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4.觉悟

    路德这次出门为了应对各种情况，几乎把家里所有的精灵都收到了自己的背包里。
    在赶往山火地点时，他终于不用挂在达克莱伊身上，亦或者是坐着七夕青鸟在天上茫然地看着茂盛的树叶发呆。
    离开时，阿翼告知路德，疗养院里的孩子都很期待见到他，希望他不要在处理完事情之后直接离开。
    “稍微留一点时间给这些孩子们，不需要太多，也许一两个小时就足够了。”
    对于这些自小就因为各种原因被家庭抛弃的孩子而言，路德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他能从这个疗养院走出去这件事极大地鼓舞着这些孩子，让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坚信自己也能做到。
    阿翼的话让路德想起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茫然不知所措，没有目标，随波逐流的自己。
    现在的这些孩子和当初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啊。
    没有拒绝的理由，路德答应了阿翼的请求。
    坐在风速狗身上于树林间穿梭，路德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栖岛远离神奥本土，与铃兰岛，钢铁，新月等岛屿差不多，都没有受到这次灾荒的影响。
    因此直到和阿翼聊完，他对灾荒还是没有什么实感。
    可是沿途的景象让路德震撼了。
    靠近双叶镇附近的区域还没什么，随着路德深入，森林间的植被愈发地荒芜，好几处风速狗经过的地方，光秃秃一片，一点绿意都没有。
    尽管现在是冬天，但是今年反常的天气，许多地方的植被此时依旧绿意盎然，栖岛便是如此。
    可是在这里…
    树木的树皮千疮百孔，树干和树枝不知所踪，本应该茂密如伞盖的树木只剩下了一具留下了无数可怕伤痕的躯体。
    因为远离水源地而且还又空旷，没有东西遮挡阳光，这片区域的地面处处皲裂。
    路德跳下风速狗，摸了一把地上的泥土。
    不能说是泥土了，如此干燥的沙，只是轻轻一攥便如水一般从路德的手心淌到地上。
    路德的后领一紧，脖子也被领口勒住，风速狗忽然咬着路德向后一跃。
    在空中的路德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见达克莱伊也在瞬息间拦在了他的身前。
    轰隆一声闷响，路德刚才所站的地方竟然大面积塌陷，连带着上方的枯木，砂石一起坠了下去。
    看着不远处的塌方现场，路德脑海里一片空白，想要上前查看，看着脚底伤痕累累的地面，却又不太敢。
    路德不得已，挂在达克莱伊身上飘到塌方地点上方往下看。
    在砂石中，成群结队的地鼠，三地鼠以及穿山鼠在奋力地往下打洞。
    似乎是察觉到了路德，紧张忙碌的精灵们纷纷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抬起头，用麻木而戒备的眼神紧盯着路德。
    达克莱伊表达自己的来意之后，地鼠和穿山鼠们仍旧沉默，他们的视线集中在路德身上，看见路德的背包好些精灵流露出了渴望的表情。
    “离开这里吧，前面很危险。”
    一只三地鼠向路德发出了警告。
    “我能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避难，找地下水。”三地鼠回答完，再次警告，“前面的地下被很多精灵挖空了，本地的三个霸主精灵也已经跑了两个，你自己小心吧。”
    再问，三地鼠和地鼠们已经不再回答，而是闷头继续着自己的挖掘。
    路德看了好一会，叹了口气，回到了风速狗身上，继续向前。
    沿途，路德见到了三地鼠所说的被挖空的地面，一片以前可能有不少树木的空地上存在着三四个大坑，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路德的心在往下沉，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的太多了。
    也难怪精灵们内部因为一句“神罚”而大范围恐慌，接连的恶劣天象的确会让精灵们忍不住联想。
    伴随在路德身边与风速狗一起飞行的达克莱伊冷不丁地开口，问：“为什么不告诉希罗娜呢？”
    路德愣了好一会，才让风速狗停下。
    在耳畔回荡的风声消失了，路德凝望达克莱伊。
    达克莱伊又一次询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希罗娜她们?”
