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丹帝眼里的光

    路德的伽勒尔之行本不想和丹帝有更多的交流和接触，因为两人见面势必会谈及美咲，对战的话题。
    美咲本就没什么好谈，不过情义绝，再见不是陌路人就是敌人这种结果。
    而这种结果当着丹帝来说，多少有些不给面子，毕竟美咲是他的徒弟。
    至于对战话题，跟丹帝谈这个真的没意思，他就没想和丹帝对战。
    丹帝其人还是个终极劳模，所做的一切可谓说得上是殚精竭虑，路德这种纯粹的破坏分子面对丹帝多少有些惭愧。
    但是避是避不开的，当丹帝在自己面前出现的那一瞬间，两个人也只剩下了聊聊这一个选择。
    丹帝让自己的踏冰人偶把美咲送回家，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路德就提出先回酒店换身衣服休息一会，丹帝愣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两人再次在宫门市竞技场前碰面时已经深夜，路德骑在七夕青鸟身上，一言不发地跟在丹帝的喷火龙身后。
    脚下的亮光逐渐变得稀疏，月色之下茂密的树木在晚风的吹佛下轻轻地摇曳，像是有节奏地打着节拍。
    开始锦标赛之后路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四处走走了，每天不是在酒店里避开记者，要么就是赶赴对战的现场。
    此时看见这样的景色，路德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因为美咲而生起的怨愤也开始消散。
    丹帝带路德来的地方像是他自己的一个秘密基地，说是在宫门市郊外，但是已经快要来到另一个市区的边界。
    高高耸立的一个小山包上，一件小木屋静静地立在这里。
    木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椅子，别无他物。
    “偶尔累了就会跑出来稍微休息一下，避开其他人，自己单独处一会。”
    丹帝笑着介绍道。
    看见丹帝坐在青草地上，路德也不拘束，跟着坐下。
    很快他就知道丹帝为什么会在这里弄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木屋了。
    茂密的树林唯有这一片区域的地势最高，视野也最好，四面密不透风的树叶在这里留下了一个“豁口”。
    置身于此地，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托举向天空，看着天穹上闪耀着的群星，仿佛伸出手便能把它们抓在手中。
    “四周幽寂，景色优美，附近野生精灵的夜号显得空灵，是个给自己充电的好地方”路德不吝赞美之词。
    他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栖岛上有这样的地势，他愿意模仿丹帝弄出这么一块地方。
    没准还可以让研究所的人在那里架个望远镜，试着找找看可能闲得无聊，在空中活动的裂空座。
    “不过…有些美中不足啊。”
    已经躺在草地上枕着双手看着星空的丹帝愣了，坐起身，好奇地问：“什么不足。”
    路德无奈地说：“这样的景色，为什么是我们两个男的在看？”
    在路德的认知里，和美少女一起看星星数星星应当是极其浪漫的一件事，如果你是对天文很有了解的人，刷好感更是轻而易举。
    这等浪漫的场景下，丹帝躺在草地上，路德坐着逗妙喵，旁边是玛力露丽在戳丹帝喷火龙的肚子，似乎在和自己的进行对比…
    浪漫吗，的确还有点浪漫的韵味，可是挺别扭的。
    丹帝的情商还不至于和大吾一较高下，很快就回过了味。
    “美少女倒是有，如果你想，我让美咲过来点缀一下。”
    知道丹帝想开启话题，路德也不做更多的表情，直接进入主题。
    “丹帝，景有了，谈话的氛围也有了，这里也不会有外人干扰，想说什么，就说吧。”
    沉默了一会，丹帝问：“其实我一直在思考，见面之后应该聊些什么，直到今天看见你在休息室里和美咲争执，我才有了决定。”
    “美咲是我的徒弟，师父庇护徒弟理所应当，我听闻你也有两个徒弟，一个是阿塞萝拉，一个叫做希嘉娜。”
    “我在报道上好几次看到她们跟在你身边，缠着你，笑着和你对话的样子，想必你应该能体会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这个话题展开不出路德的意外。
    路德缓缓摇头，跟着丹帝一起躺在草地上。
    “美咲跟希嘉娜和阿塞萝拉没得比。”
    “你指实力？”丹帝问，“美咲虽然输给了你，但是远远没有差到那种地步，这一点我是有信心的。”
    “不。”路德扭头直视丹帝，“我指性格。”
    美咲不存在所谓的人品问题，她强烈的自卑，用自信去伪装自卑的一系列操作使得她已经模糊了很多事情的边界。
    现在的他她就是在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并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对于别人的伤害性有多大。
