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卖唱

    三杯白酒下肚之后，俞云舒只觉得喉咙和胃里都火辣辣的。她本来就不善喝酒，平常因为养护嗓音更是滴酒不沾。
    不过俞云舒在意的不是喝酒，而是应酬这个冯石帆。
    在娱乐圈里多年，俞云舒自然清楚很多明星艺人并不像普通人看到的那么光鲜，不用打听其他人，就在海王音乐里的艺人，为了出唱片，为了演电影，为了拍广告，甚至只是为了增加一点曝光率，都需要应酬各种各样的人物。
    陪酒卖笑只是寻常，牺牲色相都不值得奇怪。
    但俞云舒一出道就备受瞩目，这些年来在乐坛的发展也都顺风顺水，所以海王音乐对她保护得很好，别说陪酒陪饭了，连应酬都是极少。
    一直以来，她都如一只在象牙塔里被海王音乐悉心爱护的金丝雀，无忧无虑，只需要唱好自己的歌就行了。
    没想到今天，被霍晓彤拉过来的俞云舒也要像其他那些歌手一样，面临这样的境地了。
    需要讨好这些金主，把他们哄高兴了，才能让自己增加在公众面前的曝光率。
    关键是一碰到这唱片销量不好的情况，海王音乐就毫不犹豫的让俞云舒参加这样的应酬，这等于说他们对俞云舒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
    冯石帆本身是经营建材的，生意做得很大，资产保守估计都超过二十亿元。而他这几年在电影投资方面的动静很是不小，每每出手都是大制作，找的导演、演员都是大牌，在票房方面也获利颇丰。
    所以冯石帆在娱乐圈也是有名的金主，备受圈内众多明星追捧。对于各种各样的明星，他见多了。
    看到霍晓彤和俞云舒自罚三杯之后，冯石帆的笑容就变得亲切起来了，说道：“俞小姐是大歌星啊，我家里的小孩都爱听你的歌。”
    俞云舒还被那三杯酒的劲压着，旁边的霍晓彤就笑道：“冯总您谬赞了，我们云舒还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说的也是，年轻人嘛，不能故步自封。”冯石帆呵呵的笑。
    俞云舒实在不懂得应酬之道，这都是霍晓彤不断顺着冯石帆的心意说话，全程巴结，甚至还开起了带有荤味的玩笑，让俞云舒非常不自在。
    她还没有见过霍晓彤这样一面，看着她那么纯熟自然的讨好冯石帆，俞云舒也知道霍晓彤本来就精于此道，只是极少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而已。
    就好像海王音乐其实一直都是追逐利润的公司，以前对俞云舒的无微不至，只是因为俞云舒能为他们转去丰厚的利润罢了。
    “冯总，大家都知道您投资的这部电影马上就要出来了，到时候票房肯定大爆，我在这里就先恭喜冯总您了。”霍晓彤笑道。
    这话让冯石帆听得挺舒服，又见霍晓彤说道：“不知道我们云舒有没有这个荣幸，搭一搭冯总您这趟顺风车呢？我们期望不大，只要一个客串的角色就够了，随便几个镜头就行。”
    冯石帆闻言就似笑非笑的道：“电影的剪辑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现在才临时加一个角色，虽然只是客串的，可难度也不小啊。”
    “对其他人来说自然是难比登天，可是对冯总你您这神通广大的人物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吧？”霍晓彤笑着道：“都知道冯总您喜欢提携后辈，我们云舒对冯总也是仰慕很久了，就盼着让冯总关照关照啊。”
    不知道是刚才那些酒劲作祟，还是霍晓彤的言语太奉承，俞云舒总觉得自己胃部有些不适。
    霍晓彤现在给俞云舒的感觉，就好像她俞云舒是件卖不出去的商品，而霍晓彤正卖力的将其销售给冯石帆这个顾客。
    只见冯石帆抿了口白酒，然后说道：“说起来我还没听过俞小姐唱歌呢，都说俞小姐是才貌双绝，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呢。”
    霍晓彤马上会意，连忙笑道：“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吗？云舒，你来给冯总唱首歌。”
    “那些流行歌什么的就算了，我不怎么爱听，来首《大哥干杯》吧。”冯石帆微微笑道。
    俞云舒的脸色阴沉了起来，不单单是这《大哥干杯》是一首不折不扣的劝酒歌，还因为冯石帆真把她当成是卖唱的了，特别是霍晓彤还在不断对她打眼色，让她赶快照做。
    其实俞云舒很明白，这并不是只有她才有的遭遇，很多歌手或者影星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包括一些名成利就的巨星，早年都这样。
    她也知道，有时候，要获得一些资源的支持，这样的应酬是必须的。
    “怎么？俞小姐看上去有些不情愿啊？”冯石帆呵呵的笑道。
