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芦苇荡风波（一）

    农村里的女孩子三四岁就开始干活，照顾弟妹那是最平常是事情，七十年代虽然国家提倡男女平等，实际上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严重的。
    女孩子能上学基本上都是陪读的，为了方便照顾弟弟，那可是将来顶门立户的香火，不出点心血也不能光宗耀祖，文化人虽然被叫做‘臭老九’，可还是受人尊敬。
    学生的学费并不一定要金钱，粮食也能代替，按照当时市价折算即可，农村挣现金实在是不怎么方便，以物易物特别普遍。
    黎嘉钰坐在自家堂屋里，正在一点一点整理着黎奶奶送过来的尿片子，先前准备好的那些，一场洪水什么都没有留下，不得不重新归整。
    黎妈妈挺着大肚子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床小被子，那是准备给新生儿包裹用的，看到自家闺女乖巧的干活，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
    发洪水的时候，她只顾着自己的大儿子，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个女儿，本来想着有阿志在，不会有什么事情，可是她忘了阿志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当看到闺女被自家大哥抱回来，阿志在身后哭哭啼啼的，还以为怎么了，吓得她差点昏过去，虽然她因为怀孕的关系，忽略了这个孩子，可是也不想她有什么意外呀！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感觉有什么离开自己，可是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后来闺女一直住在老宅，她才慢慢领悟，这个孩子有些疏远她了。
    不难过那是假的，以前总是在自己身后黏黏糊糊的鱼儿，突然间不怎么亲近自己了，失落占满心头，可是肚里的孩子又很快让这种失落消失不见。
    “鱼儿，真能干，这么快就整理好了。”
    “娘回来了，我哪有娘你说的那么能干，大部分都是小枝姐的功劳，她刚离开去茅房了。”
    看吧，看吧，她就是这么冷冷淡淡，如果是以前早就跑过来要东要西的，撒娇争宠了，那里能这么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不动弹，亲近不足礼貌有余。
    “嗯，你爹寄回来包裹了，猜猜都有什么？”
    听着年轻时候的妈妈和蔼可亲的话语，黎嘉钰心里是很复杂的，她很想像以前一样亲近，可是前世那么多年的平平淡淡，纷纷扰扰让她很抵触。
    当她为了黎嘉泽亲自向前世的婆婆借钱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处境，当她直接开口让自己帮黎嘉泽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她还有房贷。
    唉，就这样吧，她实在给不了那么浓烈的感情，心里的怨恨也在成为鲤仙子弟子的时候，烟消云散，谁让她父母缘分很浅呢，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她不愿意再次品尝。
    “呃，一定是爹给哥哥买来的课本！”
    看着鱼儿一点期待都没有，黎妈妈心里特别不舒服，难道是有人教导的？三岁多的孩子知道什么啊，就是比别人机灵点，懂事点，也不会这么平淡的反应吧。
    “鱼儿，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娘不过是怀着你弟弟妹妹，很辛苦精力有些不济，难免对你有些疏忽，你生娘的气了吗？
    我们鱼儿以前最喜欢粘着娘了，最喜欢跟哥哥抢东西，还有每次你爹邮寄回来的包裹，你都要抢先打开看一看的，怎么这次无动于衷呢？”
    哎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跟其他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听了这话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特殊，看来以后要沉默寡言点，多说多错嘛。
    “鱼儿有弟弟妹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我要做一个好榜样，娘，这样不好吗？”
    呃，懂事听话也不是不好，关键是太懂事听话了，没有一点孩子的淘气样儿，让她一时半会不习惯了，也是，都做姐姐的人了，改变一点也没什么。
    “呵呵，有做姐姐样儿啦，我们家鱼儿这是真长大了。”
    “可不是，哥哥放学回来还教我认识拼音，生字了呢，我要好好学文化，将来教弟弟妹妹，不能再淘气了。”
    “呵呵，是，是，你是姐姐了，以后啊，一定也是一位好姐姐。”
    “那当然！”
    她一定会是一个特别好的姐姐，不能再让妈妈宠的无法无天，霓裳说，修炼了功法学习那些武功易如反掌，弟弟不听话她就揍他，直到他听话为止。
    十一月份温度下降的很快，也许是经历了一场洪水的洗礼，一九七五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大家最爱待得的地方不是堂屋，而是灶房。
    黎嘉志带着黎嘉钰站在河边打捞上来，他昨天晚上下的捕鱼的笼子，手里的绳子慢慢拉起来，里面的猎物逐渐浮出水面。
    “大哥，大哥，今天的鱼有三条呢，呵呵。”