    无论是背刺希罗娜，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同意路德赌气之下说出来的赌约，都足以证明她可怕的性格缺陷仍在不断扩大。
    随波逐流，容易被影响的特点还极其容易被利用。
    稍微询问了一下丹帝，为底层训练师争取福利这个举动应该是联盟高层和美咲打过招呼后，美咲一口应下的。
    “美咲曾和你说过自己跟希罗娜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吧？”
    丹帝点头：“我特意询问过，她也告诉我，希罗娜从未收她为徒，所以我才下了决心。”
    丹帝眼中的美咲是个勤奋，努力，天赋卓绝的年轻人，她孜孜不倦地学习着各种各样的对战经验，努力融入到自身的对战体系当中。
    当初的他便是被这样的美咲所打动，特地接触了她，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想要像当年自己师父培养自己一样，把美咲培养起来。
    责任心很强的丹帝不仅努力在为现在的伽勒尔奋斗，也开始着眼于伽勒尔的未来。
    美咲则是他收徒计划的第一步，对于如何为人师还有青涩的丹帝很希望能跟美咲一起成长，得到更多的经验，因此他对美咲真的是寄予厚望的。
    自己的对战经验毫无保留地教授，引荐给其他出色的训练师，让他们与美咲陪练。
    路德深深地叹了口气。
    所以他真的不愿意和丹帝接触，在他面前，自己真的是相形见绌。
    说这些话时候丹帝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展望未来的伽勒尔时更是地坐了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在他的设想里，如果自己没有能力让伽勒尔变好，那么未来自己的继承人们也能慢慢做到这一点，这样也不枉他被所有人尊敬，成为伽勒尔地区的冠军。
    懒惰的人看到勤劳的人笑着和自己描述丰收时的场景，展望自己未来的生活，懒惰的人能做的只有惭愧。
    因为他会觉得，自己活得糊里糊涂，和别人相比真的汗颜。
    路德很能理解为什么伽勒尔这么多人敬仰着丹帝，因为丹帝是一个很纯粹的人，纯粹到令路德心疼他。
    来伽勒尔之后，通过本地人以及小次郎的描述，他已经弄明白了伽勒尔的窘境。
    地区内实体产业凋敝，大头是旅游和对战这两个偏向于娱乐的产业。
    一直倍感地区内产能不足的伽勒尔不是没有在努力，以洛兹为首的新型能源集团都在寻找着新的产业升级机会，创造更多的机遇，并且为伽勒尔提供更加充足的能源。
    地区内对于未来能源不足的忧虑如同一道利刃高悬于头上，未来的不确定性伴随着恐慌一直在高层群体里蔓延。
    有人选择走一步看一步，有人则选择未雨绸缪。
    可是伽勒尔内部老牌贵族和后晋高层话语权不对等，大多数时候保持中立的那批人沉默无比，因此让伽勒尔联盟显得毫无进取之心，犹如一潭死水。
    洛兹在路德来到伽勒尔之前积极促进的几件事都被高层内部积极打压，如果不是事涉利益，很多决策都无法通过。
    十余年前存在的大范围工业污染造成了大量精灵逃离伽勒尔，再无踪迹，为此伽勒尔还被其他地区调侃为“生态杀手”，别的地区能居住的精灵，到了伽勒尔就无法适应。
    伽勒尔联盟高层嘴硬说诸如伽勒尔特色双弹瓦斯之流是精灵进化的硕果，只能说是嘴硬，并不能给伽勒尔增分。
    从古至今都依赖于伽勒尔本土能源发展的本地人为了争端资源，争斗不休，对战水平也相较高于周边地区，算是伽勒尔进入精灵竞技热潮后能拿得出手的，为数不多的亮点。
    这是一个烂摊子，伽勒尔的问题不在于他烂得有多彻底，而是你知道她烂，高层里的不少人也知道他烂，但是他们为了不影响自身，索性不改。
    当保守进行到底之后，压抑随之而来。
    这就是丹帝的家乡，一个精灵竞技极度发达，其他产业却跟不上这条大腿，显得无比拉胯的地方。
    从小就热爱着伽勒尔的丹帝成为冠军之后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为伽勒尔打出了名气和影响力。
    他的责任也一如他身后披风上的赞助商商标，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美咲说丹帝的责任感与勤劳令她看到了希罗娜身上看不到的精神，因此她十分仰慕丹帝。
    这点路德不反驳，路德也很仰慕丹帝。
    因为他知道自己压根成不了丹帝，那条路太苦了，他知道该怎么走，但是他绝对不会去走。
    丹帝配得上冠军这个称呼，为人也毫无挑剔，处事也令人舒坦，上位者的骄傲在他这里根本不存在，如沐春风应该是任何人见到丹帝后的第一印象。
    这样一个人不应该被拖累，他值得更好的环境，更好的未来。
    趁着丹帝说话停顿的空隙，路德幽幽地说道：“赛前美咲和我对赌，我输了就离开伽勒尔，不继续折腾你们。”
    注视着丹帝的那双明亮的眼睛，路德接着说道。
    “美咲输了，她就和你断绝师徒关系。”
    “这就是我们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