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海边小镇

    克斯特和斐达不是第一次来长海边了，当年和洛丽塔一起，他们去长海深处的“海角地岛”，让克斯特这个生长于内陆地区的人第一次见到了“长海”的波澜壮阔。一望无际的海水的那种景象，克斯特一辈子都会铭记在心。
    然而，“海角地岛”作为圣何塞闻名的旅游圣地，那里的长海风平浪静、景色秀丽，海边是连绵的沙滩，许多贵族，都喜欢带着家人来这里度假，而圣何塞皇室，也在“海角地岛”上，修建了皇家庄园。
    不同于圣何塞东南方向的平静海面，东海镇附近的长海又是另外一番场景。在这里，长海仿佛是未经驯化的野兽，滔天的巨浪，汹涌得翻滚，轰然冲击着海岸边的悬崖。一连上百里的悬崖，是圣何塞帝国的东部疆界，悬崖大都有几百度克高，怪石嶙峋、陡峭如崖，崖顶海风肆虐，普通人几乎完全就无法再这片悬崖上立足，更不要说欣赏长海的风光了，这就是圣何塞著名的“长海绝壁”。
    而距离海岸不过数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小的城镇，就是斐达和克斯特这一次的目的地，“东海镇”。这是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类城镇，整个镇子只有两条相互交错的街道，大约数百常住的人口，镇子的中心是市政厅和治安官的屋子，附近还有一间杂货铺、一间小小的酒馆以及一处铁匠铺，除此意外就是几十户民居。
    站在镇子中心的斐达、克斯特和丽卡三人，看着这座小城镇，觉得有些棘手。库塔爷爷的信息，是一条二十年前并不完全确认过的讯息，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入手。
    “克斯特大人，要不我先去市政厅问问？”丽卡指了指镇子中心那座钟楼，钟楼下的木牌显示那里是这座镇子镇长和书记官所在的市政厅。
    “也好，去问问，我和斐达在这里等你。”没有更好办法的克斯特同意了丽卡的做法，后者解下腰间的武器，就往市政厅跑去。克斯特和斐达开始打量起这座东方小镇，小镇上的房屋大多破败，不太像是以富庶著称的圣何塞帝国的城市，反而有点像西北穷苦的南马都尔等国的小村落。仅有的杂货铺、酒馆和铁匠铺也都门可罗雀，人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镇上的街道显得有些萧条。
    丽卡很快就回来了，得到的答案也不出所料，镇上的书记官大约几年前才调来这里，他并不清楚二十年前是否有一批精灵来过东海镇。而镇长，是一名年轻的男爵，据他说，他就任镇长的时间更短，根本就不是东海本地人，更不可能问出什么来。
    克斯特笑了笑，“别泄气，这个大陆上，要想打听什么消息，恐怕没有比酒馆更有效率的地方了，跟我来吧。”说着，一马当先推开了小镇酒馆的大门。
    酒馆内的陈设和外面镇子一样显得有些破败，生意清淡，除了他们三人，只有角落里的桌边，有几位老人在喝酒。酒保在吧台无聊的打着瞌睡。克斯特走上前去，敲了敲桌面，然后弹过去一枚金币，金币滴溜溜地在吧台转动，然后“乓”地一声倒在吧台上，酒保一个机灵就清醒了过来。
    “这位大人，你想来点什么？”清醒过来的酒保倒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给我来一点龙舌兰酒，顺便打听点事。”克斯特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金币，向酒保推了过去。
    “好嘞，这位大人，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酒保的心情很好。
    然而三人还是太过于乐观了，见多识广的酒保，也对所谓京都城来的一批精灵没有印象，用他的说法，他开这个酒吧已经好多年了，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有所耳闻的，他都不知道的话，那么这个消息的来源就不太可信了。
    斐达有些丧气，她能看出来酒保说的是实话，一阵叹息之后，三人正准备离开酒馆，这时候，角落里的一位老人忽然站了起来，“你们想问二十年从红堡来的精灵是吗？”
    不久之后，克斯特、斐达和丽卡三人，站在了东海镇北面的一处小山丘上。酒馆里遇到的那个老人，告诉了他们一件事。二十年前，确实有一批精灵被从红堡押送过来，可是中途，发生了一些事情，有些精灵趁着看守不严伺机逃脱，没想到带队的军官狠辣无比，当机立断就下了格杀令，于是，无论逃跑与否，这批多达三四十人的精灵，全部死于圣何塞军队之手。
