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零业绩的业务经理

    “喂，小哥，你表弟刚从学校出来，他还没拿到身份证就跑到广东去了，他现在跟他那帮不学无术的朋友在一起，我真担心他会误入歧途啊。”正当面临困境的时候，小姨给李唤飞打来电话，她担心的说，“你帮我跟他说一声，让他过去找你，在你那边上班，不然他出什么事就不得了啦，他比较听你的话。”
    原来，今年过完年后，家里的亲朋友好友来窜门，跟妈妈问起李唤飞的工作情况时，妈妈如实告诉了他们，他们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一个业务经理的头衔，肯定有很好的工资待遇和很好的工作岗位可以随时给家人安排。
    在李唤飞小的时候，母亲一个人抚养他们姐弟四人，家里的生活条件是那样艰难，如果没有这些亲戚的帮助，他们家的生活也会更艰难。所以，当他们家的孩子长大成人以后，只要是家里亲戚提出的要求，李唤飞一家都会尽最大努力去办，不管多难。
    “嗯，小姨，你不用担心，我呆会儿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明天过来。”李唤飞爽快的回答。
    第二天，表弟覃毅坚背着个黑色的背包，提着个蓝色的手提袋，来了。
    “哥，我来了。”一下车，覃毅坚就咧着嘴笑着，他好像终于找到了“组织”的感觉，开心极了。
    “我说你急着出来干嘛？你爸才送你上中专没几个月，你以为钱是那么好赚的吗？”李唤飞刚见面就向覃毅坚“开了一炮”。
    “我可没花家里的钱。”那斯还是那样开心的笑着，他才不管他哥向他开炮还是发射导弹呢。
    “不花家里的钱？你自己山上种出来的？”李唤飞从覃毅坚背上拿过背包，领着他向四楼走去。
    “是国家补贴的，你连这都不知道，你也太out了。”覃毅坚继续笑着，他终于给他哥还了“一炮”，他那笑脸，着实招人烦。
    “哟？高材生嘛，国家给你补贴，我上本科的时候国家也才给我补贴了八百块钱，那还是四年里唯一的补贴呢。”李唤飞想“嘲弄”覃毅坚一番，怎知，他此时确实已经out了。
    “我都不想跟你们这些老人家说话了。”覃毅坚正憋着股劲，想“数落”他哥一番，“现在什么年代了，我们读中专学费都是免费的……”
    “有这么好的条件不好好学点技能，这么早出来干嘛？”李唤飞打断他的话。
    “那种破学校能学什么东西。学校根本就不管我们的，只要我们去那里报了名，国家补贴的钱就直接打进学校的账户上，他们只管收钱，至于我们学不学、学得怎么样，他们才懒得管呢。现在大把中专学校都这样操作的……”
    李唤飞听着，真心疼，也真无奈……
    “愣着干嘛，坐。”进到办公室，李唤飞指了指沙发，“今天先在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下午，晚上回我住的地方，周末我带你去找工作。”
    “嗯。”覃毅然说着，一屁股重重的坐在沙发上，他仔细打量了李唤飞的办公室一番。
    李唤飞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工作。
    没过多久，覃毅坚战战兢兢的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烟，站起来，走到李唤飞的办公桌前，递上一根，“哥……烟……”
    李唤飞慢慢抬起头，严肃的盯着他看，没说话。覃毅坚似乎领会了什么似的，他犹豫着把烟收了起来，叹了口气，又坐回沙发上。他的表情，很憋屈、很无奈、很不爽。
    “你把窗打开再吸，我戒了，年纪轻轻的，少抽点。”李唤飞低下头，继续工作。
    “呵呵，戒烟？现在一包烟能够我抽两天就不错了。”听到李唤飞的批准，覃毅坚又开始放松了起来，他笑着迅速的掏出烟，点上，收起打火机，立刻跑去把窗打开，站在窗口，美美的吸着。
    “那你厉害，比你爸还厉害。在我办公室里不要吸烟，你就坐在沙发上，想吸烟了就喝水。”李唤飞一听，他决心不能这样惯着他。他走过去，把覃毅坚的烟掐灭，给他递了瓶水，“我刚戒烟的时候就是这样，实在想吸了就一口气把水喝饱，慢慢的，就戒了，很简单的。”
    “哦……”覃毅坚心里很是不爽，但他还是犹豫着把烟扔了……
    过了一个小时，覃毅坚把办公室里仅有的四瓶水喝个精光，最后他忍不住的说：“哥，你骗我，我现在越喝水就越想吸烟。”
    “你这是把我的水当成酒喝了吧，一小时你给我‘干’了四瓶，喝了酒就习惯吸烟，你以后把酒也戒掉。”看着覃毅坚的表情，李唤飞真不知道是该严肃还是大笑。
    “我靠……”这时，覃毅坚开始不满意了。
    “靠什么？我小学六年级开始就跟着不良少年学会了吸烟，吸了五年，上高中的三年里，我没碰过一根烟，直到我上大学二年级才又开始吸，吸了两年，大四开始到现在，我都戒了快三年了，你看我现在不一样很正常的活着吗？”李唤飞瞪大了眼，他不会让覃毅坚内心的“星星之火”在他面前燃起来。
    “呵呵，难怪你那么瘦。”覃毅坚又衰了似的坐下，他一脸不服气的望着窗外。
    “小兔崽子，我是太想你了才瘦的。”李唤飞觉得，表弟才第一天过来，不能这么压制着他，不然的话，某天他会“失踪”的。他开始跟他开玩笑。
    “呵呵，哥，你这么想我啊……那……我现在没钱了，你先借点给我呗。”覃毅坚一听到李唤飞开玩笑，他就开始胆肥了起来。
    “别转移话题，我现在跟你说的是戒烟的事儿。你以后的吃住我全包，你要钱干嘛？”李唤飞说着，站起来，拿了把钢尺，又坐回座位上，量着产品。
    “呵呵。哥，我不忍了，我吸一根再说。”覃毅坚咧着嘴笑着，又把一根烟放进嘴里，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看见李唤飞一直盯着他看，他赶紧把窗开个敞亮。
