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忆杀

    城墙上的学生们沉浸在驱猎团来支援的喜悦当中，但就在此时，大地突然开始颤动，所有人脚下不稳。
    一名咒术师学生正在吟唱着咒术，突如其来的震动让他的吟唱被打断，导致他们整个团队的战斗节奏都开始脱节，一只灾祸直冲着他攻击而来，他的队友来不及支援，眼见着他被灾祸扑到，就要死于灾祸口中。
    千钧一发之际，蝶舞蜂刺！冰锋晨露闪着幽蓝光芒的剑锋刺穿灾祸的本体，上官玉蝶拔出剑锋，随即说了句：“躲。”
    咒术师学生闻言立刻后撤，咒术需要时间吟唱，必须有人保护，这个女孩说得对，他要先躲到安全的地方。
    可就在这时，城墙之下一个巨大的蛇头探出，地面上无数的灾祸瞬间被顶飞，上官玉蝶眼见着波比破开大地身躯直冲而上，直到城墙之上。
    波比看着眼前的人类们，这些本该被他们灾祸肆意剥夺的食物，竟然胆敢如此反抗！
    蛇没有声带，但波比还是张开血盆大口，向学生们怒吼一声：“人类！！！”
    那声音震天响亮，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堵住了耳朵，波比怒吼的气压之下，上官玉蝶脚步不稳，甚至差点失去平衡摔倒。
    可还没等她稳住身形，波比深渊般的巨口竟然已经扑到了她的面前，上官玉蝶是离波比最近的人类，自然首当其冲。
    自己是要死了吗？上官玉蝶看着那巨口之中无尽的黑暗，不由得想着。此时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恐怕……真的要死了，虽然想过走上这条路可能早晚会死，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早……自己，还不知道夜雨寒鸦的身份呢，真的好想再见见他本人，想看看他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一定……很英俊吧。
    波比大嘴狠狠咬合下去，头颅砸在城墙之上溅起一大片烟尘。
    上官玉蝶愣愣地看着眼前那硕大的头颅，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好像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救了自己，是谁？
    当烟尘散尽之后，她才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霍也……小也哥！
    只见此时霍也单膝跪下，用膝盖死死顶住波比的下巴，双手则颤抖着撑住对方的上颌，他咬牙说道：“刺骨砂蛇啊，真的是……我最讨厌的灾祸！”
    s级刺骨砂蛇的咬合力足有上千公斤，但霍也却就是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愣生生直起腰杆，颤抖着缓缓站了起来。
    霍也如同野兽般嘶吼着，呐喊着，他眼神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仿佛扛起的不是泰山般的重压，而是不公的命运，又是刺骨砂蛇，又是自己最憎恨的刺骨砂蛇，这次，我绝不会输！
    学生们对此看得目瞪口呆，霍也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能够和体型如此巨大的灾祸硬刚，究竟是怎样的怪力才能做到？
    霍也吃力地伸腿往外跨出，他极力想要走出这张巨口，但是一腿跨出之后，他竟又是不堪重负地跪了下去。
    上官玉蝶见状，提起冰锋晨露一剑斩出，凛冬破冰！波比颌骨上的韧带和肌腱被斩断，他嘴巴一松，霍也才终于一脚迈出，脚踏实地，就要迈步走出。
    波比怒不可遏，你们人类很拽啊！我堂堂一个终极体不要面子的吗？到了我的嘴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波比瞬间愈合自己的伤口，趁着霍也松懈之击，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霍也感受到了危急，却没有选择躲开，而是又一次推开了上官玉蝶，而他自己则被波比咬住了左腿。
    波比眼见终于得手，将头颅甩起，就想仰头将霍也吞入腹中！
    “不要，不要！”上官玉蝶大叫出声，但她却毫无办法，心有余而力不足。
    爱丽丝的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本以为霍也救下了上官玉蝶之后就可以放心了，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正当所有人以为霍也在劫难逃之时，一个身影踩踏这刺骨砂蛇的脊背冲天而上，那人眼神凶狠，手中挥舞着等人高的巨大战镰，如同从地狱中爬出，前来收割生命的死神！
    一式，圆舞！
    艾迪果断非常，他直接用战镰斩掉霍也的左腿，将他单手环住，随后他便抱着霍也又出一招。
    三式，百流破岚风！
    艾迪如同脚下生风，即使是以速度著称的风属性异能行者也自愧不如，这次出招的不是他的战镰，而是他的双腿，暗黑系异能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刀刃，艾迪每一步迈出，就如同击穿薄纸般打碎了波比坚硬无比的护甲，留下一处深可见骨的伤痕。
    刺骨砂蛇号称防御力最强的灾祸种族之一，但就是这样名声赫赫的灾祸，在艾迪面前却依旧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艾迪在波比身躯之上攻击了十数圈，随后给出了最后一击。
    艾迪凌空一脚踢中波比一处要害，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而面对真正的蛇，这个七寸便是心脏的位置。
    波比惨叫着后仰倒去，上百米的巨大身躯如同倒下的柱子一般轰然倒下，砸到了一大片灾祸。
    一时间，无论是人类还是灾祸都被艾迪一串攻击的强大与绚烂所震撼，原来这就是人类第一强者的实力，刚才被他暴打的，真的是有s级实力的灾祸吗？
