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7.营啸

    路德所期待的局面是，首领单独来交流，路德代表联盟，亦或者人类一方给野生精灵一个暂时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案，然后走一步算一步。
    计划很美好，路德也准备好了霜奶仙与费洛美螂这两强大的助力，以备无患。
    可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在第一步，路德的构思就被推翻了。
    被宗马好说歹说邀请过来的野生精灵族群首领足足有十八个。
    当这十八位在流浪过程中逐渐成为野生精灵主心骨的首领出现在路德面前时，路德总有一种自己是大反派的错觉。
    十八路诸侯围剿董卓的剧本是吧？
    当然，对人类聚集地有侵略性的野生精灵很多路德也已经猜测到了，只不过…
    这帮野生精灵首领是带着自己的族群一起过来的！
    阿利多斯的森林绿洲之外，邀请这群首领到来的路德和宗马被所有的精灵围在了中央，周围是数以百计的野生精灵。
    因为长期的流浪，食物不足导致的营养不良让这些精灵肉眼可见地衰弱，无数的精灵眼中冒着渗人的绿光。
    野生精灵们释放的敌意不只是针对路德，还是周围以族群为单位的同类。
    如果要确切形容的话，现在的情形与帮派火并前夕的僵持阶段颇有一些相似。
    宗马也开始后悔把这么多激进的野生精灵聚集到一起了，现场火药味浓郁得令人窒息，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激烈的交战。
    也许是在给宗马面子，也许是对路德这个忽然出现的外来者感到好奇，所有的野生精灵首领都制止了自己族群的躁动。
    他们各自向前一步，询问召集他们的目的。
    路德宣布了联盟即将为这个区域内的精灵提供粮食的消息，同时也表示，想要获得粮食就必须暂时听从他们的指令，不得继续向双叶镇方向进发。
    路德的话同时也被达克莱伊和沙奈朵大声告知了正在旁观的野生精灵们。
    一时间，野生精灵沸腾了。
    然而他们各自的族群首领的反应却很平静，似乎路德宣布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一只坦克臭鼬挺身而出质疑道：“粮食吃完之后呢？”
    这场席卷了大量区域的灾荒让无数精灵背井离乡，而这些首领能够管理偌大的，糅合了不同种类精灵的族群，势必不是简单的角色。
    坦克臭鼬的质疑，也是余下十七只首领想要问的。
    靠联盟的救济，他们的确能勉强维持生存，可是接下来呢？
    灾荒带来的不仅是饥饿，还有几近被摧毁的家园。
    河流干涸，土地失去水分干旱开裂，大量的精灵打洞寻找水源导致的塌方，被啃噬一空的树木…
    他们一路走来，留下的是满是伤痕的大地。
    就算灾荒在今年结束，他们的家园也至少需要一到两年的修生养息，而在这期间，他们依旧没有食物。
    更何况…这次恐怖的灾荒，在他们看来如同神罚，今年能否结束，犹未可知。
    联盟在紧急时刻能提供帮助，但是这份帮助能维持多久？
    首领中对人类信任缺失的精灵已经在怀疑，这是否是联盟拖延时间，巩固自己城市防御的小手段了。
    同样的质问不仅发生在路德这里。
    协助神奥联盟与精灵沟通的大吾，阿渡，阿戴克等人也遭遇了精灵的诘问。
    联盟提供的是现在，而精灵却在担忧自己没有未来。
    如果一切都是维稳，那么把命运拿捏在自己的手里，主动发起进攻，是否能给自己族群争取到更多的东西？
    现在有这么多的族群聚集在一起，抱团行动是否会成为最优的方案？
    危险的想法早就就像是点了传染能力点数的病毒，随着神罚的恐慌四处传播。
    即便这些精灵中有一些对人类没有恶感，此时也不得不走向一个极端。
    路德深呼吸，中气十足地回应。
    “我无法保证更多的东西，只能告诉你们，不只是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在行动，其他地区的人们也在为这里提供着帮助。”
    “你们即将吃到的食物，来自各个地区，是无数人齐心协力提供的。”
    “人类在这次灾荒里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们目前所努力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野生精灵能够少受一些损失。”
    “当然，我必须实话是活，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你们不会为了生存，对人类发动攻击。”
    “毕竟如果走到那一步，我们与你们，将会有一方倒下。”
    “而我有理由相信，你们的损失，会比我们要严重得多。”
    路德一声叹息。
    “我不希望事情发生到那种程度，这对我们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
    “毕竟我们都生活在这片土地，这个星球上，我们曾经协力共存了成千上万年，不该被一场饥荒打倒，重新回到愚昧无知的时代！”
    路德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他明白与这些野生精灵说话应该说大白话，可是为了解释清一切，他不得不发表这么一段言论。
    沙奈朵和达克莱伊以及宗马绞尽脑汁地帮路德把话翻译完。
    沉默降临在十八位首领身上。
    大甲首领似乎显得极为烦躁，他头上的剪子不断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虽然我没能完全听懂，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在提醒我们实力差距…”
    “我能明白你是在关心我们，但是…真让我感到不爽啊！”
    巨蔓藤伸出一堆藤蔓，模仿着人虚挠着自己的头顶。
    越做这个动作，他就越暴躁。
    听见大甲刚才说话，巨蔓藤的藤蔓用力鞭挞地面。
    “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爽！”
    速来和巨蔓藤不和的斗笠菇尽情地嘲笑着巨蔓藤的智商，与他孱弱无比的理解能力。
    当斗笠菇说出“只有藤蔓，没有脑子”这句话后，路德脸色变了，宗马脸色也变了。
    沙奈朵和达克莱伊第一时间挡在了路德身前，宗马的毒刺水母直接伸出触手护在宗马身前。
    有赖于路德和宗马这两个人镇场，十八个族群的首领都制止了自己的族群做出格的操作。
    也是因为这样，尽管现场有近千只精灵，路德也能和十八位首领安静地对话。
    斗笠菇的这一句话无异于往滚油锅里泼一勺冷水。
    路德身后野生精灵族群发出的啸叫声在一瞬间让所有精灵脑海里紧绷的神经接近断裂。
    长期的流浪本就让他们身心俱疲，为了生存，每天都在发生着争斗使得他们几乎没有缓和的时间。
    路德听着耳边野生精灵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啸叫声，感受着呼嚎中的惊恐与紧张。
    一个恐怖的词浮现在了路德脑海里。
    营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