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你愿为我而死，我必以性命奉陪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人族还很弱小，就像水面的蝇虫，稍有不慎就会沦为异族的腹中食……于是啊，为了生存下去，先贤们锲而不舍，访遍山川大河，去求那缥缈的仙缘……许多年后，修炼有成的人族大能开创了一门仙宗，成为整个人族于洪荒中的庇护伞，人族这才得以安定……那个宗门，取了羽化之意，号称天羽仙宗……”
    叶鸿枫背着风然然，不停地说着些从二师兄嘴里听来的传说神话，时不时与她问上几句，以保持其意识清醒。
    在甬道中面对那只巨兽之时，风然然强行激发体内血脉，以风灵圣体的天生优势压迫那巨兽，这才勉强保住了二人性命。殊不知境界未到，过度激发血脉之力只会让经脉尽损，危及性命。
    汗珠从他脸颊上滑落，他已走了太久，那些黑衣人用了半日的时间开辟出如此深长的甬道，也不至于意欲何为。
    他迈着步子，迷迷糊糊地走进了不远处的光亮之中。
    甬道的尽头是一座大殿，殿壁上刻有阵法。殿顶有个天窗，月光从天窗中照射进来，在阵法的运转下将整座大殿照亮。
    叶鸿枫朝四处望了望，大殿中躺着几个黑衣人的尸体，血迹已经干涸，多半是入树林不久死去的。黑衣人身上遍布裂口，像是被锐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割破，如同凡间的酷刑——凌迟！
    他将九重天握于手上，保持着警惕向前探去。
    他不知前路还有多少艰险，只是此刻已无路可退。
    “嘭——咚！”
    随着一声巨响，殿内的地砖循着某种规律移动，殿壁上的阵法图案也不断变换，月光在殿中忽明忽暗。
    “此乃我族禁地，非汝所能踏足，离去罢。”
    一道犹如大钟般的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由远及近，最后化作洪流，蛮横地闯入他的耳中。
    “你是谁？少在这装神弄鬼？出来！”
    他举目四望，大殿中除了阵法与转动的地砖外，再无其他，更不要说什么人影了。
    “此乃我族禁地，非汝所能踏足，离去罢。”
    那声音再一次响起，却是在他身后。
    他举剑用力一劈，爆射而出的青色剑气在他身后的殿壁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剑痕，剑气肆意，却扑了个空。
    叶鸿枫将风然然从背上放下，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握着剑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那声音来得太过古怪，就像是树林间遇到的魂影，古老而又神秘。仿佛来自亘古，又仿佛源自身边，有着某种伟力，震慑人的心神。
    殿顶忽然闪烁着一团亮光，他抬头看去，只见亮光缓缓凝聚，最终幻化成一位女子的模样。女子的长发飘逸，看不清面容。叶鸿枫觉得，面对着她时，如同面对着天地间的君王！
    “此乃我族禁地，非汝所能踏足，离去罢。”
    女子睁开眼睛，眼瞳中有青色的光华溢出。那句威严的话语，正是出自于她之口。
    “我无意冒犯，只是朋友生命垂危，或许府中传承可救她性命，还望……”
    他的话未说完，数道由风组成的剑刃自大殿顶上生出，冲他劈来。
    叶鸿枫暗骂一声，退后数步，堪堪躲过了风刃。只是未能站稳，又有十余道风刃接踵而至。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得从乾坤袋中摸出为数不多的几张符宝，运转灵力催动，形成金色的镜面笼罩周身。
    “道友，我只为求药，绝不毁坏洞府丝毫，可否网开一面。”
    即便内心早已清楚，眼前之人不过是幻像所化，但他仍不死心。如若不能快些救她性命，即便是玉简将其带回皇宫，恐怕也是无济于事。这是血脉根基的伤，一旦爆发除非天道降临，否则只怕是凶多吉少。
    悬浮在殿顶的女子并未被他的话语触动，依旧控制着阵法凝聚道道风刃，要将二人削成肉泥。
    金色镜面在风刃的持续攻击下愈发黯淡起来，他递出手中最后一张防御符宝，而后一咬牙，踏出镜面。
    这光点女子并非生灵，不过是阵法中残留的意志。如今她操控着风刃斩向二人，多半是自己的缘故。
    只要自己能跑远些，或许风然然就不会有事。他心中想着，或许他死后风然然也活不长久，但他绝无理由弃她于不顾，就像是甬道中她想也未想便不计后果地激发血脉之力一般。
