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地双部

    沧浪剑派位于大江入海之处，一座悬崖之巅，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数百年前，沧浪剑派的祖师祝玉子自巴蜀之地，顺大江而下，观无垠沧浪，顿悟天人之剑，于此创下沧浪剑派。
    回来已有数日，殷子己处理了一些内务，熟悉了下这里的环境。
    虽然多年未回，但这也是他的一份基业，这些年来殷丹羽代掌沧浪剑派，但实际上的掌门其实一直是殷子己。
    “喔，天地双部居然给我们发过求援信？”处理内务时，殷子己发现一副信件。
    望着侄子忙碌干活，自己却悠闲的在旁练剑的殷丹羽道：“好歹我沧浪派也是一方大派，打着团结中原，共抗西剑流的他们，自然不会忘了向我们请求援助。”
    “这封信我半个月前就收到了，但西剑流肆虐之地，离此有千里之远，不谈鞭长莫及，也没有出手的必要。”
    殷丹羽轻轻擦拭着手中长剑，神情无波。
    显然，他也了解其中一些内幕。
    殷子己却摇头道：“不，同为中原正道，在此危难时刻，我们怎可置身事外……”
    殷丹羽诧异道：“你的意思是？”
    殷子己道：“让沈长老选三十名身手拔尖的弟子，明天就出发，援助天地双部。”
    殷丹羽道：“西剑流我也曾了解过，他们进入中原的人员，除去赤羽信之介算是个人物，余数皆是草芥。若非那些人心怀鬼胎，他们早就被赶出中原，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我们何必冒着千里之险前去援救，说不定援兵没到，西剑流已经灭了。”
    殷子己摇头道：“二叔你这就错了，西剑流能够席卷中原，固然是有人放纵的缘故，但其本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赤羽信之介也只是西剑流四天王之一，现在进入中原的只是西剑流的八门，西剑流尚有六部，四天王之上亦有祭司和流主。”
    殷丹羽眉头一皱：“若真是如此，恐怕这场西剑流之乱至少还将延续数载，但即便我们派人援助，也不过杯水车薪，除非你我出手，倾全派之力。”
    殷子己笑道：“这倒不必，我们没有和西剑流硬碰硬的必要，目前西剑流主力尚未进入中原，我们只要给天地双部提供一定的帮助就够了。”
    “就凭那群乌合之众，即使有我们的援助，也不可能对抗得了西剑流。”殷丹羽摇了摇头，他是知道那些中原群侠的底细的，或许不乏义士，但实力是真的不行。
    殷子己道：“他们的确没有对抗西剑流的能耐，但他们身后的人有。”
    殷丹羽问道：“他们身后是谁？”
    殷子己道：“二叔，你难道不奇怪吗，天地双部那一点战力，如何能与西剑流周旋这么久？”
    殷丹羽想了想，道：“的确，天地双部似乎对西剑流很了解，所以总能化险为夷，但以他们的规模，应该没有那样的情报网才对？”
    殷子己道：“那是因为，创建天地双部的人正是西剑流四天王之一的宫本总司。”
    殷丹羽有些讶然：“与赤羽信之介同列四天王的人，居然是西剑流头号敌对力量的创建者，这的确让人惊讶。”
    “不只如此，据我所知，史君子的两个儿子，俏如来、雪山银燕，目前也都拜在宫本总司的门下，天地双部正是由他们领导。”殷子己道。
    “自一年多前和藏镜人的那场大战，黑白郎君意外闯入后，史君子便从此失踪，没想到他的两个儿子竟都拜在西剑流叛徒门下。”殷丹羽自然不怀疑殷子己说的话，十分感慨。
    云州大儒侠史艳文，中原的擎天之柱。
    二十多岁出道以来，一手纯阳掌名震天下，风云碑上留名，天下第一掌。
    但他更广为人知的是他的侠义之名，百折不挠的大义大勇，纵横天下的二十多年里，无数次对抗邪恶，拯救百姓于水火，乃是正义之化身，侠之顶峰。
    在少年时代，还是快意恩仇年纪的殷丹羽，也曾是史艳文的仰慕者。
    年过而立之后，少年旧梦已然无存，只剩冷漠的剑者之心，但提到史艳文，他依旧尊称一声‘史君子’。
    那代表了一个时代。
    “当年大哥大嫂在江南行侠仗义的时候，也曾与史君子有过交集，后来对我谈及，多是称赞。”殷丹羽陷入沉思，神情邃然，“那时我还曾想让他们带我去拜候史君子，不想不过数年，他二人身陨灵界，我也没有机会去见史君子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他儿子大概已经要成为我师侄了，占着我的便宜，你以后见了史艳文，都比他长一辈……”殷子己内心说道。
    “既然是史君子的后人，我们给点帮助也是应然。”殷丹羽点头同意道。
    殷子己叫来于鹭，对他道：“去商会取二十万的银票，让沈长老一并交付天地双部，并告诉他们的首领，我沧浪剑派虽难跨越千里之地大举援助，但西剑流乃是中原共同的敌人，我方定竭尽所有，给予帮助。”
    “好。”于鹭点头离开。
    “如此倾力援助天地双部，子己你是想做什么？”殷丹羽忽然问道。
    他是了解这个侄子的，虽然小时还算乖巧，但自从入了墨家后，心机就愈发深沉，行事也变得冷酷许多。
    他虽不清楚眼前的侄子已经换了个人，但也明白，自己的侄子从不是助人为乐的好人。
    “我是为了门派着想。”殷子己严肃道，“西剑流之乱虽没有蔓延整个中原，但依旧使得北方许多地区沦陷，百姓民不聊生。此刻我们雪中送炭，将来西剑流败亡，我们便是中原的英雄，这对门派的发展有极大益处。”
    “这些我相信，但我觉得不仅仅是这样……”殷丹羽注视着殷子己的脸颊。
    后者不再言语，二人陷入无声的沉默。
    “墨家啊……”
    过了良久，殷丹羽渭然一叹，缓缓走了出去。
    凝视着他的背影，殷子己淡漠道：“一入墨门，你的侄子便已经死去，这个世上只有九算老九。墨家九算，皆是身在黑暗之人……”
    过了一会，他猛然转过身去，冷冷命令道：“寒胜衣，带我去见那个人！”
    一处隐蔽的角落里，一条漆黑的影形乍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