    印象里，这还是达克莱伊第一次对自己的安排提出自己的看法，以往他总是默默地遵从着路德的每一个决定。
    “想了想，这好像还真是第一次啊，是什么让你主动问起了这些呢？”
    “我猜猜看…是天灾带来的惨烈景象？”
    达克莱伊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阿尔宙斯有多强大，一直没有办法理解，但是现在我感受到了。”
    “如果他只是正在苏醒就这么恐怖，那他苏醒了，会怎样？”
    风速狗轻轻爬在地上，试探了一下脚底下土地的厚实程度，然后示意路德可以下车。
    路德跳了下来，走到达克莱伊身边，伸出手按在达克莱伊的头上。
    沙奈朵忽然从路德的精灵球里钻了出来，感知到外界信息的她一出来就指责达克莱伊胆怯了。
    达克莱伊沉声回应沙奈朵的指责：“不只有你爱着路德，我也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之前我就说过，只要路德想要和阿尔宙斯对战，我会陪他到最后一刻…现在的我，只是想明白，为什么他不增加自己的胜算。”
    “如果可以，我比你更不希望他去冒险。”
    沙奈朵一瞬间哑火了，理解达克莱伊话语中分量的她转而望向了路德，眼神迷离。
    “和神对战，说的轻巧，如果可以，谁又想与他为敌？”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方案永远不要成为我不得不选的那一项。”
    “达克莱伊，你现在的思考方式越来越接近于人，不过嘛…”
    路德仰头望天：“人类的利益和精灵的利益只能二选一的极端情况下，很多事情都会出现变数。”
    “如果我告知他们，那么阿尔宙斯降临那天，消灭阿尔宙斯这一方案就有可能成为各大联盟的优选，这一点…你相信不相信？”
    “阿尔宙斯的恐怖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你觉得他们是会按下开火按钮，还是把决定生与死的权利交给阿尔宙斯？”
    “退一步说，即便整个栖岛密不透风，面对阿尔宙斯降临空前统一，他们都要随着我前往米季纳…”
    “可是达克莱伊…他们是我的朋友啊。”
    路德轻抚着达克莱伊的脸：“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件事，所有的风险由我来承担。”
    “既然我预测到了这一切，那就应该是我去承担，这是先驱者的义务。”
    “这次事情之后，我可能会想办法让阿尔宙斯强行苏醒。”
    “我知道这个做法可能会很疯狂，但是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这场灾荒持续越久，痛苦的人和精灵就越多！”
    听完，达克莱伊和沙奈朵纷纷上前，轻轻地拥抱着路德。
    这种左拥右抱的滋味倒是让路德有些意想不到，不过他十分满足。
    还有一些想法，路德没有说出口。
    尽管他已经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历史早就不按照动画剧情来进行。
    但是前往米季纳时，他发现，其实阿尔宙斯降临的过程与原有的进程相差不大，无非是阿尔宙斯苏醒时的动静变得更大了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路德决定尽量由自己来把控全局，努力让一切能够在自己可以理解的范畴进行下去。
    唯有这样，他才能在阿尔宙斯降临时好好的应对各种情况。
    希罗娜等人作为不确定因素自然也就被路德排除了出去。
    不想让阿尔宙斯对人类的矛盾加深。
    不想与阿尔宙斯战斗到你死我活。
    不希望事情扩散，演变成人类举起武器，把消灭阿尔宙斯保全人类变为唯一可行方案。
    不想让自己熟悉的人承担最大的风险。
    方便自己把控一切进程，随机应变。
    在深思熟虑之下，路德打算自己冒险。
    即便有帮手，也是小智。
    可惜之前联系小智现在这个时间点在卡洛斯，路德总不能强行打断他争霸卡洛斯，把他按在神奥吧？
    阿尔宙斯不苏醒，路德就按着小智不离开？
    太扯了。
    路德不想成为孤胆英雄，但是一切似乎都逼着他去成为那个唯一的先驱者。
    危险吗？
    很危险。
    阿尔宙斯有理性时绝对是善良，好说话的老好人。
    可是现在他却被欺骗，弄得伤痕累累，不得不进入休眠状态。
    苏醒的阿尔宙斯属于理智缺失的状态，和这个状态的他对线，只能说要的不只是勇气了。
    唯有真正感受到这种压抑的气氛才能明白当初小智让皮神电阿尔宙斯是多么勇敢的举动。
    小智那一刻是无视了自己极有可能被神惦记的风险去做这一切。
    或许他根本没有思考过后果，可他也做到了无数人无法企及的事情。
    不过嘛…路德在栖岛看着大家每天没黑没白地胡闹，欢声笑语。
    岛上的精灵叽叽喳喳地围着自己献宝一样给自己送来奇奇怪怪的礼物。
    手指轻抚过麻衣的肚子，感受着另一个生命存在的证据…
    危险就危险吧。
    路德早有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