    “嘘，鱼儿，你小点声，让被人看到又是是非，你忘了上次粮食的事情了吗？”
    黎嘉钰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还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看周围，生怕刚才的声音被人听了去，她可不想自家奶奶再次晕倒，黎嘉志无奈的摇摇头。
    平日挺机灵的一个妹妹，今天怎么这么笨，也不看看我们来的是什么地方，芦苇荡的最深处，平日里除了鸟就淘气的孩子能来，大人们才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呢。
    不知道是鲤仙子的缘故，还是自己修炼功法的原因，对于水族有着一股没来由的亲近，别人也许捞不到鱼，她从没有过空手。
    笼子被拉上来，兄妹两人蹲下来，黎嘉志伸手捞出来一条，麻利的用枯萎的芦苇穿过腮帮子，接着第二条，黎嘉钰乐呵呵的看着。
    “大哥，看着不大啊，冬天它们是不是也没有吃的，我们明天还能来吗？”
    “不能了，过几天吧，要不然我们总是来这里割芦花，会让别人发现的，虽然现在没有以前那么严格，可是还是小心点为妙，村里那几个是非精很难缠的。
    水里的鱼跟我们人不大一样，听打鱼的大叔说，河底淤泥里有小虫子，足够它们吃的，小小个儿，你可真够操心的，放心吧，人家食物充足着呢。”
    “我哪有操心啊，就是觉得奇怪，问一问嘛，伟大的*主席教导我们，不会就问，不可耻！”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道理一堆一堆的，真不知道跟谁学的。”
    “哈哈，自学成才呗，大哥，你羡慕不来的。”
    黎嘉志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妹，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吗？
    哈哈，有啊，你妹子啊！
    不想看她得意的笑容，黎嘉志拿过篮子，放进去芦花把上面遮盖上，站起来准备离开，黎嘉钰一脸黑线，大哥，你也太不经逗了吧。
    黎嘉志拉着她准备走出芦苇荡，眼尖的他看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赶紧拉着自家小妹藏起来，没一会儿听到脚步声响起，咦，谁这么无聊来这里？
    黎嘉钰展开神识探查过去，虽然范围并不是很大，但是足够知道对方的面容，马菜花？这个寡妇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来偷汉子吗？
    可是看那个神情又不是，那她来做什么？黎嘉志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袖，就怕年纪太小的妹妹，忍不住发出声响，他不管是谁，都不想让人发现。
    马菜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渐渐的靠近兄妹两个藏身的地方，黎嘉钰正在考虑要不要让霓裳出面赶走，谁知道对方一转弯往另外一边。
    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她神识里又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呃，这是赵畅那个不着调的老爹，赵三秋！他又来干什么？看样子是尾随马菜花而来啊。
    今天出门是不是没有挑选黄道吉日啊，怎么难缠的人物一个接着一个都聚集到这里，要不要这么倒霉啊！抬头望着天翻了白眼。
    拽了拽自家大哥的衣袖，然后又指了指外面，黎嘉志点点头，眉头紧锁，他也很郁闷，平日里这里鬼影子都不见，今天怎么成了风水宝地了？
    “小宝贝！想死我了，嘿嘿，是不是在找哥哥我呀！你个小妖精，馋死个人了，来来，让哥哥我亲亲！”
    “赵三秋，你想做什么？不要乱来，小心我喊人了，不要脸，谁是你的小宝贝，也不撒泡尿照一照你自己什么德行，老娘会看上你？”
    “切，你也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死心吧，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啊，要不是老子对你还有些兴趣，脱光了都不会看你一眼的。”
    “我呸，你个下三滥的东西，自己一身红毛说别人是妖精，滚一边去，看着你就恶心，哎呀，你放手！救命，救命啊，赵三秋杀人啦。”
    握草，握草，你个白痴，想要行凶也要远点，在我们两个孩子跟前算什么，草泥马，祖宗八代外加十代，也不怕他们从地底下钻出来揍你屁股？
    真怕自己大堂哥受刺激，急忙回头看过去，谁知道太特么的意外了，大哥的眼神贼亮贼亮的，好吓人啊，我的小心肝，你要挺住啊！
    扑通一声马菜花被赵三秋按倒在地，黎嘉志实在是蹲不下去了，两条腿太吃力，芦苇荡里潮湿的很，一屁股做下去会要人命的，如今可是冬天，冬天，冬天啊。
    玛德，姑奶奶也蹲不住了，请原谅我三寸钉的身材，好在离开两人还有一段时间，兄妹两人同时站起来，互相看了看，都是一个意思‘怎么办？’
    “大哥，我们快回家吧，这些足够做两双苇毛靴子了。”
    黎嘉钰大声的说到，她这是给马菜花，赵三秋提个醒，你大爷的，藏好了，千万不要让我们两个小孩子发现了，本姑娘还小，嘴上可没有一个把门的。
    “嗯，反正离的也不远，不够的话，我们再来，鱼儿，要不要大哥背着你。”
    “呵呵，大哥真好，要呢。”
    马翠花可不想挂着‘搞破鞋’的牌子去游街，她的儿女会恨死她的，赵三秋更加不想，会被分家的，到时候还不得喝西北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