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莫萨特的叛乱（2）

    商盟西南三国中的莫萨特公国，体量在商盟九国中算是比较小的，但这个国家相当的富裕，因为这个国家出产的特产是各国发展都必不可少的重要物资矿石。大陆上有两个著名的矿产地，一个是位于大陆东北方德西克境内的黑港城，而另一个，就是莫萨特公国的“塔拉盆地”。
    塔拉盆地是落日山余脉的一小处盆地，方圆不过十数里，原本这里有部分人类定居，算是魔法帝国的一个小小的聚居区。后来，魔法帝国的科学家，在盆地里发现了一条高品质铜矿，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这条铜矿脉深入地下直达落日山下，附近还分出了数条小的矿脉，小矿脉的尽头，还连着几处铁矿。于是，魔法帝国调集了大量的矿工来到塔拉盆地，兴建了矿场和城市，这座城市在第一次大陆战争期间也被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一千年来，这里的铜矿和铁矿丝毫不见枯竭的迹象，矿场旁的城市也越发的兴盛，莫萨特公国建立以后，这里被命名为“塔拉城”，以对应这里本来的地名“塔拉盆地”。
    现在塔拉盆地里，一共有一座铜矿场，二座铁矿场，以及黑铁冶炼厂和黄铜冶炼厂各一座。大约有三千名矿工和一千冶炼工人生活和工作在塔拉城里。而索耶就是一位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年的老矿工。
    索耶是一名独身中年男人，二十年来一直都是第二铁矿场的矿工，每天和矿石、铁锹打交道的他，一向与众不同，留着一脸浓密的黑色胡须。矿工工作时，总是伴随着扬起的粉尘，为了防止胡子遭到污染，所以每逢工作的时候，索耶都会用一个布袋子，套在胡须上。每天，他即使是忍受着矿洞里的闷热，也不愿意剃掉他的胡子。久而久之，无论熟悉他的还是不熟悉他的人，都喜欢用“黑胡子”来称呼索耶。
    莫萨特的采矿工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高收入的行业，这个暴利行业的工人，每天只需要从矿洞里背出五筐原矿（注1），就能够换取10枚商盟银币。这笔收入可不低，1个银币，就能够让一个大男人，在莫萨特公国内，舒舒服服地过上三天普通日子。
    但是，这几年来，索耶开始逐渐发现，情况变了。他并不知道，这其实跟商盟的外部形势有关。莫萨特公国虽然远在落日山西南角的偏远之地，但是商盟的整体政策要求莫萨特也需要尽快的集中财源，整备军队。而矿石，又是提供武器制造的不可或缺之物。
    于是，干了二十年的索耶，发现矿场第一次降低了矿工的收入，同时，也在增加矿工的劳动量。最开始的时候，十个银币的酬劳变成了九个，然后变成八个；每天要求提供的矿石数量也从五框提高到了六筐、七筐；工头们，原本不是在塔拉城里喝酒就是在家里睡觉，现在全都一本正经的在矿场里监工，对动作稍慢的矿工，甚至会动起皮鞭。
    索耶，就是那个被皮鞭抽了的倒霉蛋。
    就因为不小心在出矿的时候洒了一筐原石，索耶被工头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敢怒不敢言的索耶，畏畏缩缩的保护着自己的身体和胡子。看索耶的动作，工头越发生气，下手也越发的狠。
    也许是受了刺～激，也许是天性本就如此，吃完一顿鞭子的索耶，不知道为什么性情有些改变，开始变得更加不服管教了。工头们也是奇怪，别的工人来一皮鞭，都会比较听话，为什么这个索耶就这么难管。公爵大人（注2）的要求越来越高，产量和收益越发的不成正比，工头和矿场的领导们，也都十分郁闷。
    当然，郁闷的还有索耶。本来，以他二十年矿场工人的资历，索耶很快就有希望升任工头，却没想到矿场受到了商盟形势的影响，莫萨特大公的一纸命令，索耶的晋升希望瞬间渺茫，不得不跟那些年轻的工人一起，每天花更多的时间采矿，获得的收益还少了一大截。最不服的是，那些明明收了自己大量贿赂的负责工头任命的监工，现在突然全都翻脸不认人了。
    一直埋头干活的索耶，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极度聪明的人，被一连几顿的鞭子抽过的他，脑子反而越发的清醒，矿场的形势在变，莫萨特的形势也在变。最重要的是，和他一样不服管教的矿工，并不在少数。短短一年之间，矿工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有余，而收入，居然减少了一大半。
    他们当然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的并不只是矿工，附近冶炼厂的工人，同样如此。而这一切，都要从商盟成立的新军说起。和卡曼公国需要供养第六军一样，莫萨特公国同样需要供养第九军，而贪图享乐的莫萨特大公及公国内的贵族们，并不愿意自掏腰包来武装这支注定不受自己的控制的军队。
