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多么痛的领悟

    “你在想，自己是如何露出破绽而被发现真正身份的。
    对吗？”
    罗砂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兜的思考。
    兜点了点头，又像想通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苦笑。
    【妈妈说过的话，果然是对的。】
    “兜，虽然你很聪明，你的头脑远超这个年龄段的绝大多数孩子。
    但是你要记住，永远不要低估其他人。
    间谍这个职业，是靠着别人对你的忽视而活下来的。
    记住！永远不要成为最出色的那一个！
    你要学着成为其他人，让任何人都提不起警惕心的其他人……”
    兜作为一个早慧的孩子，在一年多以前与药师野乃宇分别之际，并没有完全认同养母的这句话。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虽然被带回孤儿院时，他还是一个失去了过往所有记忆，什么都没有的孩子。
    但他却在短短几个月中掌握了读写能力，这个速度远远超过乌鲁西等一众孤儿院里的孩子。
    他是这群孩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学会了提炼查克拉的幸运儿。
    如果说学会提炼查克拉还可以将原因归结为幸运的话，那么他在来到孤儿院的第二年，便跟着妈妈学会了医疗忍术，这一点……
    无论如何，也不能单纯地用“幸运”来解释了。
    要知道，在另一个世界中，读了五年本科的菜鸟实习医生到了医院实习时露一手“大师级对接缝合法”都能引起轰动，然后一步步走上帅逼的人生巅峰。
    在火影的世界里，虽然初级的医疗忍术怎么看都像是蒙古大夫给牛羊人通用的接生技巧，但因为查克拉这种不科学的因素影响，对于一般伤势的效果可以说是杠杠的。
    而药师兜可是在甚至没有达到忍者学校入学标准年龄的年纪，就能掌握一手熟练的医疗忍术。
    也难怪大蛇丸在第一次遇到药师兜的时候，就确认了眼神，知道自己遇到了对的实验助手加小狗腿。
    天赋与勤奋造就了兜，然而作为一个孩子，哪怕他一直在模仿着药师野乃宇的行为准则，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温和无害的人，但内心里，他也难免会产生一些自信夹杂着骄傲的感觉。
    我比你们都强，我可以帮助妈妈，我可以保护你们！
    少年兜在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团藏率领根部忍者来到孤儿院的夜晚，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只可惜，他不知道木叶的根部究竟有多么黑暗绝望的未来在等待着他与野乃宇。
    ……
    “我……您身为风影大人，有方法辨别出我的身份。
    这一点虽然我想不通，但并不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
    兜组织了语言后，慢条细理地轻声说着。
    他双眼一眨，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
    “请问您要怎样处置我？
    杀死我吗？”
    少年看似真诚的眼神并没有起到卖萌的作用，罗砂依旧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兜努力笑了笑，原本浑浑噩噩的脸上却露出了“宝宝心里苦”的样子，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我……
    抱歉，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害怕的。
    我已经是根部的间谍了……
    我已经见到过那么多的死亡了……
    我……”
    如同一只弱小的幼崽一样，兜哭了。
    不同于一般人的哭泣，他哭得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脸上的五官却挤成一团，眼泪和鼻涕混合着滴落在地面上。
    罗砂看着这个明明还是个孩子的木叶间谍，药师兜的样子忽然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四代目风影，也还不是砂隐村的“财政部长”，甚至还没有带上砂隐村的护额成为一个菜鸟忍者。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战争孤儿，在忍者学校里成绩优异，严格自律。
    通俗点讲，就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那次丢人的经历是什么时候呢？
    嗯，是三年级时候的一次测试。】
    ————————简短的回忆杀————————————
    那是学校的课程中，老师第一次给这群孩子讲解变身术。
    第二天的课堂上，老师让班上的每一个孩子站在讲台前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很多同学被叫到名字时，都红着脸低声说自己还没有掌握。
    轮到罗砂时，他虽然脸上依旧一副欠打的面瘫表情，内心却带着浓浓的优越感。
    讲台前，他认真地结印，然后变成了老师的样子。
    “虽然体型略微胖了点，但其他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带着一丝遗憾，强迫症患者罗砂皱着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几分钟后……
    “哇！坂本同学掌握得很不错嘛！”
    “好厉害！”x30
    正在低头思索如何改进变身术效果的罗砂猛然抬起头，惊讶地发现！
    班级里那个一直成绩仅次于自己的坂本，他！
    他竟然完美地施展出了变身术？！
    对方似乎发现了罗砂的目光，抬手扶了扶模仿老师样子变出的眼镜框，挑衅地对罗砂笑了笑。
    下课后，罗砂一个人跑到了学校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竟然！
    ……竟然输给了那个家伙！
    ……岂可修！”
    ——————————————————————
    这种“多么痛的领悟”，大概只有真学霸才能懂，翻译成吾等学渣能够理解的话，那就是：
    “这道题我不会做！！！”
    罗砂现在想起那段少年往事，只是感觉好笑。
    在之后的人生中，随着视野的开阔，他认识到了太多比自己强大的人。
    少年时期的那点骄傲与狂妄、敏感与自信的棱角，早已被现实打磨光滑。
    那个坂本同学，在后来同样泯然众人，听说几年前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也难怪，整个忍界毕竟也只有一个宇智波斑能坚持贯彻中二至死的原则。
    罗砂看着眼前这个面对死亡时终于露出怯懦一面的小孩子，内心忽然有些茫然了。
    不是同情或者怜悯，而是茫然。
    “怎么，下不了手了吗？”
    青蛙丸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罗砂沉吟了几秒钟，没有给出答案。
    “你知道我为何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劝你吗？”
    “不知道。”
    “因为我清楚啊，很多事情是别人理解不了，无法感同身受的。
    我也最恨那种圣母表了，那种根本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就劝你大度一些，放下执念的人。
    你知道人家经历了什么吗？
    你就劝人家大度一些？
    这种人你得离他远一点！
    因为他遭雷劈的时候容易连累到你。”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
    这毕竟是未来的事情，是我还没经历的事情啊。”
    罗砂内心深处一声叹气，目光却还是没有离开依旧哭泣着的兜。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在我面前的，是没有抵抗能力的大蛇丸。
    那么我肯定毫不犹豫地下手杀死他！
    想想桔梗山之战死在他手下的砂忍们，能够手刃大蛇丸我只会觉得光荣。
    但是……
    这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啊。”
    对青蛙丸说完这句话，罗砂忽然皱起了眉。
    因为他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
    他的心，变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