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好奇心

    玛里苟安的雷霆一击杀死了阿里多夫，可是他那沉重的心并没有因为阿里多夫的死松懈多少。
    因为这一切……太可疑了。
    阿里多夫最后死去时那如梦初醒般的表情一直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好像一个身份错乱的人，在最后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一般。
    诡异又令人惊撼，其中玛里苟安最无法理解的便是阿里多夫反复重复的那个词汇。
    “日记……”
    看着手中琉尔基尼的日记，玛里苟安思索了一下，随后慎重的翻开了它。
    何谓人类？
    由骨骼堆积起来的肉体，炽热的血穿行在其中，坚固的头颅将重要的秘密封死，随后意志主宰着身躯。
    看着自己的断手，在这么长的航行中琉尔基尼总会忍不住的去想这些。
    这是他早年时一次战斗中留下的伤痕，巨大的鲸鲨直接把自己的手腕咬掉，虽然后来的日子里他装备上了更坚固的金属义肢，可琉尔基尼总是会去想。
    自己这一次失去了手腕，可如果下次战斗中他失去了更多呢？身体逐渐被钢铁取代，直到最后只保留名为琉尔基尼的意志。
    “你觉得那个时候的我……还是海民或者说一个生命吗？”
    琉尔基尼望着雾气弥漫的海面对着他的大副说道。
    大副显然有些不明白，他的一生很简单，完全由弯刀与烈酒，女人与七海组成，大副是如此的简单，也因此他从来都不会去想那么多的事。
    “应该是吧……”
    “那么你觉得它是生命吗？”
    琉尔基尼突然指着船首的雕像说道。
    复仇的女神举着剑与盾，向前发出怒吼的咆哮。这是琉尔基尼花大价钱从矮人那里搞到的，精妙的雕刻之下，它也成为了这艘传奇之船的名字。
    “一堆钢铁而已，它怎么会是生命呢？”
    大副想都没想的回答道。
    琉尔基尼摇摇头，他没有再说什么，他明白大副不会懂这些。
    那雕像确实不会是生命，可当它拥有了意志呢？或者反过来说，人类的意志被灌入到物质之中，那么它是人类？还是……另一种生命？
    其实琉尔基尼总觉得，如果不是海盗的身份，他可能会成为哲学家，毕竟他是如此的喜爱思考。
    七海的秘密仍有很多，而现在复仇女神正行驶在这最大的谜团之中。
    这名为世界尽头的地方。
    其实到了这里已经不需要人员还航行了，所有的洋流最终都指向世界尽头，复仇女神随波逐流就会抵达那里，那一切的终点。
    那里不止是有着一切的真相更存在着七海最致命的猎食者。
    利维坦一直是所有海盗的梦魇，只要有它的存在，哪怕海盗王琉尔基尼也不敢说自己彻底征服了七海。
    探索世界尽头以及猎杀利维坦，可以说这是海盗们最高的两个荣誉了。
    琉尔基尼明白，他与利维坦之间必有一战，所以在这漫长的平静之中，他一直在思考这名为意志的东西。
    其实利维坦的本质并不是秩序同盟发现了，准确说是秩序同盟在经过大量的资料考察后得出的结论，而这个资料来源便是娜迦。
    七海之中最古老最神秘的种族，海民们的父亲与母亲。
    他们知道七海的一切，可他们一直避世，躲藏在唯有旅法师能进入的深海之中。
    由于身份的原因，娜迦对于海民而言是无比的高贵，没有任何一位海民会企图伤害娜迦，哪怕是最穷凶极恶的海盗也是如此。
    不过琉尔基尼除外，他明白这群父亲母亲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明明海民对他们如此的忠诚，什么都不愿意分享。
    可以说七海的危险与宝藏全是海民们自己用血与泪换取的。
    步入船舱之中，在船舱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鱼缸，一个诡异的生物在其中缓缓浮动。
    “止步吧，琉尔基尼，现在回头还有机会。”
    声音直接从脑海之中响起，是温柔的女声。
    在高压的深海之中，谈话这种交流方式显得无比吃力与低效，于是娜迦进化成了如今的模样。
    鱼缸内是完全光滑的躯体，皮肤的表面被隐约的鱼鳞所覆盖。
    娜迦们的适应能力很强，为了缓解海面之上突然减弱的压力，她们会进行自我调节。
    就如那些无意志的怪物们般，娜迦如同他们一样会进行自我的适应。
    “回头也可以，告诉我，世界尽头究竟有什么？”
    琉尔基尼毫不犹豫的说道。
    对此娜迦是漫长的沉默，随后声音从琉尔基尼的脑海中响起。
    “即使我告诉了你，你就真的会回头吗？”
    声音带着些许的不屑。
    “琉尔基尼，我很清楚你是什么人，如今的海盗王，七海的劫掠者，哪怕在近万米的深海之中，在那漆黑的夜里我也能听闻你的名字。”
    娜迦在狭小的鱼缸内转动着身躯，细密的鱼鳞在火光的照应下无比璀璨。
    “你是我们最骄傲的子嗣，也是最叛逆的子嗣，正如你的兄长们一般，我很清楚你会做什么。”
    “言语不会满足你的好奇心，你会亲眼去看到那一切才会满足的人。”
    “所以你和我浪费这么多话又有什么用呢？”
    琉尔基尼问道。
    娜迦再一次沉默了下来，她直勾勾的看着琉尔基尼，水晶般的眼眸中仿佛有眼泪要涌出。
    长久的对视之后是无奈的长叹，娜迦最后说着。
    “你不会理解的，就像父母告诫火焰的危险，可在感受那痛楚之前，你们永远抱有着危险的好奇心，试图去触摸。”
    “那就让我去触摸，去感受到那痛苦。”
    “可是你只会在那痛苦中死去！”
    咆哮的声音从脑海之中响起，娜迦有些失望的看着琉尔基尼。
    “你们继承了娜迦与人类所有的优点，但同样它也带来了巨大的危险，你会因这该死的好奇心而死的，孩子，无论是你还是这船上的其它人，甚至说所有的海民。”
    “你们会为之而死。”
    琉尔基尼突然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
    “那听起来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