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聂凡

    对于有早读课要上的学生来说，一天的早晨总是来得特别早。
    叶错在楼下的早点店买了一份食物，正遇上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一起路过。
    “咦，聂凡，好巧啊！”叶错朝他挥挥手打了声招呼。
    聂凡性格内向羞涩，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个勉强算是微笑的表情，当做回应叶错的招呼。
    叶错知道他的性格，并没有介意。
    聂凡是叶错的初中同学，两个人初三的时候是同桌，都是从云海市郊的一个偏远小县城上，考进云海高中这个重点学校的。
    聂凡的家境，比叶错要好很多，他的父亲是一个县长，母亲开了一家不是很大的服装公司，所以聂凡算是一个富二代。
    只不过，聂凡没有富二代的纨绔习气，而且相反的是，因为从小父母都不在身边，陪伴他的时间少，导致聂凡性格十分的孤僻自卑，有点自闭症的倾向。
    叶错虽然也不擅长交朋友，但是在学校里认识的人还是不少的，而聂凡就不同了，只有叶错能跟他聊两句，剩下的人都不怎么爱搭理他。
    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小地方的人大家都相互认识倒还好；等到上了高中，聂凡的性格愈发的孤僻了。
    而且因为分班，聂凡被分到了高一（七）班，和叶错距离远，加上叶错的父母因为时常来城里做临时工，嫌弃住酒店太贵，就给叶错租了房子，他们来的时候也住这里，所以叶错连放学之后，和聂凡之间的交流也少了。
    叶错还是蛮关心聂凡的，只不过神经线条太粗的叶错，实在不擅长安慰人，能给予聂凡的帮助并不多。
    见到聂凡不说话，叶错问道：“吃早饭了吗？”
    聂凡摇摇头。
    “来一份？”
    聂凡继续摇头。
    叶错道：“你要按时吃早饭啊，我小的时候很不喜欢吃早饭，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就越来越能认识到早饭的重要性了。”
    聂凡沉默不语。
    早点摊的大叔接着叶错的话，对聂凡道：“就是嘛小伙子，早饭一定要吃的，你看你的同学多懂得养生啊——”转头看向叶错，“午饭和晚饭可以不吃，早饭必须要吃，吃早饭才健康。”
    叶错道：“跟健康不健康没关系，主要是这顿最便宜。”
    聂凡和大叔嘴角一阵抽搐。
    叶错拿着包子豆浆，和聂凡两个人一边朝着学校走一边吃。
    聂凡性格孤僻，永远是低着头走路，一句话也没有，如同一个闷葫芦，叶错倒也习惯了。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走着，越走叶错心中越觉得发毛，忍不住不断的回头往后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晨起床，一直到现在，叶错总是感觉，似乎某个角落里总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
    可是每次回头看，又都是人来人往的上班族，个个都带着黑眼圈，一脸的困意，根本没发现有哪个是在暗中观察自己的。
    聂凡忍了十几次，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老是神神秘秘的？”
    “你有没有感觉，老有人盯着咱们看？但是一回头就找不到了。”
    聂凡道：“可能是那些嫉妒你的人吧。”
    “嫉妒我？”叶错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就因为我早晨一顿吃俩包子？”
    聂凡嘴角又是一阵抽搐：“云霓。”
    聂凡的意思是，云霓向你表白以及倒追的事情，现在不光云海高中全校知道，其他学校也都逐渐传开了，你叶错现在的知名度比云海高中校长还要高好不？
    “额……好吧。”叶错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成为学术界的知名人士，是因为这个原因。
    又走了一段，叶错忍不住再次回头。
    “我感觉不是啊。”叶错揉着自己的心口，“这眼神看的我心中一阵阵发慌，普通人不会有这么带着威慑力的眼神。”
    叶错能感觉到，每一次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像是一道有形有质的光，扫过自己的身体。
    其中所蕴含的锋芒，如同寒夜中的利刃，掠过之后，令人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完了，我该不会是出什么毛病了？”叶错心中暗自惊疑，“我最近大脑之中，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感觉被注入一股能量，很清凉很舒服，每次注入之后我整个人都感觉特别精神，看什么东西一眼就能记住，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聂凡心不在焉的听着，走了一段路他忽然间看向了叶错，犹豫了很久，最终一咬牙，道：“叶错，我能求你个事吗？”
    叶错看向了聂凡，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认真，瞬间明白了，今天早上不是偶遇，而是聂凡专门跑来找自己的。
    “你说，只要能帮到的，我一定帮。”
    聂凡咬着嘴唇，低着头，深呼吸了几口气才下定决心：“我想求你，答应和云霓在一起。”
    “啥？？？”
