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诡异鹅叫

    从高新科技园区回到学校，单程搭车费用就接近50元。
    这可是2005年。
    丁薇已经戒掉了下车扫码的习惯，但就因为这样，付钱的时候才越是有真实感。
    此刻心里不由暗下决心，考驾照、买车的日程，要尽快提上来了。
    怎么就这时候觉得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呢？她甚至有些后悔跟着白珊珊一起办美容卡——正是天生丽质时候的自己，一两年不保养也是好的吧。至于身体按摩，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吗？
    怎么就去办了张卡呢？
    不然拿那个钱，这会儿都能买一辆二手qq了。
    ……
    她回学校时，陈思雨和白珊珊才在宿舍累到摊平成饼。
    只剩一个学生的吕丽如今明显在宿舍逗留的时间变多了，但周六日她却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可以稍微轻松一些——
    主要是快要考试了，而她前段时间落下的功课一时半会儿没补上来，于是正艰难的临阵磨枪。
    对于一直只靠勤奋不靠天分取胜的学生来讲，这无疑是个痛苦的过程。
    叫丁薇来看，其实学生流失的恰到好处，不然再拖个把月，吕丽今年不知道要挂多少科呢。
    虽然宿舍关系已经僵持到如今这种地步，但眼睁睁看着人家奋斗到如今，又被硬生生打回去，那种感觉也绝不会美妙。
    ……
    此时此刻，白珊珊也觉得相当痛苦。
    “创业太难了啊。”
    她心酸的道。
    ——确实是心酸。
    这生意是她和陈思雨合伙的，进货时陈思雨认同了她的勇气，但是将衣服运到仓库，她却是无论如何不肯再多花几百块钱请人开车送货的。
    但进货量又实在太大，距离又那么远，单靠他们两个无论如何也带不回去，最后双方妥协，叫了辆面包车把东西送到——花了200块钱。
    人家还不帮忙装卸。
    陈思雨心痛如绞。
    白珊珊哼哼唧唧的给丁薇展示她那白胖长心里勒出的印记。
    “我投资嘛，我都不怕掏钱，思雨太节省了，我们自己搬那些衣服好累好累啊！就这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呢。”
    陈思雨也很郁闷：
    “是你投资没错呀，但是我不能什么事都指望着花钱来摆平吧，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这才一天不到，两个人的花钱观念就有了分歧。
    其实叫丁薇来说，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两个人的分账手法简单粗暴，就直接是55分。
    但其实这个方式相当不合理。
    从性格来看，白珊珊不能空手在旁站着，只看陈思雨一人干活。她也不是能干活的人，此刻帮了忙，难免会觉得辛苦，从而就越想花钱搞定。
    而陈思雨，正因为花钱的不是她自己，所以她才越想节约成本。
    虽然前期借用了白珊珊的资金，但是从今以后他们要绑在一起，利润五五分账，前期缺钱的她或许会得到一个快速发展的机会，但是后期当她不再需要这样体量的资金后，那么觉得吃亏的就是她了。
    这也是很多人不愿意跟亲朋好友合伙做生意的原因。
    分的太明白，伤感情。
    可不分明白，也伤感情。
    不过现在一切都还没定论，丁薇暂时也不方便说这么多。
    而且有些事，必须等她们体验过后再说才有效果。
    她只是眨眨眼，纳闷道：“我记得那边有小三轮啊，满满一三轮40块钱送到仓库，应该有人干的吧？”
    所以这两个人为什么一定一个要执着找昂贵的货车，一个又非要自己舍不得钱辛苦搬运呢？
    她这么一说，陈思雨和白珊珊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崩溃——
    “我不管我不管……”
    白珊珊想到自己挥洒的那些汗水，就心痛如绞：
    “薇薇这么聪明，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丁薇苦笑：但凡当社畜的多搬几次家，自然就有经验了。
    …
    不过到底都是年轻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陈思雨很快打起精神：“现在我们晓得了，下次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不能全凭劳力也不能全靠花钱。”
    她坐了起来：“网店我已经申请好了，艺术系的两个朋友也愿意给我当模特儿。摄影师也约好了，明天就可以拍照。”
    丁薇还没看过这年头的网店呢，这会儿好奇的过去瞅瞅，发现空无一物、只有一颗小红心的店铺，总觉得有些过分简陋了。
    她琢磨了一下。
