能够一定程度上掌控自己的生死命运。
    用屁股想都知道，太古万族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它们心中根深蒂固并且永远不会改变的思想就是，天道创造了太古万族，赋予了它们生命。所有的生老病死，都是天道的安排，所以它们虽然渴望或者，却对死亡没有太多的抗拒。
    这样的情况，就导致异族不可能出现对于新的医学阶段的认知，永远在这个领域上落后。它们追求的，只是强悍的力量和崇高的血脉。对于它们来说，只有拥有了更高的血脉，更强的力量，任何病痛和伤势就都无所谓了。
    既然它们拥有这样的先决想法，那就更不用说号称现代医学基础的解剖学了。异族对自己的身体相当迷信，甚至超过了宗教的密辛程度，它们将肉身和神魂的昂成是天道创造的至宝，决不能够遭受任何形式的破坏和亵渎。
    当然，这只是它们自己认为，实际上各个种族之间都将其他种族的身体和神魂并不当回事儿，这也是愚昧无知的证明之一。直接的表现就是现在葛焚的实验，从来都没有用过实验支持种族的实验材料。
    按道理来说，既然你们支持这个实验，难道不应该用自己的族民做实验材料吗？但事实证明，葛焚所用的种族，大多都是这些种族的敌对种族，还有一些边缘的不受到重视的种族族民。
    没有对自己身体足够的了解，就远远无法达到了解自身的程度，更不可能利用量化的角度来分析身体的变化以及药物的作用原理。系统医学的萌芽就这样被掐断在了它们无知的思想里面。
    当然，这些也直接导致了关觉的地位崇高。他现在的身份，就是这样一个顶着医生身份的药师。关觉是一个聪明人，作为间谍，他几乎学什么都很快，都能够迅速投入大量的精力去用心学习透彻。
    更何况这种传统药剂学，基本上所用的知识也没有多少，尤其是针对异族常见症状的，和治疗人类的药剂学来都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了。所以，关觉在蕨族的领地便自学了携带到这里的一些药剂学书籍，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医生。
    而且他的思维敏捷，总能够举一反三，很多异族领地的大夫，都不懂得变通，只知道照方抓药思维很是顽固。这要是在平常的时候还可以接受，毕竟平时的时候，异族本身的身体素质就很强悍，只要营养足够，就能够治愈相当的病症，治愈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这就不是异族追求的效果了。
    所以，在平常的时候，其实医生在异族领地当中也很鸡肋。高等种族不会用人类的医师，低等种族付出更少的代价，多吃点肉就能够自愈。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医生的地位就开始迅速飙升了起来。
    这是个很丑陋的现象，一方面异族仇恨人类，同时也和人类开战，甚至互相打生打死。但背后里，它们的底层群众却需要人类知识的帮助，反而是上层结构对它们一再压迫，导致它们的生命受到威胁。
    没有食物的提供，没有良好的生存环境，争斗和狩猎导致受伤，环境因素导致生病，它们只能是依靠医生的治疗才能够苟延残喘。而上层又不会给它们提供住宿和食物，所以这种关系便更加稳固了起来。
    在关觉看来，这样的关系简直就是一锅煮开了的大粪，不过正好他可以利用。
    车队渐渐地穿过了这条路，其实刚刚经过的那条路，距离中央领域的外墙并不远，甚至很近。一墙之隔，就是如此的天堂地狱，这样的场景，在人类的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让关觉也是不由得感叹。
    商队的车是来往的熟客了，几乎没过几天都会通过这个城门一次，所以经过的时候十分的顺利。关觉的身份也有很多异族都知道，几乎守将也曾经找到过关觉治疗自己身上伤痛。
    不得不说关觉的医术很高明，而且和那些思维古板的大夫完全不一样。有些大夫看过伤势和病情之后，立刻就会开一个传统的方子出来，然后就是照方抓药，吃好了就算好了，吃不好拉倒。
    其实对于异族来说，寻找草药也是一项十分困难的技术活。它们没有分辨野生植物的基础能力，野外的宝藏虽然很多，但是却很难运用。大夫去采药的话，很多危险的地方都深入不了，所以获取的药材种类十分的有限。
    当药材不够的时候，大夫往往就会告诉它们没得救了，回去试试自愈。但是关觉研究过药理，能够通过其他药材的替换和增删创造出新的，和以前的药方疗效相同，甚至效果更好的药方。
    一时间，关觉的医疗技术受到了广泛的好评，在这座城门附近的区域十分的出名。关觉本身又挂靠在商队上面，连带着商队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对关觉的态度也就越发的恭敬，但凡有所求，没有不满足的。
    关觉因此每次都能够跟着队伍出去，商队的名义是出去经商，实际上是出去压榨那些流民的价值，或者去周围的部落交换所需。而关觉的名义是出去采药，每次都深入到树林中，带回一大堆的草药。
    商队的异族和中央领地的其他异族都深信不疑，但实际上，关觉所做的并不仅仅是采药那么简单。只需要两块糖，就能够让部落里的幼年异族帮他去采药，虽然精准度会出现偏差，不过他有时间去再整理，而且其他异族也看不懂。
    而他剩下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了治疗那些被天道之血毒害的低等种族上。
    是的，治疗！
    关觉首次在异族领域当中提出了d品的概念，并且将法则领悟上瘾当做是一种症状来治疗。因为低等种族实在是苦不堪言，所以很多种族对关觉的想法都十分的认可，更何况，还有一群抵制点导致血的东部小种族联盟在支持这个观点。
    支持关觉的，当然就是当初他引导蕨族去建立的种族联盟。现在蕨族已经成为了东部关键的战斗种族的领头羊。刚开始的时候，它们利用天道之血的效果去吸引了大量的种族依附，随后又提出了法则上瘾症状的危害。
    利用这样的理论，蕨族成功地将内部矛盾转换成为了对西部种族的仇恨。因为它们的解释是，这些天道之血是西部种族提供给它们的。于是在联合抗压的同时，它们也站在了西部种族的对立面，彻底和东部的大族形成了平衡。
    而实际上，西部种族在放出天道之血的时候，确实采取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为了谋求下层利益，它们首先放出了一批低等质量的天道之血，号称是福利，等到低等种族上瘾之后，再提高出售的价格。
    正因为如此，中央领域外面，甚至于整个异族领地当中，流离失所的异族越来越多。甚至一些种族甚至都因为天道之血的d瘾，卖掉了祖传的结晶、矿山，甚至是领地，变得无家可归。
    天道之血的上瘾症状，主要出现在对于法则的渴求上，一旦经历过了那种感悟法则的状态，没有任何种族能够抵抗的了。这也就是关觉那些“病人”的来源了，他就是在这些种族当中扩散天道之血的威胁论。
    这个理论就这样开始在低等种族当中扩散开来，而上层已经得到利益，忙于品尝天道之血奇效的种族，根本就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唯一知道的黑瞳，却也是现状的推动者。
    针对地等会宗族的销售手段，其实就是就黑瞳提出来的，当时在众多顶尖种族当中得到了一致好评。这些种族根本就想不到，这根本就是黑瞳的绝户计，而外面还有一个关觉在运作着所有的阴谋。
    关觉进入中央领域的城门，看着中央领域当中的繁荣，天道之血的味道从四处传来，弥漫在整个中央领域的上空经久不散。可想而知，天道之血占领整个异族领域短短的几天时间，已经成为了多么重要的必需品。
    它们越是如此的两极分化，越是这样的欲罢不能，越是这样的依赖，关觉的计划便越是成功。当然，或许短期的实力提升能够给帝国带来不小的麻烦，可关觉想要的，是更加长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