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3.如果有证人

    洛兹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忙到深夜堪堪睡下，接连十几个通讯响起。
    宫门市郊发生骚乱，这是洛兹收到的第一版消息。
    在他洗把脸打算认真确认消息时，第二版消息也传来了，骚乱也被定义为了大批精灵制造的动乱。
    穿好衣服还没出门，洛兹拿到了第三版消息。
    野生精灵冲击宫门市郊的村落，城镇，数量约莫四百。
    等到洛兹来到联盟总部时，情况已经急转直下了，确认的消息也已经变成“野生精灵破坏居所，冲撞房屋，数量未知。”
    洛兹脑子已经麻木了，冷静地布置应对策略，直到所有人都高效运转起来之后，他昏昏沉沉的脑袋才逐渐苏醒了过来。
    自己只是躺下了两个小时不到，怎么宫门市一副要沦陷的样子？
    根据观测精灵返回来的数据，宫门市靠近舞姿镇这一侧的村落，城镇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大破坏。
    快龙，烈咬陆鲨等精灵虽然竭力奋战，但是他们的阵线只能收缩到足以保护福利院的大小，故而大量的野生精灵冲入了后方城区。
    这些小型城镇根本没有抵御这种规模精灵入侵的经验，很多人和精灵都是睡梦中遭到了野生精灵拆家，想要反抗时却发现，四周皆是野生精灵。
    要么在拆家破坏，要么在与其他自己看不顺眼的精灵对战。
    举目望去，混乱无序充斥着视野所及的每个地方。
    报警电话已经被打爆了，然而宫门市调动的警力根本无法解决问题，野生精灵的数量根本不是四百，根据不断巡视的飞行系精灵统计，四百乘三还是保守估计。
    宫门市除了维持治安的警力，甚至开始征召过往为伽勒尔出过力的训练师协助了，否则这股野生精灵大军极有可能在祸害了郊区之后，向舞姿镇附近进军。
    不同于宫门市的人手，舞姿镇附近的城镇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人协助帮忙抵御。
    伽勒尔联盟当务之急是将这群野生精灵打散，唯有令他们从疯狂的抱团模式中分离开，他们才会逐渐回归自己生活的区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联盟高层墨柑看过返回来的数据后大呼，“舞姿镇到宫门市之间的山野，丘陵，雪山，森林，四大地形内虽然精灵众多，但是没有理由这些精灵会隔着这么多个地形移动到这里。”
    “舞姿镇无天灾，宫门市郊无天灾，各个城市过去几天都无异象…”
    接过墨柑话头的是奥利薇，她是用数据说话的。
    根据巡林员定期汇报的精灵数据，以福利院为圆心，向外扩展，保守估计的一千二百只精灵，绝非一两处地形就能住下的…
    说完话，她盯着洛兹的脸，不说话。
    事情重大，故而当晚来到总部的高层不少，其中就有小会议室里听到了拉比提议的洛兹心腹们。
    他们也在偷瞄洛兹。
    洛兹感受到那些有意无意的视线，努力忍住内心的烦躁情绪。
    他没法解释，毕竟自己现在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信。
    洛兹的确是希望让路德出点事，趁早从伽勒尔滚蛋，美咲最好也留在自己手里，这样再无把柄与后患。
    但是拉比的提议他是绝对不会去实行的，他是有底线的人，和老贵族不同！
    所以洛兹宁愿等，宁愿把拖字进行到底，把路德耗到必须离开伽勒尔。
    纵容野生精灵裹挟牧场精灵冲锋，令这些精灵被激怒后冲击人类居所…
    洛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他热爱的伽勒尔土地上！
    可是现在无论是奥利薇，自己的心腹们，还是再一次保持中立的高层们似乎都认准了是自己一手谋划了这件事，眼神古怪不说，还带着一些阴翳。
    洛兹知道这是谁做的，但是他没证据，这口锅笔直砸在他脸上，他甚至还躲不开了！
    想到路德和美咲，他决定趁现在赶往福利院一趟。
    福利院的通讯已经中断了很久，附近的信号塔和基站应该被野生精灵折腾成废铁了。
    洛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自己和路德之间再添误会，如果美咲出事…
    以现在的了解，洛兹很明白，如果路德一定会和自己卯上，两人之间的桌子也一定会掀，而且路德甚至可能抽出板凳直接糊他脸上。
    老贵族的这一招真的太狠了，洛兹还是低估了这群人对于权利的渴望，以及对于失败的不甘。
    和平让渡权利不过是在筹划着把自己拖下水的方法。
    那个叫做拉比的人提的计策则是老贵族行动的信号。
    话一出口，无论洛兹采纳与否，对于外人而言，他们都会觉得洛兹心动了。
    紧接着他们就制造大混乱，突袭福利院，连带着袭击附近村落，把局势弄得让人搞不清楚哪是重点。
    利用了洛兹和路德都重视美咲的这一点，美咲一旦出现意外，路德这个原本消停一些的刺头绝对会调转枪头，和洛兹死掐到底。