    叶错直接被豆浆呛到了，咳嗽了半天。
    他完全没想到，聂凡提出来的要求，是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聂凡脸色有点涨红：“云霓家里很有背景，你和她在一起，我是你的朋友，你以后也能帮我。”
    叶错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吧兄弟，你和我相互了解对方，咱俩都不是这种人啊。你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情了，直接说吧。”
    聂凡带着一丝哭腔，道：“我知道这样没骨气，可是我没办法了，有人要欺负我姐，我爸的官太小，人家根本就不怕。现在都欺负上门来了，我……”
    聂凡说着，眼泪已经下来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男生，现在又说出了丢人的心事，感觉自己在唯一的一个朋友面前，也没了尊严，那份委屈一般人很难体会。
    聂凡的姐姐叶错也认识，比他大了三岁左右，据说是他父母收养的一个女儿，跟聂凡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作为从小陪他长大的人，聂凡对于这个姐姐的感情，比对父母要亲近多了。
    叶错听到聂凡的话，傻眼了，心中暗自震惊：什么年代了，还能有这样的事？
    但转念一想，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熟知的世界了，武者纵横天下，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以聂凡父亲一个县长的职位，都有人敢欺负他的女儿，想必来者必然不是普通人。
    聂凡想到云霓，自然是因为云霓的家族，在武者之中也有十分超然的地位。
    “这样啊……”叶错嘴角有点发苦。
    十六七岁的少年眼里，自尊心才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叶错也因此不愿意在云霓面前有任何跪舔的行为，这是他的自尊心作祟。
    而另一方面，如果为了聂凡利用云霓，叶错同样也不愿意，毕竟云霓虽然莫名其妙的向自己表白，让自己平添了很多麻烦，但叶错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
    无论她是真心喜欢自己，还是戏弄自己，叶错都不愿意去利用一份感情获利。
    “这样吧，你先等我想一下，放学的时候我回复你。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你的。”叶错沉思了片刻，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妥当的办法。
    聂凡捂着脸，拼命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心思纯净，只觉得自己在利用自己的难处去要挟叶错，配不上这份同学之间的友谊。
    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了……
    聂凡在心中痛苦。
    他性格孤僻，做事往往爱朝着最坏的方向想，虽然叶错根本就没有任何责怪他的意思，但他已经觉得自己以后没脸再见叶错了，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旦姐姐的这件事解决，自己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了算了。
    叶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说两句安慰的话。
    可是还没开口，忽然间全身的汗毛竖起，如同触电一般的缩回手，转头朝着街边的一个角落看去。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又感觉到了那冷峻如刀的目光，这一次更近，他的心脏都忍不住收缩了一下，漏跳了半拍。
    那种感觉，就像是大夏天里突然间一盆冰水倒在了头顶。
    这次叶错瞬间确定了方位，转头看过去，只见街角的屋檐下，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似乎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躺在如同破棉絮一般的衣服里，有气无力的闭着眼睛。
    叶错忍不住有点犹豫：刚才感觉是这个方向啊。
    他朝着老乞丐看了好几眼，又四周都看了看，却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刚才那令他心脏抽搐的目光，也没有再次出现。
    叶错呆了片刻，才转身对着聂凡道：“你别哭了，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做好的。”
    聂凡低着头，更加的自责和羞愧。
    一直到两个人都走进了学校，那趴在街口角落里酣睡的老乞丐，才默默的坐了起来，看着叶错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喃喃自语。
    “系统，这就是你让我收的亲传弟子吗？警觉性还可以，十次试探不到，就能发现我的方位，的确算是可造之材。但这个根骨也实在太差了，没法继承我的衣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