    “好像做网店生意，也有装修模板……”
    反正钱都花了。
    她不由提意见：“思雨，你既然都已经决定买花钱买广告了，那不如考虑再掏一点钱，把店铺装修一下？版面弄得好一点？你看看咱们学校有没有这方面的学长学姐愿意接单。”
    想了想又道：“我记得网站也有免费模板的，你研究一下。”
    陈思雨迷茫了一下，很快意识到版面装修大概就是她之前看的，有些店特别精致，有些店却很简陋的样子。
    此刻脑子转了转，立刻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人选。
    “这还用找吗？就请蒋一帆呀。”
    好歹也一起吃过几顿饭，私下里也有联络，陈思雨二话不说立刻给对方发了信息。
    在她眼里，信息工程学的应该就跟这个差不多。再说了，就算差很多，那他们男生总认识这方面的人才吧。
    丁薇：……
    丁薇叹为观止。
    ——这脑子，这活络劲儿！
    …
    …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3点了，丁薇又跟着他们讨论了一下关于店铺的事情，只觉得精疲力尽，此刻简单洗漱一下，又再次坐到了书桌前。
    ——昨天晚上没有码字，今天也没有写，可不能太懈怠了呀！
    想想看，西昌龙庭正在跟自己招手呢！
    一天4万字，不能松懈！
    …
    刚打开电脑，又是一连串的信息来了。
    编辑果木：你之前不是说想买单位房吗？我帮你问了我们这里的单位房，很不错的。
    编辑果木：如果你确定要的话，大约6800/平米，我可以用我的名字把房子定下，然后再转给你，不收差价。
    编辑果木：不过钱你要在三个月内准备好才可以，毕竟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可以垫付。
    这一连串的信息，只字不提她新书的事情，然而却字字句句戳到了丁薇的心窝子。
    ——房子，那当然是想买呀！
    钱从哪儿来？
    ——不还得拼命干呢。
    丁薇内心流下心酸的泪水。
    ——她果然是太漂了，在这么缺钱的情况下，昨天晚上还不好好码字，今天也不好好写。
    “我太南了——”
    她一头磕在键盘上。
    白珊珊凑过来：“怎么——咦？薇薇，你又要买房子吗？”
    陈思雨迅速回过头来，很快抓住了关键字：
    “又？！”
    这会儿三人的关系当然不跟开始一样，丁薇也没瞒着她：
    “嗯，之前稿费用来定下了一套房子的首付，下个月就要交全首付款了。”
    陈思雨瞪大眼睛：“首付？那岂不是要背贷款？利息多高呀！”
    她实在想不通：“你干嘛这么急呢？等我们毕业了你攒够钱了再买不更好吗？”
    丁薇苦笑：
    “我也想啊。但是你想想，大学毕业还要三四年，三四年前帝都的房价是多少钱，现在又是多少钱？”
    “等咱们毕业，奥运会也过了，那会儿帝都的房价能涨到六七万一平你信不信？”
    ——这是实实在在的。
    那会儿丁薇已经在帝都工作了，在她的印象中，除了奥运年因为经济危机的因素房价短期的跌了一阵之后，很快又飞速增长起来。
    甚至下跌的时候，那些热门区域的房价，压根没怎么波动。就算不动都还没来得及谈妥价钱呢，又很快窜上来了。
    陈思雨倒抽一口冷气。
    “你怎么说的那么吓人？”
    “现在房子最高的都万把块了啊！再涨还怎么得了？
    丁薇叹口气：“我也不想说得这么吓人啊，但是你仔细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吗？”
    白珊珊倒是知道丁薇在叹什么气，此刻担忧的问：“薇薇，你是不是没钱买房子呀？”
    陈思雨也回过神来：“其实吧，薇薇你要不要也一起合伙做生意呀？我感觉你的想法还有你的眼光都特别好。”
    跟白珊珊一起，那纯粹是因为白珊珊性格好，而且有钱，而且愿意支持她。
    邀请丁薇，陈思雨就郑重很多了。
    因为从她们有计划到现在，丁薇给出的意见每一个都很中肯，如果一起合作的话，一定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准确来说，连计划也是丁薇提的。
    而白珊珊也正是因为丁薇提的意见才有兴趣的。
    这点陈思雨看得明明白白。
    …
    丁薇摇了摇头“”
    “我的精力是有限的，现如今我做的最好的就是写作，每天都有稳定的收入。但如果我就这么换个领域，可能收入会暴增，但也有可能会耗费我大量精力和时间，最后却一事无成。”
    她叹口气：“我现在也是有负债的人啦，尝试不起。”
    她说的也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毕竟她上辈子没有做过生意，论起经验来也只会纸上谈兵。让她适当提些建议，她可以。
    真的要操作起来，要操心的事情多着呢！
    不说别的，就陈思雨的行动力和人脉，她就远远也赶不上。
