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0.又一个赌注

    前往宫门市竞技场的路上人山人海，如果没有玛力露丽利用庞大的身躯在前方开路，路德觉得依靠自己的能力挤进竞技场会是很难的一件事。
    沿途想要和他合影的人很多，放在以往，路德还会耐心地应下来，可是今天不行。
    一路上，路德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吵闹的人群，看着五颜六色的人潮从四面扒光涌进竞技场内。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冷静，不知道为何，他竟然能做到全然的心如止水。
    难道是因为即将面对的对手，以及知道这场对战对自己的含义吗？
    宫门市竞技场全天排班的比赛都为美咲和路德的这一场让路。
    没有训练师又异议，这场对战算是迄今为止关注度最高的一次对决了。
    哪怕是丹帝对阵聂梓的激烈碰撞都没有今日这种恐怖的人潮。
    因为悟松赛前两天在论坛上放出的只言片语，不断有人针对美咲的过往进行挖掘，已经有人猜测出了一些细碎的片段。
    更多的人则是被那句“经典复刻，铃兰大会淘汰赛再现伽勒尔”吸引而来，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两人在数年之后再次重逢会产生什么样的碰撞。
    走进选手通道前路德接过了希嘉娜给自己递过来的一颗水果糖，放进嘴里咂摸着。
    靠在墙壁上的路德抬头看着头顶明亮的灯盏，一言不发，独自思考着什么。
    好一会，通道里响起了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绑好的双马尾不见了，美咲的长发被剪掉了一半，显得干净清爽。
    当她从后方走上前时，路德突然幻视，感觉自己一下子回到了铃兰大会的现场。
    一样的着装，一样的发型，一样自信的表情。
    笑吟吟的美咲站在路德面前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脸，却不说话。
    这种木偶人一样做法并没有影响路德自己的节奏，长久的沉默迫使美咲率先开口。
    “之前我给你电话，你没接。”
    “我以为我们之间该说的话其实都已经说光了。”路德回答道，“难道你还有什么遗漏的想要补充吗？”
    美咲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嘴唇轻抿，思考了片刻，说：“经典复刻，他们是这么说的，你自己什么感觉？”
    “挺好的，我很满意，你特地穿了当年那套衣服来不也是想要还原一点吗？”
    “你也差不多，穿着打扮和当年的一样。”美咲不甘示弱。
    在还原这一点上，两人出奇的一致，心中的想法也基本相同。
    路德说：“还可以更还原，就看你想不想了？”
    “你不会是想说完全使用当年我们两个交锋时候的精灵不变吧？”美咲摆摆手，“这就免了。”
    “巧了，我也没有这个打算，但是我觉得赛制上，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路德说：“当年我们一同请求以六对六全员对战完成对决。”
    美咲深深地望了路德一眼，然而路德的眼神是那么的深邃，看不到情绪波动，也猜不透路德到底在想些什么。
    “来之前我也有这个意思。”美咲决定跟进。
    “规则上，我提议使用限制四。”
    美咲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得到美咲的赞同之后，路德闭上眼睛开始养身，完全无视了通道外时不时传来的声浪。
    “路德，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比你差。”
    “我知道。
    ”路德没有睁开眼睛，似乎是觉得通道里的冷气开太大，他在美咲说完话之后忽然双手交叉在胸前，顺便让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妙喵钻进自己的领口，给自己暖暖。
    “当年的对战，你不服气，对吗？”
    路德难得的反问刺中了美咲心中的某个地方，急促的呼吸声在通道里回响。
    “服气，但是不甘心。”
    “那不还是不服气吗？”路德呵呵直笑，连领口的妙喵也掩着嘴偷乐。
    “这不一样，我对结果没有异议，所以我可以坦诚地说出这次希罗娜不会因为你失望这样的话！”
    “但是希罗娜教了你独特的技巧却没有教我也是事实，我们跟随希罗娜身边至少也是有先后的，你能学的，我却没能学到。”
    “我比你差吗？”
    “那场对战你有达克莱伊坐镇却打得那么狼狈，我最后的表现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
    路德愣了很久，他怔怔地看着美咲，似乎是在打量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以至于美咲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异常远。
    像是从一个空寂的地方响起，带着些许飘忽。
    “原来如此，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吗？”路德喃喃道。
    路德抬起头，有些怜悯地说道：“你真的很可怜，这样一句真心话，等了这么些年才说出口。”
    “因为我现在有底气了，希罗娜那些特殊的技巧我也不需要了，丹帝告诉我，只要实力足够抢，经验足够丰富，就能够利用力量撕破一切‘小技巧’。”
