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白日梦中惊乍起

    “报——”
    梧州，兴泉郡，泰安城。
    东城的梁王府，昏暗吵闹的议事堂里，有一个传讯兵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堂内迅速安静下来。
    “进来！”
    坐在首座上的华服老者，将深沉的目光桌案上的地图移开，淡淡开口道。
    “何事？”
    下手的文臣武将们，纷纷竖起耳朵。
    “两日前，奉高城暗线传来消息，禆将梁丘率军经过禄青山一带，军资被数千流民哄抢一空……”
    传讯兵恭敬的跪下，声音清晰有力。
    老者轻蔑的一笑，将传讯兵的话语打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呵呵，我这儿子还真有本事啊，居然让流民抢走了物资，那他人呢？”
    传讯兵皱了皱，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道：“据线人回报，猜测可能是队伍中征召的乡勇流民发生暴乱，而后引来无数流民哄抢。梁将军率全体亲卫誓死护卫军粮，最终不幸生亡！其余人马散做流民，涌入山林之中……”
    “什么！”老者腾然站起身来，一拳砸在桌上，对着传讯兵大吼道：“你说他死了！”
    “是的，主公！”传讯兵低头，恭敬的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主公节哀！”一阵桌椅的擦碰声后，四周大袖飘飘的文臣纷纷站起身，一脸悲戚的对着老者劝勉道。
    老者环视一周跌回座椅，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两口，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尸体还能找回吗？”
    传讯兵摇摇头“他们派人寻找多次，并未发现将军尸体……”
    “你先下去吧！”老者叹了口气，忽地抬首对着下方一人说道：“禄青山一带流寇凶猛，子肃，你尽快制定出一条新的运粮路线！”
    “子肃领命！”此人脸廓方正，一身儒袍，他对着老者拱拱手道：“不过，主公难道不在派人对此事探查一番吗？”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浪费精力了！如今郭、袁两家陈兵二十万于澜沧渡口，战斗一触即发，我们还是继续探讨，如何组建防御攻势！”
    随着老者的吩咐，大厅中很快又恢复了忙碌，一切看起来好似如常，老者也将目光落在了那张羊皮纸镌刻的地图之上。
    只是那双睿智的双眸微微有些泛红。
    ……
    而在传讯兵口中本该散入山林、四处逃窜的流民们，却正用着缴获自他们的粮食作为资本，以一种疯狂的方式聚集，形成了一个松散又庞大的组织。
    那所谓的暗线情报，不过是曹志恒让人四处散播的留言，加上暗线人员内部根据行军路线和一系列信息，推测出来的结果。
    不过，在没有卫星系统和通讯设备的古代，他们的情报还能有达到高达七八层的准确度，也不难看出这个诸侯已经拥有了极强的情报组织。
    不过，若只论收集豪族八卦、邻里口舌、小道消息等等，那丐帮的能力至少要甩开梁王府的情报组织十万八千里……
    丐帮的发展速度很快，快到曹志恒都有些手忙脚乱了。
    在这之前曹志恒完全没有想到，他制定了如此多的关于丐帮快速壮大和发展的策略，竟然一个都没有用上。
    这个时代里的人们对食物的渴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只是听说加入丐帮偶尔会分下一些救济粮，这些人们，不论是流民乞丐、还是流寇匪徒都纷纷呼朋引伴，三五成群的加入了丐帮。
    就这样，短短半年之内，丐帮就以风雷之势席卷了整个徐州，并开始向周边的梧州、青州、幽州、雍州等地蔓延。
    ……
    张冲是丐帮的一名普通弟子。
    和往常一样，他一觉睡醒，在城中溜达一阵，就进入了北街角落的一个茶楼之中。
    “冲哥儿，你来啦！”
    刚进入楼内，披着灰白色抹布的小二就笑呵呵的搂住他的肩膀道：“还是老位置，一碗白茉清茶？”
    张冲点点头，掐了掐店小二的腰肉，猥琐的笑道：“李老六啊！我可是听说，上个月掌柜的多奖励你了二两银子，改日可得请我喝酒啊！”
    “好说，好说！”店小二拍了拍他的肩，道：“冲哥儿，你先坐，我给你上茶！”
    “快去吧！”
    张冲随口应了一句，轻车熟路的绕过几张桌子，在一楼右侧的角落里坐下。等着店小二的茶水，他无聊的抬头打量起来这间他来过无数次的茶楼。
    茶楼名为“广闲居”，虽说有着一个木质隔楼却也算不上太大，茶楼的位置有些偏僻，导致楼内光线有些昏暗。
    因此，来这里喝茶都是些城里城外的苦哈哈。也是，否则怎么会轮到张冲这个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普通弟子来这里坐点。
    此时楼内的客人不算多，没有人吵吵闹闹，都埋在迷蒙的光线里，自顾自的吃粥喝茶。
    张冲却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自从一年多以前他加入了丐帮，很快就有一个背着三个袋子的男人给了他这份工作。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样的人叫做三袋弟子，是他们幽州的铜牛镇所有丐帮弟子的管理者。而对应的在县城、郡城、州府里还有背着四个、六个、七个袋子的管理者。
    听其他弟子说啊，在雍州的总舵里甚至还有背着八个、九个袋子的帮主和长老，他们的袋子可不是和三个袋子的许老大一样是布袋子，而是真正的金袋子！
    不过，那特么的得多重啊！
    张冲怎么也想不通，这些大老爷们为什么非得背上这么些重巴巴的袋子？
    不过，这完全不妨碍张冲对他们的羡慕之情，他时常在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背着八九个金袋子坐……趾高气昂的坐在店里喝茶！对！就是坐在店里喝茶！不对！最好要背上一百个袋子才够！
    嘿嘿……
    当然，现在的日子张冲也还算满意，每天坐在茶馆里喝喝茶，中午还会管一顿饭吃！晚上还可以将店里剩下的饭菜带回去一部分，交给老婆、孩子们吃！
    好吧，尽管他根本就没有老婆孩子……
    每隔三五日，店里总会有几个鼻孔朝天的家伙想吃白食，这时候就轮到张冲他大显身手了。去街边叫几个兄弟，大家一拥而上，狠狠地教训这些想吃白食的家伙一顿，然后摸光身上的银两，直接扔出茶铺！
    在遐想连篇中，张冲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手边店小二端上来的茶水早已冰凉。
    午时将至，楼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吹牛笑闹、划拳打嗝，各种声音嗡嗡隆隆的混做一团，仿佛催眠曲一般，让张冲睡的更香了。
    似乎这个年龄的男子，都这么嗜睡……
    直到他身旁不远处的一段对话，悄然飘过张冲的耳旁。
    “诶！听说了吗？南山村那边今早死了不少人啊！”
    “怎么回事？”
    “听说天空像是裂开了好大一个口子，吞下去不少人呐！”
    “啊！没有人去官府报案吗？”
    “他们那里敢去！听我南山村的表舅子说，他们害怕触怒了神灵，引来妖魔，都瞒着嘞！”
    “看来今晚他们可能要找个神婆，好好祭天……”
    张冲的意识一下子清晰起来，如同光明瞬间驱散了黑暗，他“刷！”的一下，睁开了双眼。
    只要是丐帮的弟子就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帮主一直在找一个天空中裂开的大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