    至于为什么东海镇的人不知道这些精灵的存在，是因为这批精灵根本就没有走进东海镇，就已经全部变成尸体了。而这位老人，当时还是一名中年人，在镇外农田劳作的他，被军队抓去收敛尸体，所有的精灵都被葬在城外的一处荒丘上。当时，老人从来没有见过精灵这种不同于人类的奇怪生物，因此记忆相当深刻。
    循着老人的指示，克斯特、斐达和丽卡三人，来到了当年还是一处荒丘，现在已经遍布植物的小土丘上。下定了决心的斐达，在山丘上祷告了一阵，就看着克斯特，“开始吧。”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按照老人指点的地方，挖出了大量的精灵尸骨，在人类的风俗中，下葬的尸体是不能被惊扰的，而精灵的传统中，认为死去的精灵会化作小精灵回到诺西里奥，因此斐达没有太过在意。可惜时间过去的太久，土下的尸体只剩下一副副枯骨，根本无从辨认，让斐达有些难以接受。
    “斐达小姐，不要紧的，其实我有办法。”一旁的丽卡忽然出身，让克斯特和斐达都异常的惊讶。
    斐达的方法非常简单，将精灵按照男女分开（注1），男女精灵的骨架区别还是相当明显的，这样排除了一半的男性精灵遗骨，而剩下的女性精灵遗骨中，非常非常幸运的，丽卡只找到一名女精灵生过孩子。“克斯特大人，斐达小姐，这是另外一个故事，我以后会讲给你们听得。”丽卡解释了一下她为什么会懂这些，不过斐达这时候的心思已经完全都在面前的这幅遗骨上了。
    “如果库塔的线索没有错，斐达，这个可能就是你的母亲了。”克斯特在一旁劝慰道，却发现斐达早已泪流满面了。蹲下来整理着面前这幅遗骨，斐达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遗骨的安宁。
    衣物早已随时间化为碾粉，只剩下一些残片还粘在骨架上，毕竟时间过去了太久了。遗骨的胸骨上，有一处硕大的划痕，斐达用手轻轻擦了擦划痕，“这是刀剑的痕迹，应该就是这一刀，致了命。可怜这位精灵姑娘，还多么的年轻。”克斯特在一旁叹息着，斐达却打断了她的话，“不止如此，克斯特，你看她的手腕处，深入骨骼的印记，说明这名精灵的手长期被锁着，她完全就是别人的奴隶，至死方休。”越说越气的斐达，狠狠地踢了一脚脚边的杂草，气愤异常。
    精灵奴隶在大陆一向盛行，直到近年来捕奴队在精灵长老的亲自绞杀下才稍有收敛，这名受害者的事情，也许不会再发生了。
    “克斯特大人，斐达小姐，你们看这是什么？”丽卡突然蹲下身，指着斐达刚才踢开的草丛，在那里，一卷卷好的羊皮纸，沾染了一些污迹，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注2）
    两人循着丽卡的指示，也看到了那卷羊皮纸，斐达伸手捡起了这卷羊皮卷，擦了擦羊皮卷上的污迹，发现并擦不掉。克斯特阻止了她的动作，“别擦了，是血迹。应该是这位精灵随身携带的物品，在被杀死的同时，沾染上了她的血。”
    斐达再次叹息了一声，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这种悲痛，恐怕不会短时间内消亡。颤抖着打开绑着羊皮卷的牛皮绳，斐达缓缓展开了手中的羊皮卷，不想，另有一张稍小的羊皮纸，晃晃悠悠地掉落了下来。
    克斯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展开一看，“啊”的惊呼了一声。
    听到克斯特的惊呼，斐达连忙探头来看，同样“啊”的一声惊呼，丽卡不解的看着两人，“怎么了，这上面的人，你们认识？”
    掉落的羊皮纸是一张“精灵相片”，那是一种精灵魔法应用，利用魔法的力量，将影像保持在一张特殊工艺过的羊皮纸上，就跟真人一模一样，可以保持上百年的时间，在诺西里奥的时候，克斯特和斐达不止一次见过精灵这种神奇的物品。
    然而真正让人惊讶的并不是这张相片本身，而是相片上的人。相片上一共有三个人，两名女性精灵，一绿发一紫发，以及一位英俊异常的精灵男子，恰巧的是，这三个人，克斯特和斐达认识其中的两个，绿发的那名精灵叫做“安娜”，而男性精灵，叫“斐齐奥”。
    “我的天哪！”克斯特和斐达同时发出一阵惊呼，难道，这位精灵，是安娜和斐齐奥的朋友吗？两人急匆匆地低头，再去看斐达手中那另一张羊皮卷。
    注1：圣何塞皇室以及其他大陆贵族对精灵的喜好已经超脱了性别，除了大量的精灵女性，许多俊美的精灵男性，也成为捕奴队的目标。这种现象，直到精灵长老的怒火降临到各国贵族上之后，才逐渐减少。因此三人见到的尸骨，有男有女。
    注2：大陆各国惯用书写的羊皮纸，都是经过特殊的工艺加工过，这种工艺，是从魔法帝国时代保留下来的少量科技之一。加工过的羊皮纸，可以历经多年不坏，不会被风雨时间所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