    如今在写作方面稳步前进，丁薇不能消耗这大好的局面。
    陈思雨叹服一声：“薇薇，你好理智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世界上谁像她一样做生意，又有钱支持，又有好朋友意见支持呢？
    所以陈思雨也相当满足，此刻低着头不停的地联系约好的人。
    “哦，对了，”丁薇虽然不做生意，但意见却是不少的：“你打算明天拍照的话，应该没有特意准备场地吧？简单的背景布打光板还有挂烫机准备好了吗？”
    “你要不要先问问拍照的那位师兄？”
    衣服都是成捆扎好的，没有挂烫机整理，就那样直接穿在身上，天仙也穿不出感觉来。
    陈思雨立刻跳了起来，：“我中午还记得呢，现在全忘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
    白珊珊看着关好的宿舍门，此刻只觉得手掌心又隐隐作痛，于是哀嚎一声，摊平在床上，决心只给钱，再也不干活了。
    她真的干不来呀。
    宿舍里只剩白珊珊和丁薇两个人，她躺了一会儿后，看着正对着键盘噼里啪啦的丁薇道：
    “薇薇，你那本小说，就那个《大时代》的故事，他最后研发的那个智能机……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能用上啊？”
    丁薇愣了一下，回想着自己写的内容——
    战诚研发的初代智能机，大约也就是上辈子她所用的手机的水平。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肯定的点点头：“一定会的。”
    白珊珊美滋滋的：
    “那到时候拿个手机就能看电视看电影，还不用下载的话，岂不是看这个的人更多了？”
    她翻过身来，两眼亮晶晶：“薇薇，搞不好我们那个影视公司，最后真的可以赚钱！”
    丁薇：……
    她压力真的有点大。
    “……开公司不是本来就为了赚钱吗？赚钱难道不是一定要达成的目的吗？”
    她艰难说道。
    白珊珊摇头，好认真的样子：
    “怎么会？要那么多钱干嘛？你没听我哥说吗？主要是为了满足我们的心愿，让我们开心一点呀！”
    丁薇：……
    对不起，是我庸俗了。
    是我没有哥。
    ……
    此时此刻，白总还留在帝都没有走。
    他的事业重心以往都在沿海地区，现如今也是初初向内地发展。
    如今来到帝都，当然是要联络各方面的合作伙伴互相交流交流才行，在这个期间，助理小陈就为他全程安排收购影视公司的事情。
    他名下有专门的评估公司，这边想要收购些什么，那边很快就能给出对应的目标，因此效率还算是高。
    也亏得现如今的影视公司都还没有那么强大的资本，并不像港岛那边各方势力纠结。相反，家族式企业纵横，所以哪怕看起来再红火，背后说不定都有一摊子烂账，只要钱给到位，收购过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只是根据妹妹的要求，让法务拟定合同时，白总还是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这个丫头，从前上学时也没见她对别人这样掏心掏肺啊！”
    想了想，又忍不住叹口气：
    那个丁薇，确实有些见识。
    他看着草拟合同上注明了丁薇版权注资的份额，再想起对方侃侃而谈时那份自信和话语中的亮点，忍不住又对助理道：
    “这样吧，她版权注资占的份额挺高的，你去收集一下写的究竟是些什么，找出来给我看看。”
    他虽然不能准确的评估出版权价值，但一个故事写得好不好，对不对他的胃口，这点基本品鉴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而这份评估就代表着未来丁薇在这家影视公司中的股份会不会被稀释，或者通过各种配股方案架空。
    生意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生意人。
    这家公司说了给妹妹，一定要妹妹说了算才行。
    白总很有自信。
    ……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助理很快就回复道：
    “之前我们因这项合同来要求丁小姐提供各种身份信息时，她已经将故事全稿发送到我的邮箱里了。”
    白总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却也有些意料之中：“这姑娘办事儿比珊珊老到多了，家里真的不是做生意的吗？”
    助理摇头：
    “只是小城很普通的事业单位家庭。”
    …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白总喝了口茶，此刻漫不经心的点开助理整理好的文件。
    想了想又吩咐道：“把这些发给明仪看一下。”
    鼠标桌面滑动了一下，看清两个名字后就犹豫起来——