    所以，不幸的遭遇自然落到了莫萨特公国最大的财源塔拉盆地矿场的工人们身上了。
    不知道偶然还是必然，索耶终于在一次无情的鞭打中爆发了，身为矿工的他力大无比，一拳就把抽打他的工头打倒在地。被打的工头有些恼火，骂骂咧咧的在地上爬起来。他没意识到，眼前的索耶，已经怒不可竭了。索耶冲了上来，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掐住工头的脖子，稍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工头满脸涨得通红，双手无力的扒着索耶的手指，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两只脚疯狂的蹬动着。
    索耶活了四十岁，第一次跟人动手，就杀了人，不久之前还张狂着的工头，这时候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看着地上面色青紫的工头，索耶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种躁动，忽然如同破茧之蝶般爬了出来，那时的他还不知道，那玩意就叫“欲望”。
    莫萨特公爵和事务官们，最开始收到的通知是塔拉盆地发生了暴～乱，几个主要矿场的矿工和黑铁冶金厂的工人联合起来，杀掉了工头以及公爵派去的监工。“一帮臭佬！”莫萨特公爵的原话被原封不动的被传达了下去，塔拉盆地附近的贵族，应公爵的命令，带着自己的家奴和扈从，悠哉哉地前去捕杀造~反的矿工。
    然而事情的进展，并不和莫萨特公爵所想的一样。
    三年矿工和一千工人，裹挟了塔拉城里的所有人，用工厂里还没拆封的全新武器武装了自己，一时之间，原来莫萨特公国一大财源之一的“塔拉盆地”矿场，就完全沦陷在叛军的手里了。最开始前往平叛的四名骑士领主、两名男爵以及他们加在一起八百多名扈从士兵，在一天之内就被杀得大败而归，六名贵族的脑袋，被高高地吊在塔拉城外的高塔上，逃回来的一共不到二十人，将叛军的恐怖消息在莫萨特全国都散播开来了。
    是的，矿工们现在以叛军自居了，他们的领袖叫“黑胡子”，逃回来的人都说那是一个“三头六臂、眼大如铃”的可怕怪兽，传说是撒旦魔的先锋将军，要来惩治莫萨特公国的贵族们。乱嚼舌根的逃兵自然免不了被绞死，但是“黑胡子”造反并杀害六名贵族的事情，也让莫萨特大公愤怒不已。于是，莫萨特国内的本土军队和新编第九军，全部被暴怒的莫萨特公爵派出去平叛。
    有事务官质疑，“黑胡子”不过纠结了数千人，需要一下子派出数万军队前去吗？莫萨特大公愤怒的说，“现在是数千人，搞不好一个月后就是上万人，十个月后就是十几万人，到那时候，你我都等着掉脑袋吧！这个黑胡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我一定要将他的脑袋吊在城门口。”
    黑胡子自然不是哪里来的人，他就是索耶。心头的羁绊一旦被挣脱，索耶心中的撒旦魔就涌现了出来，既然杀了第一个工头，一不做二不休的索耶，提起身旁的铁锹，将第二名工头的脑袋砸成了破葫芦；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对工头监工早已不满的一些矿工，也开始加入到这个暴～乱的行动。
    一夜过去了，矿场里已经不再是打架斗殴，而是一片屠杀的情景。索耶被矿工们推举为暴～乱的领袖，他们离开了矿场，打破了附近冶炼厂的大门，拿出了成堆的刚刚冶炼成型的刀、盾，斧、枪，完完全全的武装了起来。剩余的工头、监工，全部被屠戮一空，胆小怕事的工人们，也被一人发了一把砍刀。
    然后，索耶就不再是索耶，他成了莫萨特矿工起义军的领袖“黑胡子”，也是莫萨特公国叛军的匪首“黑胡子”。短短几天之内，四名骑士领主、二名男爵的人头就被悬挂在塔拉城外，叛乱之势愈演愈烈，终于迎来了莫萨特公国的正规军。
    后面的事情传遍了商盟境内，二万人的莫萨特正规军，被矿工叛军杀得大败而归，残部不得不退守莫萨特城，莫萨特大公只来得及放出风烈鸟，就和他手下的几十名贵族一起，被叛军团团围住。意气风发的“黑胡子”，现在以“塔拉亲王”自居，手下有“四大公爵”，叛军得到了正规军武器盔甲的支持，莫萨特大公的日子相当的难过了。唯一的好处就是历代莫萨特公爵将莫萨特城的城堡修建的极为坚固，一时之间叛军还攻不进来。
    注1：矿脉中采出来的矿石都是原石，需要经过冶炼才能使用。筐是莫萨特矿工用来盛装原石的工具，也被用来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