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互诉衷肠

    同一时间，同一条街道，距离顾千帆、黄锦书她们几十米的另一间烧烤摊上，方天鹫、沈丽君同样围坐在一张矮几两边，矮几上除了各式烤串，还有几瓶碳酸饮料。
    十一点多的时候，在宿舍里已经准备上床的沈丽君被方天鹫一个电话给叫了出来。
    南益大学对学生十分严格，过了晚上九点半就禁止学生出入了，不过对员工则宽松很多，一般没有这个时间限制。
    在校门口接了沈丽君后，方天鹫便径直来到这有名的宵夜一条街。
    沈丽君的打扮很简单，只有衬衫和牛仔裤，可在方天鹫看来，这样的沈丽君更显干净清丽。
    为了不让人那么容易认出来，方天鹫戴了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而且这几天他都没有刮胡子，半张脸都是一片淡青，看上去多了几分粗犷，加上这又是深夜，只要不仔细看，别人也认不出这就是时下很火的方天鹫。
    “小方，你不是要养嗓子吗？吃这么多烤串，很容易上火吧。”
    和方天鹫单独相处的沈丽君心里有点紧张，可是看到方天鹫一连点了二三十个烤串，又忍不住开口提醒。
    方天鹫苦笑一声：“今天我忙到现在，这顿应该算是午饭呢，就让我放纵一下吧。”
    这些天为了博客的事，黄锦书、苟富贵固然忙得脚不沾地，方天鹫同样没有空闲下来，他要坐镇后方掌控大局，毕竟，经历过互联网大爆发的他，对博客的认识要比苟富贵、黄锦书深刻得多，现阶段还需要他把持大方向。
    一直加班到十点多，众人便各回各家了。
    方天鹫得先解决温饱问题，一个人吃的话又太孤单，脑海里想了一圈，最终决定去找沈丽君。
    听到方天鹫连中午饭都还没吃，沈丽君又是惊讶又是心疼，说道：“你的胃空了这么久，更不能一下子吃这么多烧烤了，还有这冷饮也伤胃得很。你先等等。”
    她环顾左右，起身到不远处的一家粥店，很快，她便小心翼翼的拿着一个不大的砂锅过来。
    砂锅顶上还冒着腾腾热气，底下用碟子来端着。方天鹫连忙起身帮忙，放下砂锅，沈丽君掀开锅盖，便见里面的热粥还在慢慢翻滚，偶尔能看到肉片的一角随着粥水的翻滚而露出来。
    “这是猪肝瘦肉粥，你等会先吃点粥垫垫胃，然后再吃烧烤。”沈丽君拿过勺子，一边缓缓搅动粥水一边轻轻往里面吹气，让它快点凉下来方便方天鹫食用。
    看着沈丽君轻柔又仔细的动作，那热粥翻滚出来的热气似乎飘进了方天鹫心里，让他心底感到丝丝的暖意。
    尤其沈丽君的脸庞在烧烤摊这昏黄的灯火下，仿佛也透着缕缕柔和的光晕，让方天鹫看着看着有点晃神了。
    “好了，可以吃了。”
    沈丽君的声音让方天鹫回过神来，他笑着拿过一只空碗，往里面也盛了粥，然后递给沈丽君，道：“你也吃点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嗯！”沈丽君没有拒绝。
    两个人就这么在昏黄柔和的灯火下默默吃着粥，谁也没有说话，任由这静谧的气氛弥漫在两人的心田。
    “小方，为什么不把千帆也叫出来？”
    沈丽君忽然出口，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方天鹫吃了一口粥，微微笑道：“为什么要叫她出来？难道一定要她陪着，你才能出来？”
    沈丽君连忙摇头，方天鹫又道：“那丫头太聪明，不太适合谈心。”
    顾千帆和沈丽君相比，固然要聪明很多，不过也正是这样，和她相处的时候很难完全放松下来，沈丽君就不一样了，在她面前不需要顾虑太多。
    因此方天鹫在疲累时，想到的便是沈丽君。
    而沈丽君听了方天鹫给出的理由，心里暗道原来太聪明也不完全是优点呢。不过这样理解的话，是不是我就不聪明呢？不过也是，我确实挺笨的。
    “认识你这么久，还没听你说过你家里呢。”方天鹫问了一句。
    沈丽君神色间有些复杂，声音有点低沉的道：“我家里是江南潭州那边农村的，我爸妈都是种田的，每年种的米拿给我大伯卖。对了，我大伯是卖米的，就在潭州里面开的米店。
    我还有一个弟弟，正在念高三，我爸妈都想让他念大学，可他成绩不好，估计高中毕业之后就得出来工作了。最好他也能来穗城这边，这边工作的机会多，工资也比其他地方高一点，我也能照应照应他。”
    从沈丽君的话里，方天鹫才算了解她的过去。沈丽君小学毕业就没有再上学了，一来她成绩不好，二来她父母并不希望她继续学业，反而催促她早点工作。
    十三岁的时候她就在大伯的米店里做帮工了，后来又到了穗城的工厂里做普工，然后经过老乡的介绍，来到南益大学的食堂里。
    从第一天工作开始，沈丽君就把自己工资的绝大部分都寄回家里，像如今在食堂里工作，每个月能有一千来块钱，她只给自己留下两百元当生活费，其他的都寄回家里。