    《重生之错位千金》
    《天价婚约：总裁的哑巴娇妻》
    不管怎么选，这两个一个都不想点开呢。
    白总犹豫又踟蹰，最终选择看起来比较正常的《错位千金》。
    而家里正在贴面膜的李明仪看了看，则毫不犹豫地点开了《哑巴娇妻》。
    …
    片刻后，办公室的白总将手里的笔在桌子上磕了两下，忍不住吐槽道：“这什么瞎眼父母？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认识。”
    话音刚落，又猛然反应过来——这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很快闭紧了嘴巴，决定不再做这种有损形象的事。
    又过了没多久，白总轻轻喝了口茶，忍不住面露赞叹：
    “这个女孩子说的话有道理……”
    ……
    这故事并不算长，总共也就30多万字，然而陈助理几次拿文件进来签，都发现老总正对着电脑一脸凝重。
    他想了想，也不是什么重要文件，于是做好备注又轻轻退了出去。
    终于看完一本书，白总试图用自己的专业眼光来评估这本书有没有值得影视化的优点，然而想了又想，最后只咂摸出一句话：
    “也……就还行吧。”
    看了看旁边助理送进来了文件，已经有五六份需要他签字了。
    他犹豫了一声，又把鼠标点在了那个惨不忍睹的奇奇怪怪的名字上。
    ——这名字看起来就不像是正经书，看两眼意思一下，不行就算了吧！
    …
    陈助理还在外头的办公室整理资料，隔着百叶窗，偶然间却发现白总一口茶水喷到了屏幕上，惊得他赶紧冲进去：
    “白总！”
    白总发出惨烈的咳嗽声，紧接着脸上表情扭曲了起来，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是强忍着。
    他挥挥手，助理纳闷的退了下去，随即窗户的百叶就被合上了。
    隐隐约约的，陈助理好像听到了奇怪的笑声。
    …
    下班了。
    白总是个按时回家吃饭的好男人。
    陈助理的家并不在帝都，这会儿只跟着将老板送回去后，就要住回酒店。
    刚系好安全带，就听白总在后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珊珊的那个同学，她写的书应该不止这两本吧，好好问问，如果有的话都发过来，我觉得还是有一定价值的，发过来，我研究研究。”
    这话说的相当矜持。
    然而陈助理却纳闷：
    白总不是对收购影视公司这件事只抱着让妹妹开心的态度吗？
    这会儿为什么又要求看看那些故事？有必要细节到这个份上吗？
    明明之前的草拟合同，他也只是扫两眼……
    …
    但是老板的话，他做助理的也只需要听就是了，于是陈助理很高效率的点头：“好的，我晚上就去跟丁小姐沟通。”
    车子中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白总突然又问道：
    “陈助理，你见过美人鱼吗？你觉得他们应该是什么样的？”
    陈助理满脑袋问号：？？？
    但他还是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回答道：
    “没见过，不过大约应该会是很漂亮的形象吧。就像《海的女儿》。”
    不过也有可能是儒艮。
    但这话陈助理思来想去，还是没说出来扫兴。
    倒是司机跟他们也熟，此刻笑呵呵地接了一句：
    “美人鱼？那玩意儿不就一半儿鱼一半儿人吗？其实想想，一个鱼顶着个人头，跟吃完没消化似的，多恐怖啊！”
    陈助理：……
    他看了看老板的神色，此刻犹豫着反驳道：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是鱼头人腿呢……”
    司机老张才不同意：“那多恶心呀。”
    陈助理也说他：“那你那人头鱼身子不是更恶心吗？”
    这个话题实在没有必要再谈论下去了，而且现在走向也很奇怪，陈助理和司机老张对视一眼，默契的不说话了。
    车子重新陷入一片沉默。
    从后视镜里两人可以看到，白总坐在后座上沉思着，脸上表情十分僵硬。
    似乎是要发火。
    又似乎是要狂笑。
    …
    就在两人忐忑不安的心情中，不知道白总脑子里脑补了什么，此刻沉默片刻后，突然“扑哧”一声又笑了起来。
    司机老张：……
    陈助理：……
    ——他果然还是太浅薄了，现如今顶头上司的想法都摸不清楚了。
    总之就是这么诡异又忐忑的氛围中，陈助理和司机终于将白总送回了别墅。
    体贴的请白总下车时，陈助理忍不住又看了看别墅的大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总觉得好像听到了一连串的鹅叫声。
    而且……还像是白太太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