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幕 返回琅琊圣地

    “澹台师兄。”
    巨树下，莫语缓步行来，站定后，抬头看向澹台问道。
    他对问道尊者的称呼，乃是师兄。
    见莫语面带轻笑，澹台问道拿起手中书卷，点了点自己额间，叹道：“师弟啊，我知你心思极重，有自我主见，凡事也不与我等明言，这点师尊虽不点破，但作为师兄，我也得念叨你几句。”
    话语传出，没有了面对月凌天三位尊者时的傲然，反而带着些许无奈。
    莫语面色不变，也不回应。
    看他如此，澹台问道更为头疼：“师弟你可知，你此次惹下了多大的乱子？你一向做事握得轻分寸，怎的这次却如此莽撞？”
    “那天魔宗的小辈，你大可于雷焱尊者的小世界中除掉，如此一来，还能算作机缘之争，无旁人得见，便是天魔宗因此宣战，也顶多是真人间的交锋，毕竟夭折的并非天魔圣子，同属圣地，不论天魔宗又或我琅琊皆底蕴深厚，便是交战也当不得真正撕破脸皮，顶多是为了讨个说法，却也不会大动干戈。”
    澹台问道看向莫语，漆黑的眸子深处，带着疑惑：“可你为何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在天魔宗的地界，当着镇琊城数十万人的注目下将那月灵斩杀，你应当知晓，天魔宗便是不为那两个小辈，也定会为了颜面，否则圣地尊严不在，又当如何服众，此次开战，便是我等尊者，恐怕都会介入其中。”
    正如澹台问道所言，如圣地这般存在，底蕴强者已是无数，唯一在意的，便是颜面！
    莫语如此嚣张的作为，已然触及底线。
    如今他众目睽睽之下斩杀月灵之事，早已不再是天魔宗两位天骄陨落那般简单。
    而对于澹台问道的疑惑，莫语却是岔开了话头，忽然道：“师兄与那月凌天交手，感受如何？”
    这番突兀的询问，让得澹台问道楞了一会儿，终是苦笑道：“你这小子……”
    “确实交手了一番。”
    “不过就他们三人，还稍差了些。”
    澹台问道话语之间不起波澜，仿若根本没有将三位尊者放在眼中。
    尊者，在寻常修行者看来，已是巅峰。
    “不过……”
    忽然，澹台问道眉间微皱，晃了晃手中书卷：“那月凌天手中的天机龟纹，倒着实不凡，我几次出手，都被月凌天提前推测躲避了去，不愧为先天灵宝，好在月凌天不懂卜算一道，否则天机龟纹在其手中，怕是更为麻烦。”
    “是吗……”
    莫语眼神闪烁：“这也不奇怪，先天灵宝承天地而生，可媲美仙器，只不过那天机龟纹却并非是完整的先天灵宝，落于月凌天手中，也不过是发挥出上品玄器的威能罢了，若非天机龟纹的特性，月凌天也不会在师兄手中讨得了好。”
    灵器之上乃玄器，再之上为仙器，先天灵宝独立于外，受天地而生，其威能能与仙器比肩。
    “并非完整的先天灵宝……连这事你也知晓？”
    话语中带着诧异，澹台问道双眼骤然微眯：“师弟，你搅动这般风云，莫非你是打算……”
    他注视着莫语，缓缓的道：“此事你可有与师尊言明？”
    “这番回圣地，便有此打算。”
    莫语回道，毫不避讳的与澹台问道目光对视，少倾，后者才叹道：“难怪……你这是先斩后奏呀……”
    “哎，也不知我怎会摊上你这么个师弟，师尊平日里对你也太过宽厚，这些年来也不问你行事，任由你施为，师兄我可是艳羡的紧。”
    澹台问道手捂额间，眸子深处当真还流露出了一抹羡慕的色彩。
    “也罢，既然你有那般打算，师兄我就多劳累劳累，而我琅琊与天魔宗开战，若非当真撕破脸，半仙自不会出手。”
    说着，澹台问道告诫道：“只是此事皆因师弟你所引起，为了减轻你的责罚，不单是我，包括支持你的那一脉阁老也会出山迎敌，而我等离山，圣地方面你自身压力可是不小，毕竟总有些人盯着你的。”
    “这点我自然知晓。”
    莫语双手背后，点了点头。
    “嗯，也对，以你如今的状态，足以应付大部分事情了。”
    澹台问道乃中天域最强尊者，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莫语如今的状况。
    “总而言之，在外有我等，圣地中亦有师尊坐镇，只是你自己还需清楚，凡事都要有个度，毕竟你是我琅琊的圣子。”
    “师兄所言极是。”
    莫语刚一点头，忽然剑眉一挑。
    嗖——
    刺耳的风啸传来，只见一枚飞玉自远方划破长空，朝着此间急驰而来，所传荡出的气息，竟是令得空气都开始扭曲，只见飞玉之上，还雕刻着一个灿金色的“斐”字！
    仅仅是传讯所用的飞玉，此时所释放开来的气息，都是让得不远处战狂阿虎等人，面色一变。
    眨眼之间，飞玉掠至近前，却是朝着澹台问道飞去。
    “哼。”
    见状，澹台问道也不见有所动作，冷哼一声，迎向他而来的飞玉，应声炸裂，竟是看也不看当中的内容。
    “斐尊者......”
    莫语双眼微眯，轻笑道：“看来是等不及唤我回去了。”
    “哼，这斐星河当年被我重创，如今却是越发不堪。”
    澹台问道淡淡的道。
    “也怪不得斐尊者，毕竟此事重大，已非阁老能够做主。”
    莫语嗓音平静，似乎是个局外人的样子。
    “这斐星河亲近天算子老祖，更与陆琼有旧，此次你回山，怕是打算难为你一番，不过你也无需担忧，想来早先战狂已经将消息告诉你了。”
    “确实如此。”
    二人便像是打哑谜般，相视一笑。
    “那你便尽快回圣地吧，师尊那边师弟你确实应该好生交待一下了......”