    因为洛兹会是第一嫌疑人，他有动机也有能力这么做。
    无论路德做了什么，洛兹只要应对不好，他们再传一些闲话，洛兹立足未稳的情况下极大可能翻车。
    如果只做到这一步，洛兹只能说他狠心一些也行。
    然而老贵族们做出的下一步真的是毫无底线了。
    老贵族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释放且激怒后的野生精灵会暴怒，对一切事物都具备强烈的攻击性。
    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准备了海量的精灵用以这次行动。
    洛兹不信这群人看不到此刻宫门市郊处处火光，一片混乱的场景。
    老贵族们看得到，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光把路德拉下水还不行，他需要民众对洛兹的怒火，也需要他们站起来质疑洛兹的能力，故而他们无视了这群原本还有个家的人，默认他们将为自己驱使。
    处理实际问题老贵族们一个个软趴趴，内讧斗阴谋诡计，老贵族重拳出击，而且连底线都可以放弃。
    洛兹双拳紧握，尽管钢铠鸦已经搭着自己来到了福利院上空，他也看到了这里没有想象中的陷入骚乱当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然而…
    洛兹看到了正在背着手仰望自己的路德。
    火神蛾释放的火光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余下半张，无比阴沉。
    电力系统受到冲击，四周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福利院因为电系和火系精灵较多，较早地得以恢复用电。
    周边骚乱还未停止，福利院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救治伤员的地方。
    被燃成白地的草坪上，精灵们的呻吟，哀嚎声连成一片。
    从宫门市赶来的医生们来回穿梭，满头大汗地照顾着这群被冠军精灵重创的家伙。
    大多数精灵都是烧伤，火神蛾在这场对战中犹如大杀器，身上的鳞粉沾上一点就冒起火光，不知道有多少精灵不知不觉就被鳞粉覆盖，浑身灼烧起来。
    塌陷的院落，远处地面上星星点点的火光，燃烧后的焦臭味，弥漫在空气令人压抑的气氛。
    迎接洛兹降落的，便是这一切。
    “洛兹会长很闲啊，宫门市郊这片区域快乱成一锅粥了吧，居然还有闲心来福利院视察？”
    “怎么，福利院有什么值得你特别在意的人吗？”
    路德的话阴阳怪气到了极致，说这些话时候脸上的笑容森然可怖。
    洛兹犹豫了一下，问：“美咲怎么样了？”
    “你希望她怎么样？”路德接着反问。
    天降黑锅罩头顶的洛兹用力地解释道：“路德，你这么聪明的人仔细想想，这件事会是我做的吗？”
    “以前我不信，但是经历过美咲的事情，我不敢不信，毕竟你这个人说的话天然没有可信度。”
    “我有底线！”洛兹听着耳畔那些痛苦的呻吟声，咬牙切齿，“每个人的底线各不相同，对我而言，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我不屑为之。”
    “我宁可承认…”
    洛兹的话戛然而止，他凝视着路德的眼睛，片刻之后，笑了。
    “你在等我自证，在等我说你想听的话？”
    洛兹哈哈大笑：“你知道我不是幕后主使。”
    路德是真心觉得洛兹这个人难缠，自己做戏只是稍微用力了一些，他居然就能嗅到味道。
    或者说不是嗅到味道，是洛兹的警觉，使得他在录音笔即将记录下把柄的瞬间停下。
    “只要你知道不是我做的就好，我还是那句话，我犯不着做这种事，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只是伽勒尔的过客罢了。”
    终究是棋差一着的路德也不懊恼，想抓洛兹的把柄虽然落空了，但是他还有别的东西。
    “你现在还能笑得出来，真佩服你的心态啊。”
    “这件事处理不好，你伽勒尔未来一段时间内，人和野生精灵的关系可是会跌倒冰点的，你努力营造出来的这些比赛氛围可是需要一个和谐的人文环境去创造。”
    路德不是危言耸听，今天晚上野生精灵四处袭击民宅，肆意破坏，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伽勒尔联盟处理不当，这会是一场灾难。
    “你想说什么？”
    “矛盾可以转移的嘛。”
    洛兹知道该如何做，他顺着路德的话说：“老贵族做得很隐蔽，转移不到他们头上。”
    路德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如果你有证人呢，能不能转移？”
    洛兹望着路德，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