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新司机

    在美国，取得个汽车驾驶执照，是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美国地广人稀，城市中心除了一些商业设施和基础配套，通常居住的都是低收入群体。大多数人口选择住在远离城市，环境更优美的郊区。在远不及中国的公共交通配备下，没有驾照不能开车，几乎意味着你在美国寸步难行。
    所以在美国的dmv（类似中国的车管所），经常能看到不少的外裔人士面孔，来初次申请驾照或是给新车上牌照。
    但像于小春这样开着一辆崭新的奔驰sl400敞篷跑车的申请者，估计一两年都不能见到一位吧。
    1/
    于小春以前在美国留学时，就申请过美国驾照，所以对其中的流程轻车熟路。在美国，年满16岁的年轻人就可以申请参加交通规则考试，通过后得发一张“学习证”（learner’s permit），即只要在持证成人的陪同下，就可以大胆上路练车了——这才是真正的马路杀手！然后过了各州不同的学习期后，就可以去车管所报名参加路考啦。
    于小春当时走的就是这个流程。相比国内的驾校制度和多轮考试，美国的驾照发放着实简易了许多，也许真是考虑到没有车就会举步维艰的实际国情吧！毕业回了国，于小春又把美国驾照直接换成了中国驾照，省去了不少麻烦。美国驾照有效期五年，虽然他的驾照过了期，但再次回来，他可以凭中国驾照不用经历学习期，直接去dmv参加笔试和路考。
    今天的笔试和路考，是半个月前就预约好的，想的正是借着感恩节假期，火箭队留在休斯顿，一连三天都没有比赛任务，正好用来解决这些私人事务。预约时没有定好考试车的事宜，随着埃里克戈登把自己的奔驰跑车无限期借给杨一鸣开，也迎刃而解了。于小春甚至没做什么准备，只做了半小时交通规则的模拟题，按着预约的时间，就信心满满地来车管所考试了。
    笔试确实进行也算顺利，都是选择题，于小春错了一题，但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等了一会，就该开始最后一步的路考了。
    2/
    路考的形式与中国很相近。每个考试人会被分配一位dmv的考官，后者会全程陪同，一路上给出各种指示，考试人需要按照要求完成。美国的路考没有诸如上坡起步之类的固定考试项目，但考官的权限极大，可以任意决定一位考试人的通过与否！
    于小春的考官是位典型的美国胖人。非洲裔，中年妇女的年纪，身高大约一米七十，体重…有些难以估计吧。反正身体的最宽处，大概也一样有一米七十。从车管所大门走到于小春停车地方的十几米距离，她一摇一晃，走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虽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于小春还是保持了礼貌，还未等胖妇女考官走近，就提前跑到副驾驶外面拉开车门，笑容可掬地请她上车。
    “你先回车上。”胖妇女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计分板，示意于小春把车门合上。
    “不好意思？您意思是…”
    胖妇女又挥舞了一下计分板，这次连话都懒得说。
    于小春不敢再问，只好关上副驾驶车门，乖乖坐回驾驶座，等候指令。
    “打一下转向灯。”胖妇女发号施令。
    原来是这个部分，于小春差点给忘了。考官在出发之前例行要检查车辆的基本状态，确保在路上不会出现原生性的安全问题。他赶忙照办，发动汽车，打了两三秒钟的左转向灯，又换成右转，最后复位。
    胖妇女往夹在计分板的纸上写了几笔，又发令道，“紧急报警灯。”
    紧急报警灯？
    “紧急报警灯！”
    被催得手忙脚乱的于小春，心想紧急报警灯大概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双闪”吧，于是胡乱按下了中控面板正中间的三角形按钮，准备听天由命。
    胖妇女又写下几笔。于小春长出一口气，估计是蒙对了吧。
    “示廓灯！”
    急急催命令又来了！
