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既然人生有结局

    “爸爸，爸爸，你陪我玩这个。”
    游乐场，小女孩伸出小手指向了那被包围起来的场地中的碰碰车。
    陈建邦愣了下，目光重新又看向一脸天真无邪的陈芃，犹豫后道：“好吧，不过已经很晚了，玩完这个就不准再玩别的了！”
    “嗯！”陈芃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碰碰车上，陈建邦变成了司机，一旁的陈芃则更像是一个领航员，在陈建邦发动碰碰车时，陈芃紧张的左顾右盼着。
    “爸爸快躲，他们要撞上来了！”
    “爸爸好厉害！”
    碰碰车上，陈芃大喊大叫，陈建邦却忽然间似乎见到了陈芃未来的模样。
    心中愧疚，陈建邦刚要抬起手去揉向陈芃的小脑袋瓜，迎面而来的一辆碰碰车直接撞上了他们。
    巨大的冲击惯性让陈建邦的胸口撞在了方向盘上，胸口很痛，眼前的视线也开始发黑。
    陈建邦甩了甩头，强自让自己振作过来，而后看了眼一旁相安无事的陈芃，暗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快速倒车，然后踩着油门撞破了场地的护栏，冲出了游乐园。
    “爸爸，我们要去哪儿？”
    “芃芃想去哪儿爸爸就带你去哪儿。”陈建邦笑着：“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尊重过你的想法，这一次爸爸想听你一回。”
    说话间，陈建邦再次转头望向陈芃。
    一旁还是少女的陈芃却是惊恐的望向前方的道路：“爸爸，小心！”
    无边的漆黑好像是魔兽张开的一张大嘴，陈建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碰碰车径直冲进了黑暗世界当中……
    现实中的急诊室外，赵美琳望着病床上的老陈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中。
    下一刻，双腿无力瘫软在地，她也崩溃的大哭出声：“老陈！”
    世界另一端的滨城，瀚海兰苑。
    深夜，陈芃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后的她却已经记不得刚刚做过的这场噩梦，只是有些怅然若失的躺在那里。
    手机铃声适时的响起，陈芃看了眼来电号码后急忙接通。
    电话另一头，赵美琳强忍着悲痛道：“芃芃，你爸他……走了。”
    屋外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了方爻，方爻起身走出房间后，开着灯的客厅里茶几被撞歪，茶几上的茶具也散落一地，一串血迹一直延伸到蹲下身翻找创可贴的陈芃那里。
    望着陈芃攥着手翻找创可贴的样子，方爻皱了皱眉，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我看看。”方爻一边帮着取出创可贴，一边抓住陈芃的手臂。
    红着眼睛的陈芃将手掌摊开，摊开的手掌中一道长长的口子有些触目惊心。
    准备帮陈芃贴上创可贴的方爻动作僵住，然后左右环视了一眼，忙又冲进洗手间取出了陈芃的那条毛巾。
    用毛巾将陈芃的手掌紧紧勒住后，方爻道：“等我换下衣服。”
    说是换衣服，也不过是在睡衣外面再套上件外套，手机和车钥匙都拿好后，方爻拉着受伤前就已经换好衣物的陈芃下了楼。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陈芃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
    方爻一边开着车，一边开口道：“怎么了？”
    其实，从陈芃现在的精神状态来看，方爻就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只是习惯不去往最坏方面想的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我爸他……”陈芃声音哽咽，后面的话根本说不出口便又一次哭嚎起来。
    方爻没有再继续问，一路沉默着陪陈芃到了医院。
    等到医生对陈芃的伤口进行包扎处理后，滨城的天已经渐渐亮了。
    陈芃失控的情绪被她自己暂时控制住，跟着方爻走出医院大门，陈芃开口：“我会赶最早的飞机离开一趟，陈苒那边你先不要和她说。”
    “我明白。”
    陈芃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方爻，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坐车与方爻回了趟瀚海兰苑，而方爻则是推了今日诊所的活动，全程陪同着陈芃，一直到将陈芃送上飞机。
    死亡是人生的最后一页，看似很遥远，但却又很近，也许一个意外，还没有展开的人生就已经落下帷幕。
    方爻遇见过一些患者，他们时常会做梦梦到已经故去的亲人。
    曾经，方爻遇见过这样一位患者，他的母亲因病过世，按照他们的地方习俗，除了头七之外，三七、五七、七七都要为死者烧纸。
    那段时间对于患者本身来说是痛苦的，甚至他自己都不会将日子记得太过于清楚，可玄乎的就在于，三七、五七和七七的前一夜，患者都会梦到他的母亲。
    在此之前的其他时间，患者即使再怎么想念也很难梦到。
    如果说让方爻来解释的话，那么就是患者提前在自己的脑海里做好了足够的心理暗示，只是患者本身并不知情而已。
    方爻本身是一个无神论者，直到他进入了那名患者的梦里……
    患者梦里的那位母亲眼神很不一样，与同时出现在患者梦境中的其他被幻想出来的人物眼神都不同，那是一双好似有光芒一样的双眼。
    也正是那一次，颠覆了方爻的一些观念。
    人死后可能真的会有“灵魂”一说，这种“灵魂”源自于人的自我意识，它们比人体更加长寿一些，可能会多存在这个世界一段时间，至于什么时候消散，方爻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谁会为了印证这件事情而去进行尝试，唯一会让方爻感觉到难过的是，死亡的那一刻对于生物来讲一定是孤独的。
    因为他对此深有体会。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方爻心有余悸的望着前方突然冲出来的学生，学生显然也被吓了一大跳，看着学生横穿过马路，方爻重新发动车子。
    车被方爻临时停在了路边，他下车后看着那名还没走远的学生扯着嗓子大喊：“你疯了？不知道遵守交通规则么？不怕死么？！”
    学生看也不看方爻，大步跑远。
    方爻的心口却是砰砰乱跳，一层冷汗浸湿了他的背。
    既然我们都知道人生有结局，那就好好珍惜这一切吧，我也一直在这样说服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