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灰暗

    在这涌动的深海之上，无尽的苍穹之中。
    扭曲的力场构建了一个超脱时间与空间的区域，在这青蓝色光路的交相辉映之中，伊戈斯缓缓的漂浮于空中。
    古朴的长袍，青蓝的龙鳞，显而易见他便是初代伊戈斯。
    与现任伊戈斯所想的不同，初代伊戈斯并没有彻底的死去，他还留有些许苟延残喘的意志，只待时间流逝将他彻底杀死。
    “你就这么不愿意死去吗？”
    声音在前方响起，伊戈斯一直微眯的眼睛随着声音的响起微微张开。
    “毕竟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所以在这之前我会努力的。”
    伊戈斯缓缓回应着，而在他面前，可能是因为力场的作用，魔鬼之王那苍老的脸开始迅速复生恢复年轻，最后就变成同数千年前他与伊戈斯初遇时年轻的样子。
    听着伊戈斯的话，魔鬼之王的脸逐渐严肃了起来，随后他厉声道。
    “你很清楚的，我们两个本可以成为这世界的主宰。”
    “可这样的我们岂不是违背了誓言？”
    伊戈斯追忆着过去。
    “众神对于世界最大的威胁便是他们的贪婪，为了保证自己的信仰不会断绝，他们将空间从主位面抽离，建立自己的神国，主位面的空间越发不稳定，我们当时为了阻止这一切所以对抗众神。”
    “可目的真的是仅此而已吗？”
    “众神统治了一切，他们随意所欲的玩弄着凡人，数千人的献祭也仅仅能搏他们一笑而已。”
    “我们当初为了这一切而与众神开战，可现在众神长眠神国坠落，而你的行为与成为新的神明又有什么区别呢？”
    面对伊戈斯的质问魔鬼之王短暂的沉默着，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就好像发生过无数次一样，他们两个一直是这样，自从决裂之后谁也无法说服谁。
    “可伊戈斯你也应该清楚才对吧，众神的回归已经无法避免，他们正在一个接一个的苏醒。”
    “战争将至，我们只有统治这个世界，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才能再一次将他们击溃。”
    “我明白，但这不应该成为你成为新神的理由。”
    伊戈斯果断的回绝了魔鬼之王。
    两人的谈话似乎又一次以纷争结束，互相对视着，带着复杂的感情。
    “你终究是太天真了，你试图联合这个世界，可结果呢？你努力了这么久，也依旧没有什么用。”
    魔鬼之王试图动摇伊戈斯，不过伊戈斯对此只是笑了笑。
    “恰恰相反，我已经有了成果了。”
    伊戈斯微笑着，无论是建立保留历史的真理殿堂，还是组建旅法师协会，这都没有那个成果重要，可以说那是伊戈斯心血的延续，继承了他意志的帝国。
    “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了，如果我们能通过辩论来解决问题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伊戈斯将话题转开，目光变得严峻。
    “他们已经知道我身体的位置了，或者说……他们一开始便知道，现在事态已经开始崩溃了，你究竟要怎么做。”
    对此魔鬼之王轻蔑的笑了笑。
    “他们比那群神明还疯狂，不过好在他们中也有了分歧，这些事就交给那一群人吧，至于剩下的……”
    “放心，我不会染指你的躯体，说到底那也仅仅是一具能支撑你庞大力量的空壳而已，除了你没有人能完美的利用它。”
    “阿里多夫已经去执行这一切，不过我猜你也不会对我放心，所以你的部下也在赶来的路上，对吗？”
    这一次伊戈斯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凝视着魔鬼之王任由时间匆匆流逝。
    神明，古老而高傲的存在。
    伊戈斯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利维坦究竟是什么，一位神明？可它没有信仰的来源，那么它很有可能是那些拥有强大力量不需要信仰的旧神。
    可直到现在伊戈斯才终于看清了这一切。
    他猜对了，又像是猜错了。
    利维坦确实是一位神，一位新神。它也是有信仰的存在，它的信徒便是它自己，那成千上万融为一体的意志一同低语着它们自己的名字。
    利维坦。
    娜迦的话语把伊戈斯拉去了思绪的漩涡之中，掀开幕布后展现出来的是如此恐怖的真实，几乎要捏碎他那脆弱的内心。
    “不，不对。”
    伊戈斯猛的抬起头，看着娜迦。
    “名字是有意义的，可你却说利维坦曾经是你……们的名字。”
    伊戈斯仿佛猜到了什么般。
    对于伊戈斯那尚未言明的猜想，娜迦直接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我们娜迦……我们是很理智的种族，在几千年前我们就理智到明白只有进化才是令种族延续下去的唯一出路，于是我们变得开始奇怪，无论是什么恶劣的环境我们都能适应，可这还不够。”
    娜迦的声音开始重叠仿佛有千万人在一同诉说般。
    “于是我们彻底的进化了，抛弃了脆弱的肉体，我们的意志完全掌控了我们的世界，直到你们的旅法师把我们与海潮一同带到这里。”
    “你们与我们不同，你们追求的只有个体的飞升，那种名为神明的存在，因此我们通过你的资料完成了对自身的再次进化。”
    “我们即是自己的信徒，我们即是自己的神明。”
    仿佛身处于空荡的教堂，声音不断的回响洪亮，几乎要将伊戈斯撕碎。
    “我们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千万个。”
    “可是你用到了曾经……你说利维坦曾是你的名字……”
    伊戈斯在这痛苦之中抬起头了，惨笑中他说出来自己的猜想。
    “让我猜猜，你们联合意志出现了分歧？一个成为了现在的娜迦，一个成为了……利维坦。”
    娜迦的脸色微颤，喧闹的世界一瞬间变得无比寂静，而在这寂静之中千万双眼睛紧盯着伊戈斯，随后沙土蠕动着。
    数不清的死尸从这遗忘之地中崛起，一同注视着伊戈斯。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回答已经不重要了，伊戈斯毫不畏惧的看着眼前的娜迦，声音沉重。
    “你们……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