    艾迪抱着霍也来到墙头，将因为失血过多昏迷的霍也交给爱丽丝，说道：“终极体还没死，我去解决他，照顾好你哥。”
    爱丽丝答应了一声，便赶忙轻拍霍也的脸，眼底含泪地呼唤道：“哥，你醒醒啊，哥，别睡了，你不是有子级干细胞吗？”
    上官玉蝶和小六也赶忙奔向霍也身边，学着爱丽丝呼唤着他。
    “哥们，醒醒啊，你不是特别猛吗？别睡啊，睡了会死的！”小六口无遮拦，但却真的是在担心霍也。
    “小也哥……小也哥，你别吓我！”上官玉蝶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看到霍也鲜血淋漓，已经失去小腿的左腿，揪心地自责。
    霍也的意识逐渐远离，仿佛是进入了一个遥远的梦境，回到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一望无际的花海、艳丽的玫瑰、清新的香根鸢尾、淡雅的君子兰、妖冶的彼岸花。这是一片人工种植的花田，花田的主人，是晴雪，那个喜欢花的，花一般的姑娘。
    花田的正中央，一颗参天的槐树矗立在那里，为低矮的小花提供了一点遮风避雨的空间。
    这里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小村庄，它位于c11区，那个两年前在战火中死伤无数的c11区。
    对霍也来说，这个小村庄是他迎接外出执行任务的父母回来的歇脚站，每次他都是在这里等着父母回到这里，然后一起回家。
    当时他就经常坐在这棵槐树下，望着这片花海。
    他在这里认识了晴雪，两人在这个花田里相识，相知再到相恋，一切平平淡淡，也甜甜蜜蜜。
    “霍也，我也不是很漂亮，也没什么才华，家世更比不上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当年的霍也搂着晴雪坐在树下，微微加紧了些力道，说道：“谁知道呢，说实话，我在索拉城那边每天都能看到形形色色的女生，比你漂亮的，身材比你好的，甚至才华横溢到全城皆知的，我能数出……一、二……”霍也还真扳着手指一个个数着，好像是把印象里所有比晴雪优秀的女孩一个个过了一遍，“三十二个吧。”
    晴雪听到这里，神色不由得有些暗淡，这是真话。霍也和她本就是云泥之别，也许霍也和她在一起只是当做玩玩，等腻了也就和她分开了，不过和霍也在一起真的很开心，能多一天就是一天吧。
    霍也看出了她的烦恼，在她脸颊上轻轻盖了个章，说出了后半句话“……但是，喜欢这种事又不是谁优秀喜欢谁，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
    “嗯，我也是。”
    “要不等接完我爸妈，你就跟我们回索拉城吧，反正你在这也没什么亲人了。”
    “不了，我生在这，长在这，挺喜欢这的，而且就算是这种穷乡僻壤，不也还是有你吗？”
    “但是一两个月才能见一面，你不怕我出去沾花惹草吗？”
    “……好吧，我跟你回去，希望叔叔阿姨不会嫌弃我吧。”
    “噗，傻丫头，愿意跟我走就好。我爸妈明天能回来，今晚还得在你家借宿一下。”
    “好啊，正好我收拾一下东西，明天跟你回去。”
    “好，明天一起。”
    “明天一起。”
    但是，没有明天。
    因为他们定下约定的这一天，在索拉殖民地的历史上，被记载成“索拉自卫战”打响的第一天。
    那一天，灾祸没能攻破c11区的高墙，但是有一条刺骨砂蛇打穿了一条地道，无数的灾祸顺着地道进入了c11区，进入了那座小村庄。
    霍也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才保护住晴雪这个普通人没有被灾祸袭击。
    但是当两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能够休息一下的时候，一条刺骨砂蛇从地下窜出，袭击了两人。
    霍也将晴雪救下，但晴雪的腹部却已经被刺骨砂蛇的尖牙刺穿，她的血液在流失，她的身体在逐渐冰冷，她的生命在逐渐消逝。
    “霍也，没事的，没事的，其实……我一直觉得能和你在一起只是场美丽的梦，太不真实了！我配不上你，我一直很害怕，怕哪一天梦突然就醒了！从小……从小生活在这种地方，我从来……都不怕死，但是我怕失去你，现在好了，死在你怀里，我可以带着这个梦永远睡下去了……答应我，我死了之后，不要太悲伤，不要太在乎我的死，我不想再害你心痛。”
    霍也紧握着她的手，哭不出声，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说道：“你放心，我是个拥有美好梦想的人，生活……永远会继续，我不会被悲伤牵绊脚步，但我会永远记得你，我的爱。”
    有人问坚强是什么，坚强是笑着流泪。
    晴雪像是终于没有了遗憾，瞳孔逐渐扩散开来，眼底失去了光彩，霍也帮她合上了眼。
    那条刺骨砂蛇没有被杀死，只是被霍也劈成了两半，这里是那棵大槐树旁，周围的花海被霍也的黑火燃成了一片火海。
    风在嚎，火在烧。
    周围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有刺骨砂蛇的惨叫声，却唯独没有霍也的哭声，取而代之的，是霍也那颤抖的呼吸声。火光忽明忽暗，炙烤着霍也的脸庞，滚烫的眼泪仿佛也失去了温度。心好疼，不要死，对不起……千言万语，到了嘴边说不出口。
    晴雪死了，霍也的心也一起死了。
    刺骨砂蛇的伤口已经长好了，它又朝霍也进攻过来！
    霍也双眼没有离开已经死去的晴雪，他随手捡起自己身边的刀，长刀一甩，这条不过是一条不到50米的弱小砂蛇，这个造就一片人间炼狱的直接罪魁祸首，这个杀害他爱人的凶手，被他一刀斩断，连同本体一起。
    本体被斩碎后，刺骨砂蛇的身体逐渐化作飞灰。
    霍也无助地抹着眼泪，不能让她有遗憾，要坚强地活下去，没错，我不悲伤！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霍也呜咽着，再也说不出话。
    怎么可能不在乎？
    温柔以待世界，却没有被命运温柔以待。
    这便是如今仍在笑的，少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