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巫女与雨女

    夜色下，此刻在雨宫神社避难的人群只是极少数。
    瓢泼大雨中以及各种鬼啸与兽吼，并不是所有人都敢随意向外跑的。
    所以，其实在大雨中奔跑向雨宫神社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受难的人群。
    此刻，整个雨宫神社大概陆陆续续接收了两百多名镇民。
    其中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轻伤。
    而此刻，在众多神职人员的安抚下，雨宫遥正一一利用神力为这些镇民治疗。
    自土地神显灵以来，这还是雨宫遥首次当着这些镇民信众的面使用超凡能力。
    以至于很多避难的镇民都为此感觉诧异，但却莫名心安起来。
    大雨停歇后，此刻神社社务所内大多数人都在神职人员的安抚下开始走向神社的中庭。
    此刻，神社的中庭正燃烧起五堆篝火。
    因避难的人群大多是冒雨而来，所以为了给这两百多人驱寒，在神社这简陋的环境下也只得以篝火行事了。
    围在篝火前，无数人被温暖的篝火照耀一时间寒意慢慢消去。
    而寒意消去之时，在这心安的寂静之下，却又有人开始啜泣。
    而这种啜泣显然是会传染人的，很快，这两百多人中大多数都哭泣起来。
    其中青年女性居多，但有的汉子也嚎啕大哭不止。
    只因今夜这些人遭遇的太多了，有人失去配偶，有人失去子女，同时也有人失去父母朋友。
    厚木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多人更是多年邻里，这种情况下无论死的是谁，总之受到惊吓后情感爆发之下，难免情绪失控。
    总之，悲从心来的一瞬间，这种嚎哭声顿时连成一片。
    为身前刚到神社的少女治疗好手臂的恐怖抓伤后，此刻看着少女低泣雨宫遥神情也是深受感染。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情绪失控并扑在自己怀中的痛哭流涕少女，但却不妨为其抚背安慰。
    “弟弟，母亲，都死了...都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么残酷的对待我？”
    全身湿透并脏乱的少女用手紧抓着自己的胸口，鼻涕眼泪不断流下。
    她望着雨宫遥，满脸都是绝望与无助。
    撕心裂肺的哭泣，泪如雨下，此刻看着眼前的少女雨宫遥一时竟也有水润之色在眼眶打转。
    怀中的少女雨宫遥是认识的，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在镇上的中学内，两人有过很多次对面。
    雨宫遥唯一记得的便是这名少女比她大一级，是二年a组的学生。
    毕竟厚木镇中学也就那般大，一个年级不超过三个班，因此同龄之间很多人都是有过对面的。
    少女一般都比较感性，而雨宫遥也不例外。
    遇到如此情景她虽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但却可以无条件的借出自己的怀抱与肩膀。
    这种时候，外人无论怎么安慰其实对于当事者而言都没多大用。
    所以最好的做法便是什么都不说让其好好痛哭一回就行。
    怀抱着放声痛哭的学姐，瞭望着远处渐渐清明的夜空，雨宫遥此刻的眼眶虽有水润，但却也有着一丝庆幸。
    她庆幸自己生在雨宫家，庆幸自己有奶奶宠爱，庆幸自己被土地神大人选中。
    总之，像今夜这种沉重而又悲惨的事她是绝对不想让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而这一切的基础全都依赖于土地神。
    年幼经历大变思想早熟的雨宫遥当然知道这一切是谁带来的。
    内心感激，但实质却又带着自己的自私想法。
    这便是她，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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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原市内，一座大厦楼顶。
    雨女撑着大红雨伞、宫裙随风摇摆。
    她目光直视前方的大楼，同时口中却有不同两个声音出现：
    “还说要抛弃过去呢，你现在这样又有何种意义？”
    “我也想真正的忘记过去，但是却又忘不掉。”
    “表面上我装作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做派，不过就是想要麻痹自己并更好完成神册赋予的任务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
    雨女望着夜空，神情有落寞又有复杂。
    沉默良久，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人类少年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难道你不记得学校中你的事是怎么传播出去的吗？”
    “当然知道。”
    雨女声音中略带苦涩：“但我就是难以忘怀这份感觉。”
    “如果不是父亲，如果不是我在那种地方上班，你说我和他会有结果吗？”雨女悠悠道。
    “结果？”
    “残酷的现实可没有如果一说，无法改变的结果就是现在的结果，你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那声音充满怅然，仿佛一个人生导师一般。
    雨女沉默，随即又道：“那你呢？如果你记忆中的那个人出现你难道就会表现的比我好吗？”
    “妾身？”
    那声音轻笑。
    “按照你们现世人的说法，也按照你能理解的说法，妾身的记忆本身就是一种虚假，我的人格，我的诞生，这一切都是神册赋予的，虚假的记忆支撑虚假的人格，这便是妾身。”
    “妾身又哪里有什么真实喜欢的恋人呢？”
    “神册需要唤醒的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立性格与思想的妖怪，而不是一张白纸一般的妖怪。”
    “而妾身和你就是基于这种情况同存一体被唤醒的。”
    说起这些，那声音表现的非常平静，同时也足够乐观。
    “妾身，乃至于那位火车，其实从被唤醒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我们的记忆与人格是虚假的，但是这种虚假却组成了现在的我们。”
    “所以我就是我，不管是虚假还是真实。”
    “所以对待我们，你既可以以神话与民间传说去看待，也可以换个角度以自己的看法去看待。”
    “不过就现在而言你就是妾身，妾身也是你，经时间流逝，我们的灵，我们这种一体两面的情况迟早会完全相融，最终成为一个全新的我。”
    “所以，看待事物还是需要乐观一些，不要回首径直向前才是正确的选择。”
    “人是这样，妖怪神明也是如此。”
    声音落下，雨女沉默了很久。
    “是啊，主神刚把我从浑浑噩噩中唤醒时也是叫我不要回首，但我...。”
    苦涩一笑。
    一想起今晚鬼雨倾盆而下可能导致以前暗恋的男生身死，她在看护着千岛英一母亲回家后就难以控制的慢慢来到了这里。
    望着夜空，雨女吹拂着冷风一站便是一个多小时，直到快要天亮。
    “离开吧，不要再来了，你和他根本就不会再有可能，更何况他也并不喜欢你。”
    “你这样除了自我折磨外也会害死他的。”
    “.......。”
    雨女凝望前方公寓十二楼，最终释然一笑：
    “是啊，我们本就不可能，也不是良配。”
    说罢，雨女再次深深望了一眼对面，随后身影缓缓随着夜风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