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上学（四）

    二妮拿出抹布擦了擦凳子，桌子，把书包放在上面，好几个人眼神利剑一般射过来，男男女女都有，那个书包太漂亮了，各种颜色的布头拼接而成。
    黎嘉钰看到好些学生都是用旧布子把书圈起来，掖在嘎鸡窝，像这样专门给缝制书包，二妮还是独一份呢，岂能不让那些孩子们羡慕嫉妒。
    她突然庆幸没有拒绝，二妮提出来的共用书包的意见，要不然干爹给买的书包一亮相，绝对会惊动整个学校的，轻轻拍了拍胸口。
    “小妹，是不是屋子里烟气太大了，走，姐带你外面晒太阳，上课的时候在回来。”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凉意，屋子里生了火堆，就在教室的正中间，也许是刚升起来的缘故，里面弥漫着呛人的烟雾，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坐久了也难受。
    黎嘉钰点点头，顺着她的意思，被牵着手走出房间，当然书包也被随身带着，并不是说有谁会偷盗，而是舍不得冷落它。
    “你们快来看，这是我春节走亲戚的时候，表哥送的，带橡皮的铅笔哟，哝，上面还有漂亮的图案哟，呵呵，没见过吧。”
    “切，这算什么，看看我的橡皮，是不是很大很厚实，能用一学期呢，这可是省城买的哟。”
    “呵呵，你们的都不算什么，看看这是什么？”
    大家围上来，小男孩儿神神秘秘的打开一个大盒子，里面圆溜溜的玻璃球，各种颜色的都有，惊叹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奇心重的还伸手想要摸一摸。
    “别动，弄坏了你可赔不起呢。”
    七十年代的农村孩子，没有什么像样的玩具，在地上挖几个小坑，里面放上小石子，按照规矩一坑一个，两人来猜拳，胜利的人先走，
    遇到一个空的坑洞，下一个坑洞里的小石子就是你的胜利品，这个玩法男女盛行，玉米粒也可以，最高级的就是玻璃珠子作为道具。
    还有打沙包，也是男女混合玩，甩方包（用纸叠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就是男孩子的专利，跳皮筋就是一种比较奢侈的玩法，一尺松紧带很贵的，谁家也舍不得拿来让孩子玩耍用。
    放学的路上，男孩子最喜欢越障碍，有人弯腰成九十度，别人跑过去，双手撑着他的背部，双腿伸展越过去，平日里就是老鹰捉小鸡，单腿斗牛等等。
    黎嘉钰并没有穿的很招摇，跟普通女孩子差不多，就是衣服没有补丁干干净净的，胸口别针下面吊着一个花手巾，两个辫子乌黑亮丽。
    二妮也差不多是这个装扮，好歹上了半学期，人缘还不错，但是并没有因此冷落了刚来第一天的黎嘉钰，往常也许她也会围上去看一看，今天却没有那个兴趣。
    学校周围还是良田，冬小麦茁壮的成长，也许是春天来了，田埂上的杂草也生机勃勃，想要跟麦苗一争高低，微风吹过，腰身一颤一颤的。
    不远处的空地就是学习的操场，最边缘处有一棵参天大树，刚发芽的样子，吊着一个破烂的铁钟，那就是学校下课用的铃声所在。
    黎嘉钰是插班生，所用课本也是黎嘉泽的，别看第一天上学，没什么可麻烦老师的，跟着一起上课就好。
    唉，实在是不愿意上一年级啊，可是家里人非要她先适应一下，干爹安排的家庭教师也没有来，只能咬着牙跟一群小破孩儿混一混日子了。
    当当的钟声敲响，大家又回到教师里，随着火苗出现，烟气逐渐减弱，刚坐下来一位穿着格子衣服大姑娘走进来，两个长长的辫子，走起来一颤一颤的。
    上完第一节课，她就有些受不住，喂！不就是没有回答上来问题嘛，至于哭的像死了亲人吗？声音大点都要掀掉房子，头都要大了。
    二妮眼疾手快的捂着她的耳朵，看着她关切的眼神，黎嘉钰想要离开一年级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好歹给个面子熬过半学期吧。
    女老师熟练的哄了哄，哭声变成抽抽搭搭，几个简单的汉字，拼音，这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黎嘉泽，赵畅，赵顺都不放心第一天上学的黎嘉钰。
    结伴来到一年级的教室，看到了无生趣的她正在发呆，不厚道的笑了，他们都知道以她的水平，上四年级都绰绰有余，别说一年级了。
    “小妹！无聊了吧，呵呵，呵呵。”
    “鱼儿，要不要去我们班上课，看你都要睡着了。”
    “下学期吧，这学期陪着二妮姐呢，呵呵，你们要加油哟，到时候不要被我超越了，脸面上挂不住呢。”
    “妹儿，你还是上一年级吧。”
    “哥，你这么说我偏偏就去，次次第一名，打击不死你！哼！”
    “哎哟哟，阿畅，有个天才妹妹，就是我的噩梦啊！”
    黎嘉泽哀怨的对着赵畅说道，让对方噗嗤一声笑出来，阿泽，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以你为耻！呵呵，不过他喜欢鱼儿跟他一个班级，这样照顾起来也方便。
    “没关系，我喜欢，到时候跟我坐在一起，给鱼儿擦桌子，背书包，我都包圆了，哎呀，谁打我？”
    上厕所回来的二妮，回来就听到有人竟然撬墙角，伸手就是一巴掌，好不容易让妹妹陪她上学，岂能让你这么破坏掉，该打。
    “二妮姐，你下手轻点，都打傻了。”