    霍晓彤立刻解释：“当然不是了，云舒只是有些不胜酒力而已，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在冯总跟前表现的。”
    “小霍你真懂说话，不愧是邵总的得力助手啊。”
    “哪里，都是邵总赏识而已。”霍晓彤转向俞云舒，皮笑肉不笑的道：“来吧云舒，《大哥干杯》这么简单的一首歌，你肯定没问题吧。”
    俞云舒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那，我就献丑了。”
    见俞云舒听从自己的话，霍晓彤心里松了口气，同时轻轻鼓掌。冯石帆也是一脸的笑意，目光开始肆意的在俞云舒身上逡巡。
    俞云舒站起身退到餐桌后面的空地上，右手紧紧掐住衣角，抿着嘴酝酿情绪。
    《大哥干杯》经常在酒局上出现，是最红火也是最常用的劝酒歌曲。歌曲本身并无问题，不过在饭局上唱这首歌的很多都是陪酒小姐这类人。
    俞云舒眼前也不再是热情真诚的歌迷，而只有笑意中带着戏谑的冯石帆以及打眼色催促她开口的霍晓彤。
    樱嘴微张，俞云舒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唱不出声音，只觉得有什么梗在喉咙，吞不下去，更吐不出来。
    试了两次，俞云舒还是唱不出来，掐着衣角的手都有些发青了。
    她闭上眼睛，说道：“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失陪了。”
    然后，她就拿起自己那手包，走出包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霍晓彤以及面露冷笑的冯石帆。
    走出福禄阁门口的瞬间，俞云舒再也忍耐不住了，泪水自双眼汩汩流下，满心的酸涩不知该如何宣泄。
    尤其望着眼前这车水马龙一片繁华，她感到这里仿佛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哪怕一分，哪怕一寸。
    拿起电话，她打给方芳：“马上定机票，我们回穗城！”
    “姐，怎么了？”
    “别问了，我想回家。”
    跟方芳会和后前往机场的路上，霍晓彤的电话也终于打过来了。
    “俞云舒，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知不知道冯石帆是邵总很辛苦才拉过来的关系？不仅仅是你，以后公司里其他人想在电影圈争取些资源，都得仰赖他，你怎么能这样扬长而去！”
    俞云舒的声音有些冷漠，也有些疲惫：“不走能怎么样？我唱不出口，而且，我是歌手，不是陪酒卖唱的。”
    “一个歌手，你跟我说不是卖唱的？”霍晓彤冷笑：“你唱给那些歌迷听，跟唱给冯石帆听有什么区别？不一样是唱吗？”
    “或许在你们眼里，我们都是卖唱的吧。”俞云舒自嘲一笑：“但是，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在俞云舒看来，自己是个歌手，所做的事是文化艺术的一种，这也是她自己的追求。
    那些只想着通过唱歌演戏来成名，来发财的人，她不置评论，无可否认，她也有虚荣心，也不排斥物质享受，但要她出卖尊严，她做不到。
    是的，她执着的认为，为歌迷而唱，和为权贵而唱，是有区别的。
    对于俞云舒这种态度，霍晓彤却有些气急败坏：“你这是不服从公司安排，你知不知道公司在你身上投了多少钱？这张专辑卖不好，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是公司的事！而且，在冯石帆的电影里露面，对你个人也有好处啊。”
    “霍姐，你这么想在他电影里露面，那你唱歌给他听好了。”
    “如果他喜欢的话，你以为我不会唱？”霍晓彤恼怒的道：“你现在给我回来，跟我好好对冯石帆道个歉，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你小心公司给你的处罚！”
    俞云舒淡然一笑：“不可能了，我准备登机了。”
    “俞云舒你给我回来！你还想不想续约了！”霍晓彤怒道。
    俞云舒没再回答，而是挂断了电话并且直接关机。
    身边的方芳不无担忧的道：“姐，你这样，公司那边怕不会轻易罢休，尤其你的合约马上就到期了，这样对你会很不利的。”
    俞云舒跟海王音乐的合同在今年六月到期，本来这续约事宜早就应该落实了，但海王音乐那边想在她的新专辑推出市场之后再谈，估计是想根据新专辑的销量来和俞云舒商定条件。
    “方芳，我很累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俞云舒转头看向车窗外面有些迷蒙的天空，眼中渐渐失去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