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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突如其来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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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那些丝线很漂亮!”
    “嗯!”
    黎嘉钰因为个头小,就在木头柜台夹缝里看,十里八乡最近都来交公粮,所以供销社并不冷清,黎嘉志压根没有往里面挤,满兜只有一毛钱啊。
    有些愧疚的他听到自家小妹的话,走过去抱起来,高度超过陈旧的木头柜台,好让她看清楚陈列在货架上的商品,谁知道这个举动让售货员很不满。
    兄妹两个衣服虽然干干净净的,可是也有不少补丁,黎奶奶特别会过日子,手里虽然有黎爸爸的工资,可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不会放开手脚乱花钱。
    “一边去,一边去,这里不是你们来玩的地方。”
    “婶子,我们就看一看。”
    “看一看?你有票吗?你有钱吗?去去,看你的穷酸样,兜兜里恐怕一分钱都不会有吧。”
    售货员的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多岁,长相最多算是清秀,可惜恶言恶语破坏了整体的温和,显得有些刻薄了些,周围的人都看过来。
    “看什么看,不买别挡着,哼!”
    无论什么时候,城里人都会有一种优越感,虽然不知道这种优越感怎么来的,七十年代能在供销社上班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门路。
    打不烂的铁饭碗造就了她们并不温和的态度,语言上的伤害经常发生,没办法只此一家,你不来买东西也不行啊,大多数都会忍耐着性子不予计较。
    村里虽然也有吵吵闹闹,甚至大打出手,可是黎嘉志那里经历过这种阵势,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臊的。
    黎嘉钰特别气愤,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能喷出来万丈火焰,你大爷的,什么态度,好想揍她一顿啊,嘴太贱了,可是看看自家小身板,只能憋屈。
    以后一定要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不让自己在乎的人因为钱受到伤害。
    黎嘉志灰溜溜的抱着自家小妹走出供销社,最后眼睛湿润的回头看了看那个白底黑字的招牌,想要出人头地心思从来没有那么强烈过。
    “大哥,大哥,不要难过,以后鱼儿挣很多很多的钱,让你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黎嘉志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仿佛又怕自家妹妹看到,急忙用袖子擦拭,嗓音有些沙哑的说到:
    “嗯,大哥不难过,不难过。”
    知了声一波接着一波,在这个夏天深深的印刻在黎嘉钰的脑海里,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了工资报答自家堂哥。
    看到黎嘉志情绪不太好,她叹口气,唉,自家大堂哥是个苦命的娃,结婚之后连着生了两个女娃,后来不得不过继小姨子家的孩子。
    中原的农村十分注重香火传承,生育女孩子会被村里人欺负,还会被人叫‘绝户头’的,那是一种带着侮辱性的外号。
    “大哥,我们回家去逮麻雀吧,鱼儿想吃烤麻雀了。”
    黎嘉志一听来了兴趣,这可是自己的专长啊,一扫刚才的满头乌云,嘴里高兴的唠叨起来。
    “嗯,鱼儿,大哥的工具都还在呢,到时候多弄几个,让你吃的饱饱的,解解馋。”
    “好啊,大哥,鱼儿好久没有见荤腥了,还是大哥最厉害。”
    说完还故意吸了吸哈喇子,表情特别滑稽,惹得黎嘉志瞬间大笑,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黎嘉钰羞愤的捂着,
    奶奶也真是的,不让她扎冲天揪揪,非要扎,说什么好看,我勒个去,这审美观我都要醉了。
    黎嘉志看到自家妹妹这个举动,觉得十分好玩,故意往她头上摸,黎嘉钰不高兴的往前跑,他慢悠悠的在后面追,没过多一会儿到了粮库。
    “你们两个,天气这么热,还这么淘气,过来喝口水,出了那么多的汗,也不知道消停一会儿。”
    “三伯,三伯,大哥他总摸鱼儿的揪揪,太坏了。”
    “哦?嗯,老大,你也是的,鱼儿还小,让你跟着照顾她呢,谁让你欺负她了,看把她累的,说一说,都买什么了?”
    黎嘉志看着在三叔怀里做鬼脸的小妹,一脸无奈,小东西越发难伺候,告状特别顺溜。
    “三伯,三伯,这里没什么好吃的,我跟大哥没花钱。”
    “是啊,三叔,给,一毛钱。”
    黎家三伯父接过来,从怀里掏出蓝色的小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放进去,又一层一层的裹起来,黎嘉钰看到里面也就五六毛钱。
    想要挣钱的念头再次冒出了,像一颗小树苗疯狂的扎根在心里。
    犹记得自己随着父母离开家乡,去大西北生活,成年的时候回来,三伯父已经老了,她在乡里超市买了两个小蛋糕回去,二伯父,三伯父吃的很开心。
    奶奶去世之后,妈妈带着自家小弟去了大西北,留下她跟自家哥哥,一晃就是三年,二伯父,三伯父精心的照顾她,好吃的都悄悄留下。
    这辈子她要留在这里,给两人养老送终,大堂哥指望不上,因为娶了嫂子,信奉基督教,清明上坟都不去烧纸,要不是过继出去的五叔后代,别提多凄凉了。
    回程很轻松不过也很颠簸,没有了成袋成袋的粮食压着,小小的车辙都会晃一晃,黎家三伯父脱下自己的上衣,给黎嘉钰垫在屁股底下。
    虽然绵软谈不上,可是照样让黎嘉钰,这个自小缺爱的孩子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的家,反正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坐起来大声的喊人,呃,突然发现自己重生以来,变得娇气了许多。
    “奶奶,奶奶!”