    示廓灯是什么？确切地说，于小春大概知道示廓灯就是天还未完全黑时，打开用来显示车辆宽度和位置的那个“小灯”，但这辆10万美金的高级跑车之前一直都是何塞代驾，他才是第一天开上手，哪里搞得清那眼花缭乱的按钮里，哪个是示廓灯！
    “示廓灯，好的…”于小春一边假装答应拖延时间，一边低头狂找。
    胖妇女拿笔敲计分板。
    于小春找得满头大汗，仍毫无结果。紧张之间，他突然想起那天何塞开这辆车载他，经过一个桥洞，车灯就自己亮了起来。自动灯光系统，他说。对啊！
    “报告考官，这个示廓灯是自动亮的。”
    “你下来！”
    下来？
    胖妇女指着丹凤眼的前车灯，仿佛老师教训学生一般，不带好气地对乖乖下车的于小春说道，“自动亮？如果现在晴天下雨，你不能把它打开吗？那就是安全隐患，有隐患就不能考试！”
    3/
    一通好找，于小春最终还是把示廓灯手动打开了。灯光的控制在方向盘左后方的面板上，被设置成了自动模式，调节旋钮，就能转换到夜行，示廓，关闭模式。胖妇女还考察了车的雾灯效果，也在这个区域通过额外的按钮控制。
    万事俱备，终于可以出发了。
    只待…
    只待考官上车！
    胖妇女居然上不来车！
    第一遍，敞篷车的车顶太低，胖妇女先钻进了脑袋，身子就挪不开了。第二遍，于小春降下敞篷，她屁股先上了车，腿却还卡在外面，没有腾转进来的空间。第三遍，他把副驾驶座位退到最深，胖妇女腿先放在车上，一边身子死死抱住副驾驶车门，一手抓住挡风玻璃使劲，再加上于小春帮忙推动，才把她的身子也安在座位上！
    可怜的胖妇女，像错生在鹌鹑蛋壳里的鸵鸟宝宝，被塞在副驾驶位置上，动弹不得。
    但于小春却无暇考虑她的感受，此刻他只想尽快结束路考，下车检查副驾驶车门有没有在刚才的“霸王硬上弓”好戏里，被她倚坏！
    一个不留神，他在一个右转岔路错过了“让先”（yield）的指示牌。
    按照美国的交规，立有“让先”的路口，驾驶人需要减速观察，在确认没有优先路权的车辆情况下，方可驶入。于小春显然没有看到，直接驶过右转路口，遭到了直行车道上司机的鸣笛招呼，和胖妇女的喝断。
    “让先，要让路权车辆先行，笔试考过的，记得吗？”
    于小春赶紧认错。
    “再出错一次，就不能通过了。”胖妇女被挤得没办法再做笔记，只好口头严重警告。
    于小春没能回话，此时他全神贯注，手心出汗，不敢有丝毫差池。在dmv办公楼外的街道上低速转了一圈，车眼见着就要开回停车场了。停车场在他们行驶方向的左侧，于小春观察了路中央有黄色虚线，可以直接转弯，就拨亮了转向灯，放缓车速。
    对面车道上没有来车。
    只有一家人，两位大人拉着两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在左侧人行道上与于小春行驶方向相同地走着，还有几米要到达停车场的路口。
    “没车，快拐！”胖妇女提醒他说。
    拐？！
    于小春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车头越过中央黄色虚线的瞬间，踩住了sl400的刹车。任何情况下，都要让行人先行！胖妇女的指令是个骗人的测试！
    他挥手示意对面人行道上的这家人先走，对方回以微笑，表示感谢。
    “把车停好，就可以了。你通过了。”一旁的胖妇女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
    真是成败一念悬！
    “不用来接我了，我考出了。我去直接找你们吧。”把车停稳，把胖妇女再次费劲弄下车以后，于小春第一时间打给了司机何塞，向他通报好消息。何塞接上了梅瑞蒂斯，三人约好一起去给第二天的感恩节聚会做采购。按照万一驾照考试失败的计划，他们两人就只能先来dmv接管于小春的奔驰sl400了。
    “你快来吧，梅瑞蒂斯正有急事找你。”
    “什么急事？”
    “她说有家中国企业联系到俱乐部，想和杨一鸣谈广告代言的事情。”
    广告代言？杨一鸣在nba确实越打越好，于小春也想过会有这种可能，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我这就赶过去！”
    “慢点开呐，新手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