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8章 战之殇

    天威城，有了人声。
    以前的天威城居民，也可以在这里生活了。
    三重天退却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天下，天威城这边已经给当今帝王传令，立即恢复原状，安置流离失所的人有所归处，可安身立命。
    王烁让秦宇带领仅剩的神宗人员，辅助他们重建神宗。
    佛宗这边还有佛主在，去还是留，王烁自然也随他了。
    道宗这边毕竟有道主在，留下了道三，只为联系彼此。
    天威城，大不如从前。
    三宗，没落。
    天下强者，百不存一。
    修罗族以及魔族没有出战的人众，甚至包括海妖、妖族，尽皆可以在大地上活动。龙神教因为冷弈的献祭填补苦海，所有半妖皆亡，他留下的研究资料，也被王烁派穆火付之一炬，任何资料也不会残留下来。
    王烁盘腿坐在苦海上边，随波逐流。
    他能够感受到所有人的心情，历代八苦天妖研究出脱离苦海的那句话——祥和一瞬，脱离苦海。
    王烁的确感受到了，在天下人都知道威胁去除的那一刻，的确整个天下都平静了。
    然而，王烁犹豫了。
    他放弃了，他放弃了脱离苦海。
    这不是他贪恋苦海的力量，只是因为他知道，唯有苦海的气息才可以污浊那些强者的生命，令他们具备人性，瓦解他们的长生路，永恒道，忘情心。
    祥和一瞬的机会，只有一次。
    之后就是战后的悲伤，亲人死亡的悲恸……
    王烁躺下，躺在海水中，静静的看着天穹。
    有阴影涌动，残影冷语道：“为什么放弃了？”
    王烁不语，只是看着天穹，一位极圣所需要的力量太过庞大了，如果把苦海的力量放弃的话，除非他把所有人都杀了，将所有力量凝聚在一起，方可真正的在实力上成为极圣。
    残影双手抱腿坐在一旁，“你从来都不会为自己做选择的吗？”
    “天下动乱之时，必会有人挺身而出。”
    王烁喃喃自语，“不管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不管前边的路有多么坎坷，都要有人站出来。如果没有其他人，如果必须是我的话，那我就走出来便是。”
    残影的目光落在王烁的脸上，“这一次看到了天帝的实力，看到了那个玉清极圣的实力，方才让我们意识到，原来有些道路，真的是没有尽头的，也是没有希望的。”
    太强了！
    至此，天帝一剑斩地震，一剑废道主，令人骇然，不敢多想。
    王烁双手枕在脑后，“是啊，越往上走，越是艰难。”
    他王烁也不再是一个小修士，而是二重天的主人，是可以被其他世界稍稍认可的强者。他这样的人，一旦出手，必然不再是小事情。
    残影收回目光，看着漆黑的苦海之水，因为长时间待在苦海中，又加上王烁是苦海的主人，便是她也不会惧怕海水中蕴含的痛苦。“太难了。”
    王烁不答，难吗？难也要上。
    残影冷漠的声音中难掩悲伤，“这一次真的走了太多人了，就是我，都感觉到这个天下，陌生的多了。”
    半晌，残影又道：“你后悔吗？”
    王烁张了张嘴，久久不语。
    后悔吗？
    如果他不战，所有人服从三重天，兴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可那样的话，主动权就在三重天手中，想要杀你就杀你，到那时会更无力吧？
    如果不战，魔少就不会死吧？
    如果不战，道宗的王老、玄老就不会死吧？
    如果不战，大帝、地祖那些人就不会死吧？
    如果不战……
    “我啊，可真是的。”
    王烁紧闭双眼，眼角有泪水滴落，“哪怕心境圆满，看自己的人生过往如同一幅画，却还是心绪不稳啊。”
    战时，多少人？
    归来日，又剩几人？
    开战之前，他就从各方消息中确定了一件事情，因为天地元气的匮乏，所以强者才会再建一重天，依此类推，一直到九重天的出现。故此，如二重天，就很难有庞大的天地元气去支撑一位极圣的出现。
    心魔的诞生，也有这方面的力量补充。如果王烁继续突破，他就需要吸收魔族庞大的力量，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而失去了魔气的魔族，必定实力大损，寿元缩减。故此，这一战他根本就没有通知魔族出手。
    然而，魔少还是通过献祭的方式，在天地皆白的那一刻，聚拢战场上的所有魔气给他王烁，随意他吸收。
    后悔吗？
    也许吧。
    如果没有这一战，大家都龟缩起来，没准都可以活到正常死亡的吧。
    “你这人啊，总是会有些自怨自艾。”
    残影站起身来，走到王烁身边，“我偷听了不灭之神和不死之佛的对话，他们说你修的是真我，你不走长生路。所以，你无法做到太上忘情的层次。”
    “也因此，你的寿元是恒定的，在这段时间里，你永远都不会死。我还听不灭之神说，你的寿数应该是一百六十岁到二百岁之间。”
    “可我们就不一样了，像无度那样性子的，只要她愿意，活三五千岁都是有可能的。又像胖子、无忧他们，也是可以做到的。这啊，就是你为这个天下拼斗的结果。”
    “所以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没有人会怪罪你的，也没有人会把这些事情算到你头上。”
    王烁睁开眼睛，“你一向话很少，今天怎么……”
    残影眨眼，“因为，你有一个好妻子。”
    王烁微怔，残影笑道：“她知道，如果是她和你说这些话，你一定会表现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因为，你不想让她觉的你不快乐，难道不是吗？”
    话落，伸手。
    王烁迟疑，半晌才伸手相握，随着那股力量站起。
    残影看向王烁道：“我们所有人，都打心底的相信你。”
    说完，她目光看向天威城。
    王烁也自看了过去，无度正站在城墙上，看着这边，眼中有着无尽的温柔。
    “她们都很聪明的。”
    残影轻笑，“即便没有任何表态，难道以魔少的脑子还不知道你其实也在意她的吗？无度也知道，但是无度更加清楚，你对她的爱有多深。所以，有时候真正迷糊的只是你自己罢了。”
    王烁轻语道：“你今天的话，真的有些多。”
    残影笑道：“我只是在想，当年个诡诈的小修士，现在虽然贵为天下主，却偏偏做起事情来，开始束手束脚了。”
    王烁微愣，苦笑一声，岔开话题道：“我的确有一个人需要去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