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6.这些，我在栖岛都见过…

    风雨中，可怜的船只被洛奇亚用精神力保护着，在风雨中起起伏伏。
    她凝视着小银，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有…”
    “有？”
    洛奇亚松开了束缚着小银的精神力，把巨大的头颅伸到了小银面前。
    “有痕迹。”
    小银坚定地回答。
    洛奇亚意识到，这是小银在回应天地与大海仍在，故人化为尘土的那句诘问。
    “在哪？”洛奇亚问。
    “就在妈妈的回忆里！”
    呼啸的风雨中，洛奇亚怔住了。
    小银坚毅的表情令她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通过残存的文献推断出远古时期丰缘地区的一位贤者以自身的生命平息了固拉多和盖欧卡的愤怒的事迹后阿戴克感慨道。
    “这样的人，却被人用这样的笔法刻意抹去了功绩，不留任何痕迹，真让人不值。”
    “不，他还活着，就在你和我，还有所有看过这一页历史的人脑海里。”
    “你记得他仍存在过，这便是他的痕迹，也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宝物。”
    大吾轻抚收集而来的文献，神情肃穆，像是在与古人进行一次深入的交流。
    小银清晰地记得这段对话，这是一段连达克莱伊都深感震撼，特地反复科普给其他精灵的过往。
    连带着大吾那句话，小银都记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她以人类的方式，回应了自己母亲的诘问。
    仿佛像是路德就在自己身边，她福至心灵，大喊道：“他脆弱，我就保护他。”
    “寿命不长，那就享受与大家生活的每一天。”
    “即便他们都离开了这个世界，至少我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
    “我还记得他们，他们就没有消失！”
    长久以来跟随在路德身边聆听到的那些故事，去图书馆与阿塞萝拉玩耍时记下的词句在这一刻汇聚成了通顺，具有强烈信念的文字。
    面对自己母亲总是有些畏惧的小银这一刻，毫无惧色。
    “我总归要离开您的身边，像您一样主宰一片大海，这一次，我想自己选择！”
    洛奇亚脸上的笑意一闪即逝，她冷漠地举起翅膀，冷不防地把小银拍到波涛汹涌的海中。
    就像是曾经她磨练小银身体强度做过的事情一般，她看着小银从海水中冒头，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那艘被自己束缚与浪涛之上的船只。
    “你想保护栖岛上的他们，这需要实力。”
    “你想主宰一片大海，这也需要实力。”
    “证明给我看！”
    “让我看到你有保护什么东西的力量！”
    两股水龙卷从两侧向着船只所处的浪尖袭来，这恐怖的一幕让经验丰富的船长为之绝望。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只能把一切归结为自己得罪了海上的神明。
    他们跪下来祈祷，只希望得到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明的宽恕。
    小银冲上了甲板，为了调动自己所有能控制的精神力，她猛地伸展开双翼，大喊一声，拿出全部力量，阻挡着即将扑到船只近处的龙卷。
    她的双翼和自己母亲的相比是那么地稚嫩无力，即便想要掀起风雨与之对抗都无法做到。
    然而小银直视着就在不远处打转的龙卷死也不放弃。
    很少调动精神力的小银在这个紧急关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躯似乎能够源源不断地迸发出强大的精神力。
    这种自己从未感受过的奇妙感觉伴随着感知的拓展令小银眼中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同了。
    精神力延伸着自己力量所能抵挡的极限范围，两道水龙卷在他的干涉下，竟然开始崩散，满天的水珠拍打在船只上，一阵晃荡。
    小银的喜悦没能持续两秒，船只下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正在缓缓旋转的漩涡。
    她连忙使用精神力去阻止漩涡吞噬船只。
    忽如其来的闪电照亮了天空，船上的船员们看见了电光下展开双翼，仿佛在为船只遮风挡雨的小银。
    惊讶不已地船员们扑到了窗边，他们不敢大喊，生怕惊走了小银，只能默默地注视她。
    漩涡被小银制止，突如其来的巨浪吓了小银一跳，她顾不上思考，一头撞进前方如同墙壁一般的巨浪当中，以自身为圆心，动用精神力化解了巨浪的袭击。
    根本没完没了了。
    无论小银解除多少次危机，自己妈妈总会安排下一次袭击扑向船只。
    即便小银此刻觉得自己精力充沛，精神力可以肆意释放，但是面对这种局面，她也不可能阻止自己妈妈。
    除非，她不玩了。
    早就感觉到什么的小银跃跃欲试。
    她抬头看向空中，在阴云当中，洛奇亚静静地飞行着。
    骤然间领悟了精神力的运用方式，可是小银还是用着被自己妈妈嘲笑的起飞方式冲到了半空中。
