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恶魔来了

    何老三像往日一样，拿着一张破毡子，来到叶府大门前，就地一坐。
    这就是他一天的工作，只要坐着就行，一日两餐，还有一角银子可以拿。
    何老三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赚钱可以赚得这么容易，就是有点对不住叶家。
    转眼间，叶府门前聚集了百十来人，大家坐成一片，说说笑笑，该干嘛干嘛。
    一个抱着孩子的农妇，肆无忌惮地掀开衣衫奶孩子，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何老三没敢多看，迅速移开目光，向着人群打量了一眼。
    人少了，下大雪的那几天，这里至少有四五百人呢！
    到了正午，一辆大车从巷子那头驶来，众人不禁发出欢呼之声，纷纷站起身，向着大车冲去。
    何老三跑的最快，两只手抓了四个大馒头，嘴里还叼着一个，在送饭的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硬生生被挤了出来。
    就在众人哄抢食物的时候，紧闭多日的叶府大门，缓缓打开了。
    两排黑衣武士，腰配长剑，一个个神情肃杀，鱼贯而出，整齐排列在大厅台阶下。
    众人不禁停下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向着洞开的大门看去。
    当一个黑衣白发的少年映入眼帘的时候，所有人心中剧震。
    啪嗒一声，何老三叼在嘴里的馒头，滚落在了地上。
    叶长生一袭黑衣，白发披肩，单手扶着腰间的剑柄，冷漠的眼神看着广场上的众人。
    目光所到之处，众人无不低下头来，不敢与之对视。
    叶长生看着抱着孩子的少妇，信步走上前，忽然对着孩子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那少妇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忽然间哭喊一声，抱紧孩子，撒腿就跑。
    恶魔来了！
    白发长生要吃人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百来号人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大叫着向外逃去。
    转眼之间，所有人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送饭的两个伙计，目瞪口呆站在原地。
    “把他俩枷在大门口，等着人来认领。”叶长生扔下一句话，带着三十名黑衣武士，向着巷子外走去。
    白发长生一路所到之处，神鬼避让，何况人乎？
    镇子里狼奔豕突，到处都是躲避的行人，也有来不及跑的，纷纷低着头，像是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地。
    直到叶长生走了过去，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出惊叫声，赶紧跑远了。
    今天天气放晴了，天空很蓝，长生心情很不错。
    老百姓是纯朴的，善良的，也是愚昧的，盲从的，肉食者之所以鄙，有时候是被惯出来的。
    今天他们可以把叶长生当成恶魔，明天他们也可以把叶长生高高供起来。
    长生无意去解释些什么，他只是要告诉一些人，他回来了。
    问剑阁，辛茹背着那把夺目的双手大剑，静静肃立在大门的一侧。
    叶家从没有要求他们这么做，但桃源村的武士们，还是会每天都派几个人，守在这里。
    或许这是他们向公子，向叶家表达感激之情的唯一的方式。
    长久的对峙，已经让他们和示威者们形成了默契。
    几十个人围成半圆，将问剑阁的大门堵死，过往的行人见怪不怪，绕道而行。
    人群里的闲汉，肆无忌惮打量着辛茹俊美的容颜和窈窕的体型，看他们猥琐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辛茹犹如一座冰山，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直到有一人大步走上前，她的眼中才闪过一丝厌恶。
    来人看上去二十多岁，身材挺拔，穿着一件白色长衫，一头乌黑的长发向后扎起，身后同样背着一把双手大剑。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微笑看着辛茹：“辛姑娘，在下又来看你了。”
    见辛茹不理睬自己，青年男子不以为意，走上台阶，将食盒轻轻放下。
    一如既往，下一刻，食盒被辛茹一脚踢飞，轻飘飘地落在示威者的中间。
    一如既往，几个胆大的妇人争抢起来，将食盒中的美味佳肴一扫而空。
    青年好似没有看到这一幕，轻叹道：“如今的叶家，就像是一条四处漏水的破船，随时都有可能倾覆，可辛姑娘你为了报恩，依然站在这条破船上，仅此一点，就让在下钦佩不已。”
    青年盘弄着金星闪动的禅珠，继续道：“在下无意说服你，只是，难道你不想想，桃源村一千多人以后的出路吗？”
    “郡守府派兵保护你们，那是因为他们把你们当成了一场功劳，礼部张大人来此，也是为了领功。一旦他们得到了功劳，又怎么会真正在乎你们的死活？”
    青年嘲讽一笑，“你以为叶长生就是一片好心吗，他是把你们当成向郡守大人邀功的筹码，无非是想借助你们，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他若是真的关心你们，又怎么会一直不回来，对你们不闻不问？”
    青年再次发出一声轻叹：“辛姑娘，你知道在下最懊悔的是什么吗？在下最懊悔的是，没有先一步去黑风岭试炼，否则的话，就能先一步邂逅姑娘，就能帮助到姑娘，更好地安置你和你的族人，给你们更光明的未来。”
    辛茹和三位桃源村的武士，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在那里自作多情的青年。
    你以为叶公子把我们带出来，像你说得那么简单？
    你会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形下，还帮助我们屠龙？你会送都送不出去，坚持和我们并肩作战？
    你会不顾自己的安危，舍身去救辛茹？
    别以为我们傻，看不出来，你就是一个油嘴滑舌的公子哥，无非是看上辛茹的美貌而已。
    比起坦荡性情的叶公子，你给他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辛茹的眼神有些迷离，脑海之中，一会闪过叶长生被白骨挖心的一幕，一会又闪过叶长生超度龙鹰时的端庄宝相。
    恶魔，无心法师，叶长生，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公子？！”忽然间，店铺中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几个问剑阁的伙计快步跑出来，一脸激动之色。
    辛茹心头猛地一颤，定神看去，就看到站在人群外，向他微笑的白发长生。
    鼻腔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楚，辛茹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脸上绽放出笑容，快步向着叶长生走去。
    青年的目光，追逐着擦肩而过的辛茹，落在叶长生的身上，双眸中，霎时爆出两道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