    虽然沈丽君没有说，方天鹫仍旧可以从她的经历看出，她的家庭有着强烈的重男轻女思想。同样是上学，她父母只让她念完小学，却希望她弟弟能考上大学。
    而在生活里，他们对沈丽君的关心也明显及不上儿子，家里有好吃的，都优先给儿子，家里再困难，每年春节都会给儿子添新衣，沈丽君穿的却从来都是亲戚不要的衣服。
    沈丽君在外工作多年，自己没有留下丝毫积蓄，方天鹫相信，这么多年以来她寄回家里的钱，她的父母应该也会存下来，不过并非为了沈丽君，而是为了她弟弟。
    可以这么说，沈丽君二十多岁的人生里，几乎都贡献给了家里。
    把自己的情况都说出来以后，沈丽君不知道为什么有股想要落泪的冲动，因为她从来没有向别人说过自己的事。
    她怕，怕别人知道了她的来历，会看不起她这个从乡下来的丫头。
    不过从方天鹫的目光里，她没有找到任何的轻视，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包容。
    这种感觉让沈丽君很舒服，最让她松一口气的是，方天鹫的眼里也没有可怜她的神色。
    在南益大学里的食堂工作，沈丽君有时候会从那些女大学生看向自己的眼里发现一丝怜悯。
    这让她很难受，对她来说，怜悯是一种比轻蔑更深的伤害。
    而方天鹫没有，他看向她的眼睛里，像大海，像阳光。
    “小方，你呢，你爸妈是做什么的？”沈丽君道。
    “我啊，我妈是个老师，挺受学生尊敬的。我爸是个人渣，在人渣这个领域里，也做得很出色。”
    无论是前世今生，方天鹫对生父都绝无好感。
    沈丽君听到方天鹫这么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只见方天鹫往后靠在椅背上，两手放到脑后，笑着道：“我现在就想做出一番事业，照顾好我妈的同时也让她骄傲。”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沈丽君道。
    “只是刚开始而已。”方天鹫有些自嘲的笑道：“其实我这人还挺矛盾的，以前我总是羡慕那些明星，出入前呼后拥，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还能赚大笔大笔的钱。可是现在我真的很受人关注了，却又有点讨厌这种失去自由的感觉。不过，让我再选的话，我还是想做明星。”
    他看向沈丽君：“我很虚荣对不对？我想做明星不是为了纯粹的梦想，我还想要名，我还想要利！我就是为了名利双收！”
    是的，方天鹫自问，踏入这个圈子，不是为了实现什么伟大梦想。
    就是为了出名！就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名利双收！
    方天鹫从来不否认，他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就是一个虚荣的人。
    这些话方天鹫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前世没有，此生更没有。
    只有眼前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让他关不住心房，一股脑把这些话倒了出来。
    沈丽君静静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一缕唏嘘，她心里微微发紧。
    她摇摇头，道：“小方，你不是坏人，当初是你帮了我，又是你教我要坚持善良！所以，不论别人怎么想，我都知道你是个好人！”
    “这不会是好人卡吧。”方天鹫自言自语的笑道。
    “老板！这么巧！”
    几个男人忽然出现在这里，方天鹫抬头一看，便见到是苟富贵还有他手下的技术人员。
    他微微错愕：“你们也在这边？”
    “是啊，肚子饿得受不了，学校又关门了不让进，只好过来这边找点吃的，然后等下就回公司过夜了。”苟富贵道。
    方天鹫道：“那正好了，来来来，都坐下，大家一起吃吧。”
    苟富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丽君，挠头笑道：“不方便吧？”
    “别装了，快坐下吧。”方天鹫笑道：“这是沈丽君，丽君，这是苟富贵，是我们学校信息系的师兄。”
    沈丽君连忙站起来对苟富贵点了点头：“你好。”
    “沈小姐，你好。”苟富贵连忙回礼，这种时候还跟方天鹫在外面吃宵夜，虽然嘴上说是朋友，苟富贵可不会把沈丽君当成方天鹫的普通朋友，说不好，这可能是自己以后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