    小银全然不顾已经下一秒就可能击沉船只的滔天巨浪，而是毅然决然地在口中积蓄着能量，等到视线范围内出现了自己妈妈庞大的身躯后，猛然喷吐而出！
    水炮这一回没有瞄准肚子，而是听从玛力露丽的教导，能打头，就打头！
    无数的水花在洛奇亚的脸上绽放，她双翼一振，小银的水炮为之扭曲，而她也瞬间扑到了小银面前。
    精神力束缚着小银，不让她转头，只能与自己对视。
    “你放弃了那艘船，你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了吗？”
    小银忽然笑了，脸上竟然有着和毽子棉相似的狡黠。
    “我通过您的考核了吗？”
    洛奇亚紧盯着小银，许久，她仰起头，目光似乎能穿透厚厚的云层。
    倾盆暴雨逐渐停歇，暴躁的风一点点消散。
    乌云散去，漆黑的天穹上出现了星光。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即便知道这是考验，小银也为这股力量所倾倒。
    她想拥有！
    这场即兴而起的考验便是洛奇亚对于小银执着的检验。
    洛奇亚需要明白，小银是否真的有觉悟。
    主宰一片海域，守护自己最在乎的东西，这些嘴上说说和实际做起来完全不一样。
    唯有让小银面临危机，陷入需要抉择的险境，方能看出她的坚持到底是一时热血，还是坚定不移。
    就考验的表现来看，小银只能得到一个及格分。
    被压迫之下，小银终于发觉了自己精神力的强大，并开始展示对于这种力量的掌控能力。
    这本是洛奇亚希望看见的，然而很突然的…小银不按常理出牌，看穿了考验的本质的她懒得拘泥于寻常的通关方式，直接攻击了自己。
    这种小聪明也是与路德他们生活久了之后带来的好处之一吗？
    “为什么知道？”
    小银不好意思地笑了，看到愠怒的妈妈，她连忙解释道：“这是岛上的卡露乃某天评价蜜拉的演技时说的，好像叫…用力过猛。”
    “刚才看到妈妈这么努力攻击船只，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词。”
    “妈妈虽然不太喜欢人类，但是却从不会随意袭击他们。”
    “除非…”
    小银猛地回头，海面上空空如也，别说船只残骸，就连一滴油都没有。
    “除非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幻觉。”
    “路德每次要给阿塞萝拉和希嘉娜上课讲解一些重要内容，都会想办法让他们产生…代…代感？”
    小银到底还是没能记全，只能模糊地说出了一个词。
    洛奇亚长叹一声：“你到底和路德他们，学了多少东西啊。”
    她能看出来，自己做过的事情，小银似乎都能从栖岛上各个人身上找到例子。
    “那可太多啦！”
    话音刚落，洛奇亚把小银直接拍进了海水里。
    一边说着那可太多了，但是又连词都记不全，果然和珍珠贝说的一样，小银总是很贪玩。
    小银刚冒头就急急地大喊：“这回是真的疼！”
    “飞上来！”
    小银战战兢兢地飞到洛奇亚身边，生怕又一次被当做保龄球打下海。
    “给我说说，你和路德出去旅行见到的人和事吧，这一回，你多说一些路德也无所谓。”
    耷拉着头的小银一下子支棱起来了，她回忆了一下，决定从自己刚到栖岛时，趴在玛力露丽肚子上睡觉的经历说起…
    阿渡的快龙把洛奇亚带着小银离开栖岛的消息告诉了路德，路德谢绝其他人陪同，独自来到小银经常玩耍的海滩。
    把自己身子埋在沙滩上的珍珠贝探出了头，打开贝壳之后，她一蹦一跳到了路德身边，指着天边，吱吱呀呀地说着什么。
    不需要达克莱伊，路德也知道珍珠贝在告诉自己小银的去向。
    洛奇亚不会不告而别，这一点路德确信。
    至于为什么带着小银离开栖岛，路德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路德一直做好了小银会离开自己的心理准备，毕竟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是托儿所的那个园长，孩子迟早会回到母亲身边。
    然而三年的朝夕相处，路德对于这即将到来的一刻却无法像以前那样淡定了。
    他想请求，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因此在得知洛奇亚带着小银离开栖岛的瞬间，他整个人懵了好一会。
    此刻坐在沙滩上，和珍珠贝一起遥望着远方，路德在一片寂静中开始回忆与小银的点点滴滴。
    穿着奇怪衣服总是被认错。
    模仿着七夕青鸟他们学会了飞行。
    整天像是个小狗一样趴在地上打滚。
    然后…不经意间开始长大。
    长大了就要离开吗？
    是不是应该顺其自然比较好呢？
    路德还在纠结苦恼之时，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这个发现让路德欣喜不已！
    小银的飞行轨迹歪歪扭扭，和刚开始学习飞行时候差不多，这让路德大为纳闷。
    小银现在飞得很好了才对啊？
    和洛奇亚一起落到地上的瞬间，小银竟然一个倒栽葱，摔了个爽…
    如此狼狈的场面，让洛奇亚都忍不住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