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池中物

    北京时间2017年11月9日，伊达尔戈的州立农业保险球馆，奥格兰德河谷毒蛇队主场与奥斯汀马刺队的比赛进行到第二节还剩余十分钟的时候。
    作客的马刺队刚刚打出一波8比1的进攻高潮，把优势扩大到14分之多。主队毒蛇队以22比36落后，被迫喊出暂停。
    这是杨一鸣100分挑战的最后一场比赛，今天他首发出场，在第一节被换下前得到7分。
    今天的比赛他至少需要得到51分，离目标尚有44分。
    由于是nba发展联盟的比赛，到场的观众并不多，可容纳5500人的球馆里，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前两排的一些观众。空荡的空间下，两队主教练布置战术的说话声都听得很清楚。
    “杨，你再休息一会怎么样？下次死球的时候我换你上场。”毒蛇队的主教练征询杨一鸣的意见。发展联盟作为nba的人才池，球队人员变动很大，经常有nba的签约球员因为出场时间不足或者伤病恢复的原因被派遣到球队打短工，这些球员被教练额外关照也不足为奇。
    “请让我上场。”杨一鸣的回答让所有人一惊，他的声音在有些安静的球馆里听上去掷地有声，连队友都侧目看向他。
    “我可以得分，请把球传给我！”这句话一半请缨一半强求，像是讲给毒蛇队的队友们听的。
    “好…你来换3号亨特…”仿佛被他的气势震慑，主教练居然同意了杨一鸣自作主张的换人请求。
    嗡。
    暂停计时钟响。
    毒蛇队发前场边线球。
    杨一鸣倚住防守队员，在三分线外伸手要球。球传到他抬起的左臂里，半转身，轻跳，投射，手起刀落。刷，三分球空心入筐。
    还差41分。
    “哈！”杨一鸣退回半场，又吐出一声长喝，“防守！”
    1/
    一天前的休斯顿，舒适小屋的室外泳池边。
    天有微亮，水如鱼鳞，五彩缤纷。水池里，何塞像只勤奋划水的鸭子，从这一头到那一端，游个不停。而刚刚褪去浴袍的妮娜，身上只剩下成套的内衣。暗红色的蕾丝内衣，裹住她身上曲线最为玲珑的两处。黑色的齐肩发，在水面下随着她的麦色胴体，如鱼一般起伏摆动，很久才探出头换一口气。
    可面对这一幅诱人画面，池子边的杨一鸣和于小春却无暇欣赏，只是犯愁。
    他们给妮娜刚刚开出的入伙条件，在任何旁人听来，都会觉得优渥得无法拒绝。不仅解决签证，把未来的股份和分红奉上，连工作时间也是一周一次，异常宽松。可眼前这位在水中徜徉的女子，偏偏特立独行，自由和金钱俩样哪一样都不愿舍去。
    抑或者？
    有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于小春的脑海。
    他视线盯着水面，嘴凑到杨一鸣脸庞边，悄悄耳语了几句。“你确定？”杨一鸣没出声，拿口型反问道。于小春向他使了个“相信我”的眼神，他就点头走开了。
    “你们也快下来游啊，泳池的水凉得很舒服呢。”刚浮出水面的妮娜冲两人打招呼，“诶，大个子怎么走了，不下来痛快一会吗？”
    “我来！”于小春起身应和道。
    嗯。妮娜见他要游，也不追问杨一鸣的去向，一个猛子又潜了下去。可再等她游了一会，抬起头来，她却被站在池沿的于小春惊呆了。只见他脱了鞋子，光脚站在瓷砖上，离池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正跃跃欲试准备跳水。可他身上，不光没有脱去外衣，反而把何塞下水前脱掉的外衣外裤和杨一鸣的外套统统穿在自己身上，最后还在最外面包上了妮娜从屋里穿来的浴袍，尺寸不大的女士浴袍被撑得鼓鼓囊囊的，活脱脱一个疯子的模样。
    “于先生，你这是…”刚出水的妮娜以为自己看错了眼，使劲甩了甩头发，把脸上淌的水抹干，却只发现视线里，于小春居然又往泳池挪了几寸，脚丫子都露在瓷砖外了。
    “你这样游不动的啊！”
    话音未落，于小春已双脚离地，跳了出去。但他没跃很远，就又像一枚铅锤一样，笔直扎进了池子里。
    一直游个不停的何塞，听到入水声也不再划水了，在远处的池子一角观望。于小春入水处的水泡正慢慢变小，他又突然猛地一蹬池底，从那片水域蹿了出来。但他身上吸满了水的衣服实在太沉，眼看着身体又要被重力拽下去，他赶紧抓住不远处的池梯，费劲全身力气爬了出来。
    泳池里的妮娜和何塞都傻了眼！
