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探望

    天使之城的全明星周末结束。
    火箭队之后的第一场主场比赛安排在2月23日美国当地时间的周五，杨一鸣和于小春在返回休斯报道之前，还可以休整一周。
    他们的假期目标，是去新奥尔良市走一遭。
    1/
    法式风情区，gumbo小龙虾，中国城，美国南部烧烤。
    杨一鸣和于小春在新奥尔良里外转了几天，大概除了“新奥尔良烤翅”没有尝到，其他都统统尝试了一遍。
    新奥尔良的确是个神奇有趣的城市，即使经过飓风“卡特里娜”的洗礼，整个城市依旧生机勃勃。美食和与生俱来的的乐观，好像足以抚慰任何形式的伤痛。
    就是不知他们在新奥尔良准备探望的这位病人，此时心情几何了。
    鹈鹕队的0号。
    德马库斯考辛斯。
    和杨一鸣争抢篮板球失去重心，最后左脚跟腱撕裂的那个考辛斯。
    在全明星赛前最后一轮投票，被杨一鸣挤出西部首发阵容的那个考辛斯。
    整个联盟谁都惹不起的考辛斯。
    也难怪杨一鸣和于小春要把考辛斯的探望，压到整个假期的最后一天了。但是该来的总是逃不过，明知山有虎，还需虎山行嘛。
    德马库斯考辛斯。
    我们来了！
    2/
    “杨！杨！”
    杨一鸣和于小春刚通过考辛斯入住的这家康复中心的前台，登记了访客姓名，还没往休息区走几步，就看见老远的距离考辛斯自己坐在超大号的轮椅上，两只水牛大腿一般的粗壮胳膊滚着轮椅的两个轮子，一边往外迎接他俩，一边大声招呼。他的嗓门声如洪钟，要不是左脚缠着石膏绷带，靠在轮椅的支撑架上能看出受伤的迹象，不然真是和普通人无异。考辛斯连喊了两声杨一鸣的姓氏，震得整个康复中心的回廊都好像震颤起来。
    “考辛斯先生。”
    “the boogie man!（考辛斯的外号，意为‘恐惧人’）”
    杨一鸣和于小春一起迎上去。虽然考辛斯还是坐在轮椅里，但以于小春看来对方依旧像泰山和巨石一样伟岸，他不敢造次，乖乖向对方打招呼，只有杨一鸣喊了考辛斯的绰号，这大概就是体型相当的优势吧。
    考辛斯的握手力道像要把他的手骨全部挤碎似的。
    于小春连忙甩手，试图把手掌重新恢复原位，一边在心里暗暗骂娘，这家伙怎么受伤了力道还是这么大。
    考辛斯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正宗的美国式握手啊，遒劲有力，别以为我脚伤了手上就会放过你啊。”
    “你的脚伤到底怎么样了？据说手术很成功？”杨一鸣和考辛斯的握手看上去则像扳手腕，两人没分出个胜负，松开后杨一鸣趁机打听起伤势来。
    “据说是很成功，但谁知道呢…”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考辛斯反而倒像三个人里最不放在心上的，他微微抬了下缠满石膏的左腿示意，两人这才看清他脚踝的位置还打了钢钉固定，像装了笨重义肢的残疾人。考辛斯摇着脑袋，说：“那些家伙总归试着给你一些好消息，总不能跟你说，‘德马库斯，手术搞砸了，你的运动生涯结束了，你还是早想退路吧——希望你之前挣的钱都还没花完’。他们一定不会那么说的，至于真的结果怎么样，只能等两三个月以后再看了！”
    杨一鸣和于小春面面相觑，不晓得如何回答考辛斯好。
    “两三月以后就可以恢复训练了吗？”于小春勉强挤出句回话。
    “才不是呢！两三个月以后是把这该死的东西拆掉，如果那些筋啊皮啊的没有长歪，那我估计能试着下地走两步吧！”
    “德马库斯，真的很抱歉，你知道当时…”虽然早就知道考辛斯这次受伤要经历漫长的恢复期，但听他亲口说来总觉得愈发于心不忍，杨一鸣想起了当时和他拼抢篮板球的场景，顿时充满了歉意。
    “别婆婆妈妈的废话了！”考辛斯打断了他，“不是你还有可能是其他人呢。那些家伙可不会特意跑来看我——电话上你不是说还给我带了好吃的，快拿来给我尝尝吧！”
    考辛斯自己调转轮椅的方向，向康复中心的公共休息区推去。杨一鸣和于小春看这架势，赶紧也跟了上去。
    3/
    “我去，你们中国的拉维奥利（ravioli）真是太好吃了！”
    “饺子，这个叫做jiaozi，dumpling也行。拉维奥利那是意大利语…”
    “嗯嗯，甭管它是什么语吧，反正就是这个东西。”考辛斯一边说话一边又插起三个饺子塞进嘴里，大口嚼着。刚开始考辛斯还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着吃，但此时已经完全没有那个耐心了，于是杨一鸣特意帮他借来一副叉子供他大快朵颐。
    “所以你们平常都会吃这个？”考辛斯用叉子指着于小春带来的塑料袋里的最后一盒打包饺子，两眼放光。
    “对，但是每逢过年的时候会吃得更多，家家户户都会做。现在其实就还在中国春节里呢…”
    “嗯嗯，我知道，狗年！”考辛斯抢下于小春的话，天马行空地发挥道：“我就喜欢狗。斗牛犬，猎狗，无名之辈（英文中把弱势的一方也称为dog），就跟我自己一样。别人都不看好我，但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这就是‘狗’的精神。”
    “所以别人都说你伤势太重，但是我觉得你也一定会好起来的。”杨一鸣借机安慰他。
    “没错没错，要是每天多让我来些‘饺子’吃，估计会好得更快！”但考辛斯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剥夺了，他只敷衍地回了杨一鸣一句，就又重新把话题拐回了最后一盒饺子上：“快点把那盒也打开给我尝尝吧。刚才我吃了有牛肉馅儿的，还有虾仁的，这个是什么口味的？…”
    “猪肉和…”杨一鸣不知荠菜用英文怎么说。
    “猪肉和一种蔬菜。”于小春赶紧替他圆过去。
    “猪肉和一种蔬菜。”考辛斯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就喜欢你们这样，一种蔬菜，反正甭管是什么蔬菜，好吃就行！”
    “对对对。”
    “我还可以把唐人街卖饺子的这家人电话给你，下次他们给你送外卖的时候让他们自己解释给你听。”
    “对，顺带再让他们给你送两头腊八蒜…”杨一鸣和于小春一唱一和。
    “腊八蒜？那是什么东西？”狼吞虎咽的考辛斯连头都不抬。
    “绿颜色的大蒜，怎么样，怕不怕。”
    “怕？我可是boogie man，我怕过什么，哈哈哈哈。”
    吃得志得意满的考辛斯捧着肚子，满意地陷在轮椅车里，他打了个巨大声的饱嗝，引得整个休息区的病人都回头看他。但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反而像个孩子一样，笑得更加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