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情感拷问

    于小春和唐雯的重逢被一段机场广播通告打断，戛然而止。
    “wen tang女士，请尽快前往a12号登机口，由休斯顿飞往波士顿的航班即将结束登机。”
    于小春和唐雯同时翻看手机。果然，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聊了快两个小时，唐雯在休斯顿转机的时间要用完了。
    “哎呀，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走了。”唐雯莞尔一笑，略带遗憾地说道，“给我发微信吧。”
    “好。”于小春提起唐雯的登机行李箱，说，“那我送你到安检口吧。”
    1/
    于小春见唐雯快步消失在快速安检通道，望着人流的方向又停留了一会，才转头往停车场走去。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何塞罗德里格斯的电话：
    “何塞，你在哪里？我去哪里找你，停车场吗？”
    “不不，我们就在出发层，你直接出门。”
    “我们？喂，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何塞…？”
    “出来就行了。”何塞掐断了电话，弄得于小春满头雾水。怎么突然还跑出来了“我们”？不应该只有何塞一个人在停车场等他吗？
    不过于小春很快弄明白了。他的两位室友杨一鸣和妮娜就等在出发层的玻璃门外，远处有辆别克gl8亮着双闪，副驾驶的窗户落下，在驾驶位置上冲他招手的不正是墨西哥人何塞吗？
    “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于小春目瞪口呆地冲着这三人摊手。
    “嘿，哥们，我们来给你提供精神上的支持啊。”杨一鸣反过来也冲于小春摊手。
    “情感咨询，小伙子。”妮娜补上一句。
    “你们在开玩笑吧？我人都已经见完了，现在才来晚了点吧。”于小春当然知道他们只是来凑热闹，但也生不起气，只能无力地抗议。
    “不晚不晚，也许刚和前女友见完面，才正好是你最困惑迷茫的时刻呢。会有很多感触无从抒发，需要找人倾诉。所以我们就及时赶来拯救你了。”杨一鸣拍着胸脯，一副英勇大义的样子。
    “你都没有前女友！再说了，你只不过是想听八卦吧！”
    “嗯，那倒也是有这个想法。”妮娜在一旁幸灾乐祸。
    远处车里的何塞却等不住了，两声喇叭后，他透过车窗冲他们大喊道：“别嘀咕了，让我们的小鱼先生（何塞给于小春起的绰号）赶快上车——可不能让我们的情场大明星在寒风里着凉了，我们找地方吃饭去，坐下来再慢慢采访吧！”
    “走！”
    杨一鸣和妮娜一左一右走着，于小春感觉自己像被架上了一辆贼车。
    2/
    塔可钟（taco bell，墨西哥连锁餐厅）。
    一堆食物摊在四个人中间的餐桌上，大家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更加嘴杂地向于小春打听与前女友唐雯重逢的细节。
    “所以她为什么要来美国，只是为了见你一面？”何塞率先发难。
    “不，她说来代表公司洽谈业务，一个海外并购的项目。”
    “海外并购？”何塞啃下一大口手中的墨西哥鸡肉卷饼，有点自我挖苦地说，“果然还是你们中国人最厉害。我们墨西哥人给美国人卖命，好不容易把出卖廉价劳动力的工作从中国抢回来，最后生意还是全部被你们买走了。”
    “何塞，这不是重点！”妮娜打断他说。
    “那什么是重点？”何塞忿忿不平。
    “重点是，如果来美国是为了工作，那为什么要特意节外生枝，约小春见一面。”果然还是身为女性的妮娜对情感问题更一针见血。
    “她…她说她只是想来看看我，就当老朋友一样，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
    “这都是女人的套路啊！”
    “哪里有什么单纯的‘看看’啊，骗人的！”于小春的这个回答激起了杨一鸣、何塞、妮娜的轮番惊呼。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说——我也不能当时就拆穿她，问她‘你是不是又想跟我复合了，所以才跑来找我？’要是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我不是糗大了。”于小春抓起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吃。他摇了摇头，心里想的是，为什么墨西哥餐厅也会有薯条卖呢。
    “唐雯到底长什么样啊，值不值你这么魂牵梦绕啊。”
    “对啊对啊，有没有照片，给我们看看。”杨一鸣的问题得到了何塞的积极响应。
    “朋友圈应该有吧…”
    “快拿出来看看啊。”
    被催得急，于小春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拿餐巾纸擦干净手，掏出手机解锁后递给杨一鸣，说：“看吧，最上面一个，她微信名字就叫雯。”
    “哎呦，登机前还给你发信息汇报呢。”杨一鸣揶揄于小春。他点开“雯”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对方发的“终于赶上了，感觉整个机舱的人都在瞪我（捂脸）。今天见你很开心，回头聊。”
    杨一鸣在手机上打字。
    “你在替我发什么？！”
    “我也很开心回聊。”杨一鸣一字一句地念给于小春听，发送前他想着不妥，又给这句话最后加上一个害羞的笑脸表情。
    “这些不重要，快把照片翻出来看看啊。”何塞催促杨一鸣。
    “好好好，别急嘛——”
    杨一鸣点进“雯”的朋友圈，朋友圈设置了最近三天可见，但还好有一张一天前发的唐雯在机场的照片。照片里她是侧影，推着行李箱走在机场的落地玻璃前，虽然有些逆光，但样貌穿着和与于小春见面时几乎一模一样，精神利落，颇有明星在机场被狗仔抓拍的效果。
    “果然还不错啊！漂亮。”
    “我看看——哇，确实美女，你们亚洲女孩就是精致耐看。”何塞从杨一鸣手里抢走手机，忍不住大加赞赏一番后，又谄笑着把手机推到妮娜面前，“妮娜，你点评一下？是不是还不错，当然了没有你气质好那是真的…”
    妮娜白了他一眼，接过手机，对着照片左右端详了一会，毫不留情面地说：“我不喜欢她。女孩有点婊气，不真诚。”
    “喂，妮娜，你可别打击我们小鱼先生的积极性啊。”何塞急匆匆地为他心目中的“精致美女”辩护。
    “不不，还是听听女性的观点，可能更有帮助。我们都太容易被外貌所迷惑了…”杨一鸣示意何塞先听妮娜讲完，毕竟男人被女人之间一眼就能看穿的绿茶婊迷得神魂颠倒的故事他就算自己没见过，网上也有太多了。
    “真要我说？”
    “说吧。”三位男人齐刷刷地停下了手里的吃食，向唯一一位女性投去注目礼。
    “那我就说了。”妮娜叉起一只蒜蓉烤虾，边吃边说，“首先我们说说这张照片。这明显是张摆拍，虽然看上去很随意的样子，但这光线，这角度，这表情，都恰到好处，不来回走个十来次根本拍不出来。她的长相和打扮，我也不喜欢，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怪怪的，不自然，有些刻意的感觉。小春，我总觉得她联系你的动机也不够单纯：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就是现在？说她想你，说她父母也谈起你，这都是暗示啊，引你上钩呢。难道不是让你故意误会她对你情深意切、隽永难忘的小伎俩？要是她真的那么放不下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不早点找你复合？就是想让你再掉进她的小圈套——你没中她圈套吧，小春？！”
    这一回，三个人把眼神齐刷刷地转回到于小春脸上。
    “这…圈套…没有吧…”于小春被盯得说话都结巴了，“应该没有吧。我就是临走的时候，告诉她我还一直没忘记她——讲句实话，总没问题吧…有问题吗？”
    “有！”
    餐桌上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