    2/
    州立农业保险球馆里，毒蛇队与马刺队的比赛进行到了第四节。时间仅剩四半分钟，一直苦苦追赶的毒蛇队还以93比97落后4分。
    杨一鸣已经登场了38分钟，得到41分。这位nba的新秀球员，今天在为数不多的现场观众见证下，在发展联盟的舞台上，打出了帝王级的表现。
    三分球，中投，空中接力灌筐，他予取予求。
    但此刻，他距离100分达成的目标，还有10分之巨。而为了给球队带来胜利，他需要做的还有更多！
    这个回合，马刺队的当家后卫与中锋做了一个挡拆，后卫趁毒蛇队两位防守人站位未稳，一个运球突进，从两人夹缝当中闪出。防守队员被甩在脑后，而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开阔地，可以随时投篮！
    但说时迟那时快，见对方后卫要停球准备投篮，由己方中锋防守挡拆而留在禁区镇守的杨一鸣，抢出一步，飞起封盖。对方后卫见此情形，往后跳步，想用后仰投篮扯开施射的空间。可未曾想，身体素质提升又在最后时刻仍体力充沛的杨一鸣，在空中的滑行距离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一只遮天大手，把投出的球整个扇出！
    盖掉的球落到毒蛇队转身回防的后卫手中，他运球急速推进！马刺队的退守也很快，前场行成了2打3的局面，两位防守人似乎已经封住了上篮路线，而另一人也把传球的轨迹紧紧锁死。
    电光火石间，一个白衣黑影快马杀到——原来正是刚才还在己方禁区防守的杨一鸣。
    “这儿！”
    听到呼喊的后卫心领神会，随手把球往身后递出。杨一鸣得球单手上篮，马刺队的防守已经晚了，球颠进，加罚一球！打三分！加罚也中！
    96比97，主队只落后一分了！
    3/
    从泳池艰难爬上岸边的于小春，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只见刚才走开的杨一鸣抱着显然是从妮娜房间拿的各种床上用品，整整一满怀的床单被子枕头，走了过来。
    “一鸣，你这是干嘛？”像被两人的奇怪举动吓唬到，何塞也靠到了泳池边，意图喝止。
    “跟他没关系，是我的主意。”于小春边说边脱掉身上浸湿的衣服，只剩下一条**。脱下的衣服被提在手里，还在往下不停地滴水，哗啦哗啦的。他背后的天愈发白了，居高临下地站在池子边，一股热气正由他脑门上升腾起，从泳池里的妮娜和何塞的角度看去，仿佛是远方有一把火，熊熊燃烧。
    “nba这个世界，就好像这个水池子。”于小春开口道，他的声音此刻像有邪性，“池子里的水，就好比是我们能赚到的钱…”
    “看似捞不完，舀不尽…”
    “但只要我们想办法，只要我们不择手段，水也总有被吸干的一天。”
    说话间的于小春把衣服丢在地上，从杨一鸣搬来的床上用品里捡出床单，像浴巾一样系在腰上。随即把被子平甩到池面上，然后还未等被子吸水，就整个人蹦了上去！
    球场上激战的杨一鸣，在2+1上篮成功后，又连续在阵地战里投中中投，独得6分。个人数据上涨到50分，毒蛇队也以102比100反超比分。
    全场一直领先的马刺队，此时好像突然乱了阵脚，在常规时间还剩下9秒时，他们三分投篮空心偏出，毒蛇队中锋捡到篮板球。
    “把球给我！”杨一鸣几乎是从队友手中抢走的篮球——时间不到24秒，对手很有可能使用犯规战术，而这时他只选择相信自己！
    果然马刺队迅速围拢过来，对他犯规。
    第一罚，杨一鸣长长地吐纳了几回合后，才将球投出。
    进了，51分！目标达成！
    可是他还需要把第二球也罚进，来确保球队胜利。
    第二罚也稳稳命中。
    104:100。个人三场比赛101分！
    赢了！落后四分而时间所剩无几的马刺队无力回天，杨一鸣仰面庆祝，为数不多的球迷迸发出最大声的欢呼。
    池水倒影里，斗转星移，月落日升。于小春的表演显然还未结束。
    第二次上岸的他，死死拽着被子的一角，把这吸饱水的物件硬生生拖上岸。
    “就像这样，我们要把这池水吸干…”
    他又扯过岸边的两个枕头，枕套褪下，枕芯撕开，里面填充的羽毛被甩到空中。
    纷纷扬扬的羽毛，像下起的雪，像飞舞的钞票，落在这片池水上。
    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