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突变

    次日起早，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唐僧一行人，外加凑着热闹没走的风舞儿就向着西天继续上路了。
    向西而行约数盏茶功夫的距离便是白骨山，但那行路速度是孙悟空和朱冷幽乘风飞行的速度，靠着双腿行走，唐僧一行人却是从清早走到了晌午过一半，几乎临近傍晚才到了白骨山跟前。
    眺望着那座云雾缭绕，几乎看不见其中一点风景的白骨山，唐僧忍不住自言自语：“居然真是，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站在唐僧身后，孙悟空依稀听见了他的自语，忍不住问道：“师傅，你在说什么有意思啊？”
    唐僧指着白骨山，笑道：“都要到傍晚了，那山却还是雾气腾腾，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什么有意思，很诡异才对。”朱冷幽撇撇嘴：“山里风景诡异，满地白骨，生灵几乎不见，天空还有妖云盖顶，师傅，这地方到底哪里有趣了？”
    “哎，这地方真有这般恶劣吗？”昨日朱冷幽和孙悟空都未说白骨山的诡异，伊人现在一听，顿时稍有不安，不是不安自己，而是不安唐僧：“良人，我们要不要换条路？”
    唐僧无奈的看了眼满脸忧心的伊人：“虽然为师很感动伊人你的关心，但能不能不要一觉得为师可能碰到麻烦你就担心，为师是个大男人，不是小孩啊。”
    忽然想起唐僧的确不需要她这般担心，总是不经意就把唐僧当成需要保护的凡人之身的伊人顿时羞赧的撇开脸。
    明白伊人是个什么心理，唐僧不免更无奈了。轻声叹口气，他也不说伊人什么，而是道：“都注意点，这座山问题很多。进去之后没必要都别分开……尤其是你们，寅月，小黑，风舞儿，在这山里都别贪玩乱跑明白吗？”
    唐僧一向不着调，但如果正经起来，比如不再喊寅月蠢猫，笨猫之类的称呼，而是叫了名字，那那时候说的话，给出的吩咐是绝对不能打折扣的，明白这点，寅月认真的应了。
    墨星和风舞儿见唐僧如此认真，也都信誓旦旦的打起了包票：“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不会再乱跑给你添堵的。”
    “这样最好了，否则的话……唉，真不知道选择不绕路究竟是对是错啊。”
    唐僧拄着锡杖轻叹气，莲华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出现：“不经历风雨和磨难，雏鸟是无法成为能够独自翱翔天际的雄鹰的，你不是早就都明白了吗？”
    “是啊，各有各的问题不说，这西天路也是不太平啊。”
    思量着自从见到观音，然后踏上取经路的一切见闻，自我从五行山下蹦出，成天被噩梦纠缠的孙悟空；鹰愁涧出现，温温柔柔，却背着屠杀西海十三万水兵和三位龙太子的伊人；本为天蓬元帅，却被人被陷害落入凡尘为妖五百年，有着血海深仇的朱冷幽；化身卷帘大将，身体虚弱，饱受劫气侵扰，具体身份暧昧不清的沙曼华。
    除了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墨星和没啥可操心的寅月，就连风舞儿也是被劫气劫化过的存在。
    各有过往的徒弟，堕落的仙佛，最后再把视线投到面前那表面是云雾缠绕，实际却是劫气蒸腾的白骨山，唐僧眉宇忍不住紧锁。
    察觉到了唐僧的异样，伊人和沙曼华都对他投来关注的视线，迦更是用身体蹭了蹭他：“喵？”（怎么了？）
    “没事，只是……嘛，所以说当初才不想来取经的嘛。不过既然都到这了，真是想反悔都晚了。”
    唐僧自言自语着，又侧头看了眼肩上被鬓发遮挡住的人形，然后露出了洒脱的笑容：“悟空，你们可得加油，可别让为师失望哦。”
    “喂，师傅你又发什么神经了啊？”
    对孙悟空的不满充耳不闻，唐僧哈哈大笑，然后领头走进了雾气缭绕的白骨山。
    ……
    一进山，令心头战栗，阴冷的气息随着围绕在身边的雾气透骨般的侵入墨星和寅月的身体。
    ——！！！
    无声无息，莫大的恐惧霎时降临！
    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是什么？孤独？痛苦？还是死亡？都不是，而是被毁灭。恍惚间，寅月和墨星都看到了无数墨黑色的色彩向自己潮涌而来。黑色吞噬了天空，黑色毁灭了大地，直到最后，黑色才将它们淹没。
    无助、恐惧、痛苦，种种情绪将心灵淹没，然后在那绝望之中，她们又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乃至存在都被一点点毁灭。