    “来了,来了,我的鱼儿醒了,快起来吧,奶奶给你熬了粥。”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房门口的布帘子掀开,走进熟悉的小脚老太太,脸上带着浓重的快乐,让黎嘉钰眷恋,忍不住伸出双手撒娇。
    “嗯,奶奶抱抱。”
    “你个小妮子!来了来了。”
    黎奶奶抱了一会儿,开始穿衣服,黎嘉钰像个木偶,让伸手就伸手,让抬腿就抬腿,十分听话,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到:
    “奶奶,大哥说中午带我去逮鸟呢,到时候让奶奶打打牙祭,看奶奶都瘦了。”
    “你个小妮子,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鬼机灵,把奶奶哄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那是因为鱼儿最爱奶奶,让奶奶开心是鱼儿最大的心愿。”
    “鬼丫头,呵呵。”
    一九七五年八月四日,穿越台湾岛在福建省晋江登录的超强台风‘莲娜’由于澳大利亚附近南半球空气向北半球爆发,西太平洋热带复合线发生北跃,
    导致登陆的台风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陆地上迅速消失,转化成台风低压,以罕见的强度,越过江西,湖南,在常德附近突然转向,北渡长江直入中原腹地。
    一九五八年蟒河流域地区大规模兴建水利工程,大大小小建设了很多,停滞在河南境内的低气压,疯狂的降水,仿佛天上的水倾倒了一般。
    严重考验了那些水利工程的质量,当时建设的时候注重蓄水,尤其驻马店境内的宿鸭湖水库,施工的时候不懂行的水利厅领导擅自将十二孔的排水闸门去掉七门,仅剩五门。
    这样造成了严重泄水不均衡,降雨量太大,排泄不及时,很容易造成水坝垮掉,再加上文化大革命后期,气象部门报告失误,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
    黎爸爸刚好探家回来,看着倾盆大雨心里有些不安,那个时候的房子可没有砖瓦房,基本上都是麦秸秆合着泥土做成的土胚房,怎么经得起这样的大暴雨。
    “我去老房子看看。”
    说完也不等黎妈妈说话,戴着雨淋子(竹编的大帽子)冲进大雨中,黎嘉钰在堂屋里坐着,她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只是听着黎妈妈唠叨过几回。
    说什么黎爸爸发大水的时候,只顾着黎奶奶,不管他们娘几个,要不是舅舅扔下来一条绳子,我们几个都会被大水冲走的。
    呃,莫非就是这一场暴雨引发的吗?可是要怎么提醒家人呢,她才几岁没人会听啊,不过不说一下心里又堵得慌,斟酌了再三才开口:
    “奶奶,雨怎么这么大啊,会把我们冲跑吗?”
    “不会,我们这个地方比别的地方高一些,即使有大水也会顺着河道流走的,小小年纪不要操那个心了,有奶奶呢,即使大水来了,让你大堂哥背着你,冲不跑的。”
    “不要,奶奶,让大哥背着你,我后面跟着。”
    “哎哟哟,我的小鱼儿真懂事。”
    黎奶奶高兴的笑着,不过心里也嘀咕这个暴雨的不对劲,想了想转身回到里屋,把值钱的东西收拾成一个包裹,藏到了地底下一个瓦罐里。
    这是黎家爷爷早年埋下来的东西,当时为了躲避兵祸,那些人穷凶极恶的,不会放过任何针头线脑,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被存放在里面。
    黎嘉钰点到为止,并不在谈论暴雨,多说多错,黎奶奶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什么事情没有见过,露出破绽需要用千万条谎言填补,她心里是抗拒的。
    看着黎爸爸光着脚丫子走进来,她只是抬头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话,自顾自的玩着手里的线绳,当然对方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并不是有什么芥蒂,而是不知道如何相处,就这么双方不约而同的忽视彼此。
    “娘,这雨下的太大了,您稍微收拾一下,说不定我们要转移呢,刚才我也看了看河水,上涨的厉害,二哥,三哥,阿志呢?”
    “嗯,娘知道了,老六,你快回去让阿泽娘也准备起来,她怀着孕呢,还有阿泽在呢,你在家也有个照应,你二哥去牛棚了,老三去了大队,阿志也跟着。
    你不用管我们,鱼儿就放在我这里,你二哥,三哥,阿志都在呢,用不着你跑过来,照顾好阿泽娘两个就好,我寻思着,照着这么下下去,保不准会有洪水。
    万一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可要把阿泽给我看好了,他还小呢,你回去让阿泽娘多做一些干粮,准备点没坏处,谁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给好脸啊。”
    “知道了,娘。”
    说完带着雨淋子直接闪人,一点儿都没有交代黎嘉钰的意思,她也不在乎,前世早就习惯了,该伤心该失落的都已经停留在前世,这辈子她要开开心心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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