    美咲握拳：“这些年，我就是这么做，也是这么严格要求自己的。”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不可同日而语。”美咲坚定地说，“当年你我之间本就没有差距，现在更没有。”
    “我超越了自己，也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今天这一战会证明我这些年的选择没有错！”
    路德轻哼一声，鼻子里不屑地呼出一口气。
    “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为什么要提高音量说话，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和我说这些？”
    “美咲，我们当年上场也赌过东西，现在要不要也赌点什么？”
    “你想赌什么？”
    路德轻笑：“如果我输了，我就离开伽勒尔。”
    “你也知道，伽勒尔联盟因为我的存在一直很焦虑，如果输给你之后，我直接灰溜溜地离开，那伽勒尔联盟一定会把功劳丢在你头上，是不是很不错？”
    美咲看着路德的笑脸皱起了眉头，许久才问：“那么你想我赌什么？”
    “赌注应该你出，不过你既然问我，那就是需要我帮你参考了…”
    “这样吧，如果你输了，你就主动跟丹帝解除师徒关系好不好？”
    美咲一凛，眼神里有了寒意。
    “看来这个要求不太合适啊，我的赌注已经说了，比赛也快开始了，要赌你就麻利点！”
    路德语气里的烦躁之意越来越浓，那种不把美咲放在眼里的蔑视感也越来越明显。
    “你想激我，让我背后的伽勒尔联盟放弃我？”
    “谁管你这么多啊，我就随便一提，你完全可以拿出差不多的赌注来应赌。”
    美咲咧嘴微笑：“好啊，我赌了。”
    路德看到美咲那个笑容，内心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
    这个赌注实际上是路德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但凡美咲能够向以前那样有几分真诚都不至于一口应下。
    对于这个赌注最后的展现形式，路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人，果然是会变的。”
    路德怅然地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角，而后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
    “美咲，你我之间情谊彻底尽了。”
    “这场比赛我将不会留手。”
    “你…让我感到恶心！”
    美咲不甘示弱：“等你战胜我之后再说这些大话吧。”
    伴随着选手通道里的广播声，路德和美咲走了两条路，各自前往自己的登记点，把精灵球放上机器记录。
    等到再次入场时，满场的欢呼声淹没了路德，举目望去，尽是高呼自己名字的人。
    这样的场合真的好久没有了。
    路德随性地拿过一旁官员准备好的话筒，对着话筒拍了拍。
    现场观众看到这一幕纷纷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路德，想知道他想在开赛前说点什么。
    “我听说，为了响应经典复刻这一标题，伽勒尔联盟还邀请了当年解说我们比赛的赛事解说来到现场。”
    解说席上也响起了话筒的响声。
    那是伽勒尔地区和神奥铃兰大会时任解说的声音。
    “我的比赛风格，解说您应该很清楚吧。”
    铃兰大会解说没想到应邀前来还能会被选手询问，对于路德很有好感的他笑着回答道。
    “为难解说，为难裁判，为难场地。”
    三个为难，完美说出了路德的对战特色。
    为难解说指的是路德经常打出一些看不明白的操作，导致解说自己打自己脸，或者跟不上节奏解说。
    为难裁判和为难场地时一起的…路德比赛过的地皮如果完好无损，那路德极大可能被夺舍了。
    “今天与美咲的比赛，这些你们要的东西，我保证全都有，所以我希望两位解说从现在就开始热热身…多帮美咲想想该怎么圆。”
    谁也没想到路德最后口锋一转竟然变成了赛前垃圾话。
    这可太神奇了，以至于贵宾席上的丹帝，奇巴纳等人，栖岛上的麻衣，以及和娜姿见面，正在道馆里修整的希罗娜都有些惊讶。
    这还是那个闷头比赛，不搞场外招数的路德吗？
    “那我也请解说多注意一些路德的精灵，以免我这边的精灵打出神奇的操作，观众们看不懂。”
    美咲随手拿着话筒走上了对战场地，说完就把话筒交给裁判，走向场地内，开始先后手选择，赛制确认。
    两人站在对战场地中线两侧，注视着硬币落地。
    美咲获得了先手。
    事先得知上报结果的裁判再次确认了两人的想法，锁定了赛制。
    “比赛规则，六对六全员对战，限制四，可自由交换精灵，无比赛时间限制，场地更换由双方训练师决定。”
    “现在，倒数三秒，请选手释放第一只精灵入场。”
    路德和美咲不约而同抬起手，眼睛里只剩下了对方。
    两个精灵球在半空中滑出一道弧线，落地。
    “吼~~~~~！”
    路德的班基拉斯怒吼声响彻全场。
    来到伽勒尔之后从未登场过的班基拉斯面对眼前闪闪发光的金属怪物露出了狠戾的表情。
    首战，路德的班基拉斯对战美咲的铝钢龙。
    仿佛验证了坊间的传闻。
    两人的对战，恰如班基拉斯与铝钢龙的关系一般，不再是叙旧和验证自我实力。
    而是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