    他们失去了过去，失去了现在，也失去了未来。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们，也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们。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那种感觉好可怕！
    墨星脚步顿住，脸色像一张白纸一样苍白，眼中被恐惧充满，连肩上的行李也脱落在地上。她蹲下身，双手环住膝盖紧紧抱着，身体还在瑟瑟发抖：“好可怕、好可怕……唐，唐僧，这里、这里好可怕。”
    比起还能说话的墨星，寅月的表现更加不堪，身子伏在地上，连一向摇的欢的尾巴也垂落在地。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不仅颤抖着身体，还一直呜咽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叫。
    “咦，你们两个怎么了？”
    墨星和寅月的表现惊动了除唐僧和沙曼华之外的所有人。伸手拍了拍寅月的头，孙悟空纳闷道：“你可是老虎，怎么忽然一副耗子见了猫的怂样？”
    两只前肢抱着脑袋，身体抖得跟在筛豆子一样的寅月已经完全陷入了那种几乎让它绝望的恐惧，根本听不见孙悟空的话。
    又拍了寅月脑袋几下，可还是没得到回应，孙悟空忽然就火了：“竟敢无视俺老孙，你这死猫……”
    就在被无视，觉得自己颜面大失的孙悟空装模作样的挽着胳膊，打算给寅月一点教训，好让它明白明白什么人能无视，什么人不能无视时，她被人拉住了。
    朱冷幽和风舞儿同时拉住孙悟空，然后一起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往后看。
    开始还有些纳闷，可随着孙悟空扭头往身后一看，她瞬间就明白了两人为啥会拉住自己了。
    看着不时何时站在身后，脸上依旧微笑不减，却让人感觉分外古怪的唐僧，孙悟空忽然有些心虚：“啊，啊哈哈，师傅，俺老孙可不是在欺负寅月。哈哈、哈哈。”
    唐僧没有回答孙悟空，而是笑着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让开。
    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强烈了。就好像面前的唐僧忽然变了个人，那种浮夸、不着调，令人分外想揍他的表现完全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令人心塞，连鼻子都仿佛要酸涩留下泪水的沉重。
    奇怪，为什么忽然会有这种感觉哦？心中纳闷，孙悟空瞅了唐僧两眼，就闭上嘴，乖巧的让开了。
    顺着孙悟空让开的路来到寅月身边，唐僧蹲下身，左手环住它的脖颈，右手则在它毛发战栗的背上轻轻拍打。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我在这呢。”
    柔声安抚着陷入恐惧无法自拔的寅月，直至它身体的战栗开始缓和，唐僧才笑道：“我们一起走了多久了？五年又三月呢。”
    “还记得那一天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你正和另外两只老虎搏斗，打败了一只，却和剩下的那只陷入了苦战……哎呀呀，明明天赋异凛，却被两只瞎眼断尾的老虎欺负的那么惨，你可真是没用呢。”眼中满是怀念，唐僧的语气温柔的令人心醉：“不过还好，现在的你虽然还是那么没用，但比起过去，已经不会再任由谁随意欺负了。”
    “真可惜，本来还想带着你一直走到这条到西天的路结束，现在看来，你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往下走了呢。”
    说着这样的话，唐僧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笑容：“这样也好，这条取经路太危险，你能脱离这份危险可真是太好了。”
    “你本就是一只自由自在的白虎，当初因为自私（当初的寅月太菜）把你强硬的乱入了这条危险重重的路，现在，是时候让你恢复过去的那种自由了。”
    “去吧，以后聪明点。你吃了人参果，又是妖怪，只要不去惹不该惹的家伙，一定能好好的活下去的。哈哈，来日方长，如果还有再见的一天，希望你这蠢猫还能认得出大爷吧。”
    最后环紧寅月的身体，唐僧爽快的哈哈大笑，然后起身，轻轻一巴掌拍在了寅月头上。
    ——“吼！！”
    恍若初醒，恐惧的寅月忽然起身怒吼，威风凛凛的虎啸声响彻山林，然后它看也不看唐僧一眼，发狂似的向着来时的方向逃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