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4.罗恩的故事

    前去探望的罗恩在房间里见到了面色苍白，一直在出冷汗的路德。
    此时的路德虚弱得像个婴儿，睡梦中时不时发出呓语。
    随行的医生诊断之后告诉罗恩，病症不是作假，路德病得很重，像是寒气入体引发的重感冒，而且至今未能退烧。
    罗恩看着还在熟睡的路德，叹了口气，对着身边医生点了点头。
    站在旁边的几位神奥高层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亦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在来之前总觉得路德是为了躲过这次两个地区的纷争，故而装病，可现在的诊断却打了他们的脸。
    “真的不是装病？”
    有人把随行的医生悄悄拉到角落里确认。
    “真的不是，装病可以瞒得过眼睛，却瞒不过机器，路德的确病了，是很严重的感冒。”
    “结合麻衣小姐的描述，路德在几个月前就曾生过一次差不多的急病，也是因为没有做好保暖的准备所导致。”
    “路德先生的身子很弱，建议好好养养。”
    的确很弱，几个月前路德那是没什么装备情况下就深入了被大雪封锁的神奥北方，这不生病都说不过去。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节？
    栖岛热得水龙头出来的水都是滚烫的，放个平底锅煎蛋会熟夸张了些，但是蛋清能变成蛋白大概是可以的。
    原本还在忧心路德病情的罗恩看了一眼大厅里呼呼喷出冷气的空调，脑子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是真的病了，高层们也不好在房间里叨扰，让人把探望的礼物放在一边，就退了出去。
    麻衣正想送送，却看到罗恩站在路德的床前没有离开的意思。
    “啊，我想再和路德待一会，不介意吧？”
    麻衣愣了一下，临走前看了路德一眼。
    房门被轻轻合上，罗恩走到阳台边，丢出了一个精灵球。
    精灵球里跑出来的咕咕鸽举起翅膀向罗恩敬了个礼。
    “有精灵靠近阳台，提醒我一下。”
    说完，罗恩拉上了窗帘，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背对着路德，罗恩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酝酿着情绪，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开口。
    “我知道你对神奥想要把你丢到伽勒尔有怨气，这种地区联盟之间的碰撞，根本不是一般训练师能够介入的。”
    “单人的能力在这件事里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我们想过找人协助你，但是找来找去却发现，如你这样，完美符合条件的根本不存在。”
    “而且你从来不是一个能被协助的人，你的实力比其他人强太多，他们对于你而言只是累赘。”
    讲到这里，罗恩眼角瞥了一眼床上熟睡的路德，继续说了下去。
    罗恩转过身，直视路德熟睡的脸。
    “好把戏啊。”罗恩笑着感慨。
    罗恩拿起慰问路德带来的果篮，拆开，取出路德最喜欢吃得梨子，削了起来。
    “我进入联盟工作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伤人，把追捕警察的精灵弄成重伤，为了逃跑还把沿岸的几个船家赖以生计的渔船炸掉。”
    罗恩的刀法很不错，梨子肉没被削掉多少，削下来的皮薄薄的。
    “我只是个刚进入联盟工作没多久的新丁，虽然在旅行途中见过恶人，但是什么样的恶人能比这样的家伙凶残？”
    “当联盟得知我身手不错之后，有意让我和其他几位身份清白，还没和联盟彻底挂上钩的人出行外海。”
    罗恩握刀的手突然用大了力气，刀深深地切进了梨肉里。
    路德床边一抹阴影如烟气一般晃了一下。
    罗恩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没有说话，而是把刀缓缓抽出，继续慢慢的削起梨。
    “那天晚上，我见到了前去追捕通缉犯的联盟同事，他是被抬进医院的，血淋淋一片。”
    “他的精灵进了急诊室据说一直到第二天才脱离生命危险。”
    “我怕了，不怕你笑话，当时我把进联盟时的满腔热血忘了个精光，脑海里只有自己同事，和那只精灵进急诊室的画面。”
    “我会不会也变成这样，我的精灵会不会离我而去？”
    “当时我的脑海被恐慌占据，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去逃避。”
    罗恩笑着开口：“于是我和你一样，生病了，很重的病。”
    “我听说你跟随灰石不停地锻炼，连腹肌都快练出来了，虽然高强度锻炼的确可能会让你更容易生病，但是这个节骨眼上…”
    “让我想想，栖岛的冰室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光着身子进去待一会，然后跑出来晒晒太阳，再跑进去待一会…”
    “这样玩，哪怕是灰石也会大病一场。”
    “我当年，就是这么做的。”
    路德的手抖了一下。
    罗恩只当没有看见，继续自顾自的说话。
    “我如愿以偿逃开了那次任务，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才恢复。”
    “一个下午，我走在办公室的走廊上，一个同事告诉我，上次执行任务的队伍回来的，替代我的那个人受了很重的伤，下半生可能要和拐杖作伴了。。”
    “他只比我早半年进入联盟，在进行测试时，对战分数远不如我。”
    “同去的人告诉我，那个罪犯其实不强，只是狡猾，在避开对方武器的情况下连比对战分数比我低的几个同伴都能轻松制服他。”
    罗恩把削好的梨子放在路德床头的碗里。
    他没有继续说话，寂静降临了房间。
    “如果我没有逃，他就不会顶替我，那次任务也许就不会受伤…”
    罗恩说完故事，整理好衣服，站起身。
    “我不是在道德绑架你，我有我的立场，我为联盟工作，说服你出行是我的责任。”
    “你是栖岛岛主，为栖岛的未来谋划也是你的责任。”
    “如果你执意不去，一直生病，神奥联盟会找另外的人出行，而他…我确信，他连你的一只精灵都未必能挡下来。”
    “我们会在栖岛呆三天，如果你想和我谈谈，让麻衣来找我。”
    咕咕鸽飞到他的肩膀上后，房门被罗恩合上，过了很久，路德才在达克莱伊的搀扶下虚弱得坐起来。
    看着床头碗里那个被削好的梨子，路德深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