    话音一落，澹台问道的身形竟就那么消散开来，莫语也不意外，转身朝着战狂等人行去。
    “少主！”
    阿虎当先迎来，只是面色有些惭愧。
    “都怪属下天姿愚钝，没能及时渡过风灾，赶来相助少主。”
    见他这副模样，莫语失笑摇头。
    阿虎表面看上去极为凶恶，但在天机卫四大卫长当中，就属他最为实诚，有时还特别爱认死理。
    即让人欣赏，亦令人头疼。
    “此时暂且不提，我有事要交代。”
    莫语也不打算宽慰他，当即沉声道。
    众人听闻，除战狂外，皆是全身一震，赶忙面带尊敬的附耳恭听。
    “阿虎，你亲自走一遭，让活动于天魔宗地界的天机卫暂且进入北境，天魔宗毕竟为圣地，寻常时对我天机卫充耳未闻，如今却难免受到波及。”
    “属下听令！”
    “雪姨，你辅佐阿虎，便由你安排天魔宗地界天机卫撤入北境一事，待到事态结束，再行回返。”
    “属下接令！”
    “王绍全，你带领你这队天机卫传我令，让活动于临北城这些北方边界城市的成员，尽快朝琅琊圣地收拢，不得延误。”
    “属下听命！”
    莫语令下，阿虎黎雪以及王绍全半刻不敢耽误，纷纷转身，朝着天魔宗与琅琊圣地两个方向，急驰而去。
    “你这些天机卫倒是难得。”
    战狂的嗓音传来，赞叹一声，随后腰间乾坤袋闪烁，只见一艘白云图纹的飞舟显现而出，宝光收敛，仍然不凡。
    “我这破云梭上，可许久没进过外人了。”
    战狂望着破云梭，目光当中却带着一抹莫名的神情，似水娇柔，似火热烈，又似枯木哀伤......
    “破云梭......”
    莫语扫了眼飞舟与战狂，偏头对林怀远道：“林长老，你本受命驻守临北城，若是与我回圣地委实不妥，只好委屈你一阵，先回临北城安顿。”
    林怀远虽投靠莫语，但自身却也是琅琊圣地长老。
    “这是自然，那老夫便先行一步，少主若是有何吩咐，尽可传讯于我，老夫道行虽浅，必当尽心竭力。”
    说完，林怀远也转身而去，场中仅剩下战狂与莫语二人。
    “再过不久，这方边界并非是安全所在，你让他再回临北城，是在考验他？”
    战狂缓缓开口，眸中复杂的神色，重归平静。
    “呵呵，人心相隔，哪有那般容易便真心归附于我。”
    “你怀疑他今后会生异心？”
    “倒也不见得，让他回临北城，只是让他再坚定一番自己的选择罢了。”
    “走吧，回圣地，我倒要看看，会有多少牛鬼蛇神跳出来......”
    二人跃上飞舟，灵气灌入，破云梭冲天而起，眨眼便消失于远空......
    而就在战狂与莫语回琅琊圣地途中，一则惊天的消息，如巨石落水，让得整个中天域，沸腾起来。
    天魔宗正式与琅琊圣地宣战！
    此消息刚一发出，就见天魔宗内，一道接着一道上位长老的身影，朝着南方，急驰而去，数十道真人气息，一路震慑各方势力。
    紧接着，天魔宗旗下大大小小的势力同样组成联军，跟随着数千天魔宗长老与宗门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南方边界，分拨各路，悍然涌去。
    与此同时，数股撕破苍穹的气息，同样自天魔宗内冲天而起，气息交汇，顿时空间炸裂。
    就见有七八道身影，直接跨入破碎的虚空当中，令人望而生畏。
    待到天魔宗宣战过后不久，无数势力的目光落在琅琊圣地一方，只见一座座山峦仙峰突发宝光，氤氲灵气席卷天地，一艘艘破天飞舟，极射而出，直指北方！
    那悬浮于琅琊圣地的几座浮空岛上，更有凌冽的气势升腾，气息冲荡间，空间破裂，数道身影同样踏入其中。
    ......
    临北城。
    城头上，林怀远面色凝重，扫过兵临城下的天魔宗大军，此战因是天魔宗当先发动，琅琊圣地一方，却要慢上些许。
    “也不知老夫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林怀远忽而叹息一声，面对如此威势，即便他为真人，也显得十分渺小。
    也就在这时，林怀远面色大变，只见正对临北城天际，忽然炸开数道裂口，分别九人从中跃出，浑身的气势，直接压得林怀远喘不过气来，让得这位驼背老者，心胆俱裂。
    九位尊者！
    这平时不敢想象的存在，竟同时出现于临北城外！
    要知道，琅琊圣地与天魔宗交界并非只有一座临北城，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有尊者直接降临，而且足足九位！
    林怀远面露死灰，浑浊的目光当中，似乎开始模糊，依稀间，倒映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以及一位美若动人的红妆女子，偏过头来对他轻笑……
    林怀远嘴角苦涩，巨大的威压临身，眼中唯有绝望。
    轰！
    忽然的响动传出，临北城正上方，一道水波纹般的扭曲震荡，一道修长的身影自内跨出。
    手捧书卷，蓝色文士长衫随风吹荡，漆黑的眸子扫了眼下方天魔宗大军，目光落在与之相对的九道身影之上。
    以一对九，在林怀远骇然又带着希冀的目光中，澹台问道缓缓开口，继而一道漠然的嗓音，响彻天地。
    “谁若踏前一步，本尊…便请君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