    “过来，给我一根。”李唤飞微笑着说。
    “啊，你不早说，最后一根了，要不你给钱给我，我去帮你买一包。”听完覃毅坚的话，李唤飞真是哭笑不得，他本想趁机把他的烟给缴了，怎知事已晚矣……
    “你啊，你爸给你起名叫覃毅坚，我看你得改名叫一点儿都不坚。”李唤飞无奈的微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忙手上的工作。
    “名字不是我爸起的，是爷爷起的，而且，名字可以改，姓不能改，这是我爸倒插门唯一的要求。”覃毅坚一幅轻松的表情，一口一口的吸着烟，还时不时的观察着，真怕他一口就吸没了。
    “外公近来身体好不好？都两年多没见他老人家了。”
    “唉，他啊，前天刚去医院住了几天，胆囊炎又发作了。”
    想起外公，李唤飞的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思念，每次给外公打电话问他需要什么，他总是提着嗓子中气十足的大声的说：“不需要不需要，你要早点带个女朋友回来给我瞧瞧。”
    “上个月爷爷还帮你买了一张床，听说很漂亮，拉去你以前的老家了，就是你们刚做好的那个老家。”毅坚咧着嘴笑着，“听说是给你以后结婚用的。”
    外公给李唤飞买床的事，上个月就听二姐说了。话说，李唤飞长这么大，还没睡过一张花了三千块钱的床，但他也很无奈，至少目前，他还没有能力去谈情说爱……
    “嗯，个事儿我知道，以后我用完了，到你结婚的时候就借给你用。”李唤飞微笑着说。
    “我靠……”
    突然，李唤飞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呃？你这边有客人啊，那我等下再来。”老江刚要进来，见有人在，急忙转身要走。
    “没事儿老江，这是我表弟，刚过来这边，想让我给他找份工作。”
    “还找什么工作，就在我们这边上班得了。”老江微笑着说，回过身走了进来。
    “这个……”李唤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直口快太不是时候了。
    “没啥，多他一个不多，就这么定了，他是学什么专业的。”
    “他……只能下车间……”李唤飞有些难为情的说。
    “那好，车间那有个包装的岗位，现在也需要人，我刚下了十几万的订单。”老江爽朗的微笑着，“我想让你帮忙翻译一份资料，你有没有时间，不然我给业务员帮我弄。”
    “没事儿，我有时间，你给我，业务员对专业述语没我熟悉。”李唤飞说着站了起来，接过资料，转过脸对覃毅坚说：“跟江总问声好啊。现在的年轻小伙子，真愣……”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差不多。”老江说完，急急忙忙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敲门进来，把一把钥匙递给李唤飞，“小李，这是宿舍钥匙，你去跟徐应超说一声，让他带你表弟去宿舍。”
    “老徐估计这会儿还在忙着吧，我带他上去吧。”李唤飞感激的微笑着。
    “行，宿舍504，你带他过去。我先出去一下，要约见一个客人。”老江爽快的微笑着。
    “好，行，那谢谢你了老江。”
    “唉呀，咱兄弟不说这个。”说完，老江匆匆离去。
    把表弟安排好后，李唤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工作。这时，江嫂的老乡拿着拖把走进李唤飞的办公室，使劲的拖着地板，李唤飞很感激的说：“大姐，谢谢你，这种事儿以后我自己做就行了。”
    “没事儿，拖拖，会更干净。”大姐拖了几下，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江嫂又拿着拖把走了进来，用力的拖着地，李唤飞赶紧站起来，“嫂子，我自己拖就好了，刚才你那个老乡才刚拖过，地板没什么脏的。”
    “呵呵，脏是没脏，现在车间里也没什么事做，我过来帮你多拖几次也没关系啦。”说完，江嫂很认真的拖着地板。
    看着江嫂拖地板的背影，李唤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内疚和惭愧感，那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失败感和失落感，他想：“如果这个工厂是自己的，每天要近万块钱的开支，以我现在的能力，工厂怎么生存得下去？还谈征个毛线天下！”
    “还在学校的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现在给我50万，我会拿来做什么？我能用来做什么？而现在，毕业已经两年了，同样的问题，如果现在给我50万，我会拿来做什么？我能拿来做什么……”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唤飞想着，想着，无法入睡，即使他已经很累很困了，即使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做了近百万的订单了，而今年，自己本来信心满满的怀揣着喜悦、怀揣着理想来到这里，来到一个自己独当一面的地方，为什么会被挫败得如此惨不忍睹？他坐了起来，无力的摇了摇头，又躺下，辗转反侧，不能成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他迷茫着……这令人憔悴的“长征”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