    你愿为我而死，我必以性命奉陪！
    “来啊，冲我来啊！”他挥舞着九重天，剑气化成的青龙张牙舞爪地扑向风刃，风刃在剑气中消散，青龙裹挟着余势要将空中的女子撕碎。
    那女子轻叱一声，狂风将他托起，一道风墙自殿顶落下，镇压于青龙脖颈之间。一瞬之后，青龙烟消云散。
    “汝不听劝，一意孤行，当葬身于此地！”
    数座风墙化成一柄柄巨剑悬浮在殿顶，巨剑显露出的威势远远超过了结丹境界。叶鸿枫眯起眼睛，他似乎看见，巨剑的周身，有法则运转的痕迹！
    “大乘，甚至是合道……”
    他无力地一笑，心中再想不得其他，只觉得自己好生渺小，那抵抗的想法又是多么愚昧。
    “枫儿，你可知爷爷为你取名的深意？”
    “鸿鹄安远志，枫落亦苍茫。”他的嘴唇微动，脑海中不断有片片段闪过，“就这样死了，可真窝囊啊！我啊，不愿意呢。”
    他双手握住剑柄，沉至腰间。噬魂珠浮在他身前，怨煞之气化作的浓浓黑雾将他包裹，黑雾中又有青龙长啸。
    “即便是死，也不能窝囊而死！”
    黑雾立时散开，无数黑色剑气缠绕着青龙蜿蜒而上。巨剑已经缓缓降落，那股压力压迫下来，如同天空在下坠。青色与黑丝没有直面青龙，他还不至于傻到与合道境的术法相抗。
    那女子既然出现，又能操控阵法，想必不是阵眼便是阵灵。他要试试，是巨剑先将他湮灭，还是青龙先将那女子撕碎。
    巨剑在他身前一尺停滞，青龙不出意外地贯穿了女子的身体，在叶鸿枫的视野中，那光芒凝聚的女子正在涣散。
    他轻笑一声，果不其然，巨剑消耗了阵法太多灵力，以至于阵灵连护佑己身的风墙的再难制造。
    当光芒女子消散殆尽的瞬间，他全身霎时间放松，体力的透支让他恨不能就此睡去。他取出数枚丹药一口吞下，在药力的支撑下，勉强还能保持清醒。
    他迈出一步，想要将带着风然然继续寻找传承。忽然有磅礴的灵力灌入阵法之中，殿内的月华化作巨大的虚影，那虚影头顶殿顶，脚踏地砖，庞大无比。
    虚影伸手握住巨剑，数柄巨剑合为一柄，其中的威力突破合道境界，早已不能感知。
    “你终究非我族，又冒犯神灵，唯有以死谢罪！”
    虚影不同于先前的女子，似乎……尚存神识！
    巨剑继续下落，剑尖抵达他的左心。狂风卷起，吹落了他的乌木枝。
    “扑通！”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巨剑掀起的狂风寸寸崩碎。
    他面容扭曲，银发飞舞。剑尖终于触及他的心脏，一滴鲜血攀附于巨剑之上，天地间传来一阵哀鸣，有莫名的话语在大殿中回荡。
    虚影皱了皱眉，强行平复好心绪。她有些疑惑，又有些伤感。一滴由月华形成的巨大眼泪滴落下来，顺着巨剑与血液融合。
    “这样的血脉，为何会如此熟悉？你……到底是谁？”
    她没能听见回答，阵法再也承受不住那滴鲜血的压迫，湮灭成飞灰，虚影自然在此间消散。
    或许是血脉的吸引，月华形成的眼泪与那滴血液融合，最终汇聚到风然然身体中。
    叶鸿枫眼皮一沉，昏死过去。
    ……
    “小木头，你终于醒了！”
    叶鸿枫缓缓睁开眼睛，正好看见风然然低着头凑得极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脸颊滚烫。
    “你没事吧？”他问道。
    “嗯，好多了呢。也不知为什么？”风然然眼神有些担忧，大殿中的战斗痕迹，她自然看得出来。那残余的法则之力，依然恐怖，她实在难以猜到，叶鸿枫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危机。
    “小木头，你怎么样？”想不明白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深究，只要记下这份恩情便好。另外，叶鸿枫愿意为她去拼命，这足以让她高兴许久了。
    “嗯，没事了。”他双手撑着地面，想要坐起，却未能如愿，他还是太过虚弱了。
    “小木头，可别逞强啊。”说着风然然便将他拉起，背在背上，继续往洞府中走去。
    有些事情，只有到达尽头，才能水落石出。
    ……
    甬道中，黑衣人握着玉简，说道：“殿内的阵法已经被破坏，看来将风家那位圣体引来是明智的选择，血脉的传承唯有以血脉破解。”
    他们还不清楚，真正将阵法毁灭的另有其人。
    “继续跟随。记住，这风之一道的传承，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风族。我姬家位列四大世家第三太久，也该挪挪位置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