    二妮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护犊子似得伸手揽住黎嘉钰，对方抬起头无奈的看了看自家哥哥，还有赵畅，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傻了更好，少了一个抢妹妹的人，你们快走吧，刚才我可看到你们那个老师了，手里还拿着小棍呢，嘿嘿，听说打手心很疼哟”
    “切，二妮姐，我跟阿泽是好学生，深的老师喜欢，打手心不存在，不过也快上课了，鱼儿，等我们放学接你，走了走了，阿泽。”
    “鱼儿，二妮姐，我们回去了，放学一定要等我们。”
    “知道了，哥，阿畅，你们快去上课吧，我跟二妮姐会等你们的。”
    得到保证两人这才转身离去，没过一会儿叮叮当当的上课铃响起，二妮儿拿出课本，这节课是算数，她不是很精通，需要拿出更多的精力。
    她知道自己比不上弟弟妹妹聪明，基础也差，学习上从来没有指手画脚过，不懂的她并不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的问，这样豁达的性格跟黎家人相处的很不错。
    大妮回到梨花村生活的并不好，在伯伯家里那里有黎家这样的条件，早上起来就有干不完的活，吃不上细面，穿不上新衣服个，更加别提上学了。
    见了好几次自家娘偷偷流泪，所以她要珍惜现在的生活，乖巧听话，不给苦命的娘增添烦恼，她还怀着孩子呢，要是一个弟弟，将来也是自己的依靠。
    黑板上的老师书写的数字很工整，简单的加加减减，五以内的，十以内的上学期已经结束，这学期是二十以内开始学习。
    一年级的课程很简单，时间也不多，科目的规划没有后世的那么完善，三年级不过增加一门珠算，什么美术，体育，音乐课统统都没有。
    黎嘉钰下午的时候不用来上课，明耀华邮寄过来不少功课，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背诵默写，抽空还要制作一些药丸子，时间排的满满的。
    无论在哪里，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小学生也不例外，几个人放学回去的时候，就遇到几个黎嘉泽，赵畅，赵顺不对付的同学。
    “哎呀，这是谁呀，长的那么水灵？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啧啧，看穿的像个娇小姐。”
    那是五六个高高壮壮的男孩子，年龄也在八到十岁之间，手里吊儿郎当的提着书包，衣服倒是干干净净的，不过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正经。
    “黄陵，一边去，上次揍的还不够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赵畅，黎嘉泽，赵顺把黎嘉钰，二妮护在身后，一脸防备的看着突然从路边钻出来的几个人，其实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
    主要还是学习上的摩擦，正数第一和倒数第一的不顺眼，正在青春期的男孩子，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谁也不愿意服输低头。
    上学期挑衅的结果，双方发生了争斗，本来以为学习好战斗力就不行，可以在武上展现出辉煌的战绩，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三人给揍的鼻青脸肿的。
    过年的时候跟自家表哥说了一声，对方很气愤，这才纠结在一起，准备给三人来一个，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好好找回失去的面子。
    当时的人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有些村子里的人满肚子评书，农闲的时候会拿着弦子，到处走，给大家唱一唱《隋唐英雄传》《杨家将》《水浒》《三国演义》什么的。
    那些刚阳的小家伙们，听得如醉如痴，幻想着自己是那种大杀四方的英雄好汉，讲义气，要好的朋友有事儿喊一声，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像这种单纯的看对方不顺眼，挑衅之后互相来一场的事情，很普遍，七十年代的人很朴实，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用棍子啊，刀啊，都没有，就是赤手空拳，觉得这样才是真英雄。
    “你，呵呵，赵畅，上次是我大意了，才让你占了便宜，这次我找了帮手，让你们哭爹喊娘。”
    “好啊，来吧，找来多少人，我们打趴下多少人，谁怕谁！”
    黎嘉钰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场，最原始，最直接的，小孩子们的争斗，二妮想要捂着她的眼睛，她伸手挡开，还兴奋的围着他们打转转。
    “哥，用脚踢他，对，就这样，使劲儿点，阿畅，挠痒痒，对，让他住着你胳膊不放，阿顺，踩脚，对，就这样，狠狠的踩下去。
    哎呀，你怎么咬人呢，又不是狗，那里是英雄好汉的行为？哥，加油，呵呵，赢了回家让咱奶给煮鸡蛋，哈哈，哈哈，咯牙了吧，冬天都穿得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