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皇帝亲临

    德西克皇帝，数百年来第一次踏上圣何塞的土地，这让库尔斯克德西克大营的将军们紧张万分，爱德华六世一向不是个和善的皇帝，即使是对待自己的心腹。
    圣何塞的战事打成了一锅粥，短时间无法速战速决。将军们在担心是否皇帝陛下对众人的行为不满、亦或是希望能更快的结束这场战场。自爱德华六世登基以来，与他政见不合的原德西克大臣们几乎都难逃一死，而自己的同僚因为作战不利也被斩杀的同样不在少数。最近的一位，圣何塞战场的骑兵一师的师团长基米希，不就死于自己人之手吗。
    皇帝出行那自然不会轻松。在白岩城内的所有剩余的荒原武士、卫戍军，浩浩荡荡几千人的队列，拉了有十几里，从白岩城一直到莫罗河畔。然后换乘汉斯将军早已准备好的座船，依序渡过河来。
    在圣何塞境内，目前汉斯将军麾下的北线集群经过数轮补充，依然拥有超过十五万大军：其中红叶镇方向有四万人据河而守，他们面对的是超过六万人的圣何塞地方守备军。而德西克人的主力都在库尔斯克行省境内一线排开，依托众多的岗哨和营地，分布在长达两百里宽的莫罗河南岸。
    汉斯将军安排两个轻步兵团，牢牢守着莫罗河渡口，德西克海军有部分船只在莫罗河上巡航，牢牢控制着这条生命水道。德西克军的指挥部距离河岸有五十多里，那里曾经是库尔斯克行省的一座野外小镇。
    小镇几乎是位于库尔斯克行省的中心位置，距离红叶镇和东边最远的兵团的距离都差不多。汉斯将军将德西克军的占领领土经营的如同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德西克岗哨，矗立在库尔斯克的千里沃野上。
    与德西克军沿战线对峙的是圣何塞的近卫军团和原北方边防军，他们大约有十六万人。结束了南方战事的圣何塞，将南边更多的军队转移到了北方，加强京都城北面的防卫。逃窜入荒芜之地的德西克军人数不多，又进入了那种人烟稀少、补给困难的隔壁地区，圣何塞只是派出了少量军队围堵在荒芜之地东边。
    已经贵为德西克皇帝的爱德华六世，再也不是多年前他担任“军务大帐”也就是“大本营”时期那副坚毅的将军形象，脱去了多年的德西克将军战袍，现在他身上的是一套华丽的宫廷礼服。黑色底的毬袍上，遍布着数头威武的荒原狼。
    可是细细看上去，爱德华六世似乎也不再像几年前那样精神，那头上原本就不多的黑发已然全部花白，面孔上开始有着些许皱纹、尤其是眼角的部位。虽然下了船之后，爱德华六世努力的挺直着身子想保持自己威武的形象，但是汉斯将军还是瞥到了，爱德华六世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的将军们！”缓缓走到众人身前的爱德华六世，轻轻吐出了几个字眼，将军们立刻单膝跪地行礼，“日安，我的陛下。”爱德华六世从腰侧慢慢抽出一把闪亮的弯刀，瑟银的银亮闪光，闪过众位将军的眼睛。
    “都进去吧，我们进去说。”谁知，爱德华六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在众位下属面前发表振奋人心的演讲，而是走过所有人的面前，径直进入了指挥部。汉斯将军连忙招呼身旁的将军跟上，一时，所有的随从、扈从和宫廷侍女，都被留在了营地中，等待安置。
    “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将军，那么你们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目标是什么吗？都知道吗？”进入指挥部坐定之后，不及所有的将军入内，爱德华六世就对刚刚进入的汉斯将军们问了起来。
    “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刻，爱德华六世问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谁都不敢轻易回答。一旦回答错误，爱德华六世会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帐篷里一时之间安静的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最后汉斯将军忍不住上前一步，“我的陛下，您的愿望是夺下这片大陆最富饶的土地，为我们的人民，赢取一个最好的生存空间。”
    汉斯将军说完，大气也不敢出，心中想的，似乎这个回答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即使没答对。爱德华六世笑了一下，“真是个滑头，我的汉斯将军。不过你别担心，你并没有说错，我的目的自然是夺下大陆最富饶的土地，为我的臣民赢取更好的生活之地。这，是我的父亲、我的哥哥，他们都不敢想象的事。从我青年时代开始，从我二十五岁那天被最下级的骑士从马上捅落的那天开始，我就立誓要实现这个目标。”
    爱德华六世停顿了一下，斜眼看了下下面的众位将军，没人敢抬起头和他直视，爱德华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个目标，我花了半生的时间去谋划，各种天才的、疯狂的、奇诡的主意，我想了不下几十个然后再一个个被否决。在我五十岁那年，我的大军越过了大峡谷、冲入了商盟境内；我五十一岁那年，我的军队绕过了长海的元素风暴，出人意料的在圣何塞人脚下抢的了一片立足之地。然后，今年我五十二岁，那么，你们抬起头来看看，我像个五十二岁的人吗？”
    众位将军听到皇帝的话，不得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那是一个苍老、衰弱的老者形象，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将军形象。爱德华六世举起手来，指了指眼角和颧骨，示意众人仔细看。随着爱德华六世手指的移动，众人的视线扫过眼角、脸庞、嘴角……
    “知道是为什么吗？”爱德华六世继续问道，所有人都摇摇头。
    “因为，不顺利！”突然，爱德华六世猛然吼了起来，“因为不顺利！你们明白吗！”
    德西克营地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士兵都待在营房里擦拭着自己的武器，自己的队官就坐在营帐的门前。在荒原武士的营地里，那些高傲的荒原武士不懈的挤在营帐前，看着不远处正在扎营的跟随皇帝陛下而来的军队，那里有他们的同僚，同样也是荒原武士。“哼，一帮花架子，就他们也能当荒原武士！”这语气颇有些不屑。
    在德西克军中，荒原武士团成员作为皇帝的亲军，其挑选一向是相当严格的：首先要忠诚，其次要勇猛。每一名荒原武士，都是从几千名德西克士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再根据他们的能力安排他们是否可以骑上狼骑、亦或是成为皇帝护卫的荒原武士。
    然而爱德华六世政变之后，原本就有不少荒原武士支持原皇帝而被送上峡谷战场送死，在圣何塞战场，又抽调走了剩余的所有荒原狼骑。为了补充力量，爱德华六世从各地守备军中抽掉了信任的部队，充实作新的荒原武士团成员。这批成员，自然无法与原本的荒原武士相提并论。可是没办法，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所有的德西克人，都不得投入到战争中。
    而在营帐里，爱德华六世还在继续。“一年以前，按照我的计划，我们在圣何塞境内的南、北、东北建立了三处立足点，二十万大军从三面合围京都城。虽然商盟那边佛洛里安原本计划派出的支援军被有所牵绊，但至少，在两年时间内，稳住局面慢慢消耗圣何塞的力量，逐渐蚕食他们的土地，这份计划没有问题。
    然而，两年过去了，我看到了什么。南方的登陆点，在抽取了三十船火油之后，就被圣何塞人毁去破，我甚至不知道南方集群还有没有人活下来。北方，堂堂德西克野战军，荒原狼骑、游骑兵和重步兵团，居然打不过那些娘娘腔的圣何塞人。
    不，这不是我要说的话。你们难道没有发现，离开了黑暗魔法师，你们，居然连仗都不会打了吗！”震怒的爱德华六世，猛然一用力，朝着座位的扶手狠狠的拍了下去。可惜，爱德华六世已经是个老人了，就算年轻的时候他也不是一个勇猛的骑士。那一下，皇帝的手被碎裂的木片割破，鲜血“哗”地流了出来。
    众位将军着急的想上前查看，皇帝却举起他的手阻止了他们，任由鲜血留下。“不要关心我的手，这不过是一点鲜血，请你们关心一下我们的士兵，关心一下无数的德西克士兵在为之奋斗的我的目标。黑暗崛起的魔法师已经正式向我辞行，他们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在后面的战斗中，我们不会再有魔法师的帮助。所有，各位将军们，请你们记住，我们是德西克军人，我们相信的永远只有我们的弯刀和狼骑，明白了吗！”
    “是，我的陛下！”将军们单膝下跪，整齐的行礼。
    然而皇帝却并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挥挥手，示意众人可以散了，只在最后留下了一句，“汉斯，你留一下。”本已准备离开的汉斯，好奇的看了一下他的同僚，发现大家都很茫然。那些将军们心虚的看了看皇帝和汉斯将军，然后低头迅速离开。
    很快，帐内就只剩下汉斯和德西克皇帝两人了。
    “现在，你可以好好和我说说，为什么我的军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爱德华六世，这时候才有时间，扯下一块衣服包扎起自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