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奈与野心

    雪域，凌天城。
    一辆马车缓缓在巨大的城门前停住，车夫掀开车帘，沈落云从里面走了出来。
    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一辆猿车，因为拉车的是两只身高在三米开外的雪猿。
    车夫搬过梯子，沈落云自车辕上缓缓走下。
    这片冰封雪域，他已经多年不曾踏足，心中甚至有了一丝陌生感。
    尽管四季严寒，尽管终年冰封，但这里，却是他的家。
    渝州城再好，大梁再繁华，都无法取代“家”在沈落云心中的地位。
    极北雪域凌天城，睥睨天下任我行。
    这是凌一族的荣耀，也是凌天一族的野心。
    曾几何时，这天下大半的土地都在凌天战士的脚下颤抖。
    而如今，他们却只能龟缩于此上千年，以至于这天下早已淡忘了他们的存在。
    极北雪域疆域广袤，甚至远远大于西南蛮荒，却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
    终年积雪，四季严寒，莫说是植物，就连动物都难以生存。
    雪猿、雪鹰、便是凌天族中仅有的两种兽类，也是他们的脚力和眼睛。
    雪藕、冰莲、就是凌天族人唯一的食物。
    凌天城处于冰山冻川环绕之中，地势为整个极北雪域最低之处，寒风难及，因此温度相对较高，勉强能让凌天族人生存下去。
    冰川雪峰之上，寒风如刀，人类一旦处于其上，全身血肉瞬间便会被冻结，除了雪猿、雪鹰两种兽类皮厚羽坚，其余生物根本无法生存。
    那冰莲便生长于冰川雪峰之上，若想采摘，只有驯化这两种动物，使其去采摘回来。
    冰莲蔓生，其根为藕，藕生雪峰，莲放冰川。
    故而那冰莲之根蔓，往往长达百丈乃至千丈。
    若能破开冰雪，便会发现，那冰川雪峰之下，布满蛛网般交织的根蔓，坚硬如钢。
    沈落云负手立于城门之前，眼望远处冰川，低声长叹。
    城门缓缓打开，一中年美妇疾步而出，径直撞入沈落云怀中，轻泣道：
    “我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沈落云双眼泛红，低声呢喃道：
    “娘，孩儿不孝……”
    半晌，跟随那美妇一同迎出城来的丫鬟走上前来，轻声提醒沈落云：
    “少主，且先进城去吧，主上还在等您。”
    那美妇闻言，立即自沈落云怀中挣出，柳眉倒竖，娇声叱道：
    “那又如何？且先让他等着好了！”
    沈落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着痕迹的对那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自己这个亲娘的脾气秉性他太了解了，天生火爆骄纵，自从嫁给父亲沈霸之后，已然柔和了许多。
    不过，那要在没有人惹她的前提之下。
    沈霸身为一城之主、一族之长，那可是向来说一不二的，眼睛一瞪，虎目生威，连那些族中资历颇老的长老见了都要缩缩脖子，偏偏这个妻子却从不买账。
    沈落云的母亲名为空碧落，乃是九座副城当中凌云城城主的千金。
    凌天一族共有十姓，沈为最，空为次。
    两千年前，这极北雪域尚未如此严寒；其上共居十族，彼此间偶有征战。
    当时凌天族族长沈天南野心勃勃，不甘心族人久居这雪域荒原，十年之间，将雪域十族一一征服，划归凌天一族，分十城而居。
    凌天城为主，天雪城次之，之后依次为冰封、断羽、奇寒、冷颜、白玉、碧波、晶川、寒枫。
    一统雪域十族之后，沈天南便开始向外征讨，不过百年之间，便将大半天下划入凌天版图之内。
    奈何好景不长，东域一军突起，以雷霆之势彻底将凌天族大军击溃，直至将其逼退至极北雪域，军队十不存一，彻底失去了反扑的可能。
    据凌天族史记载，那些东域之人身材高大，力达千斤，纵马持刀，所向披靡，凌天军队根本无法与之相抗。
    自那时起，凌天族便再无能力踏出雪域一步，也未曾听说那东域之兵再有征讨，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杳无音讯。
    那之后，雪域之中环境日渐恶劣，温度每每下降，愈加难以生存。
    奈何那一战当中凌天族成年男子近乎全部战死，根本无力再战，只能龟缩于此，苟延残喘，借以休养生息。
    几百年过去，十族早已融为一体，血脉共存，再难分彼此。
    空碧落虽生为女儿身，且样貌美艳；但其性格却极为火辣，一身武艺丝毫不输给丈夫沈霸。
    当初沈霸将沈落云派往中原之时，空碧落虽表面不曾出言反对，但关起门来，却是将沈霸狠狠的揍了一顿。
    沈落云接手凌天阁之后，也的确没给沈霸丢脸，几十年时间里便将凌天阁发展成了中原第一财商势力，为凌天族再次出兵打下了坚实的财力基础。
    这次沈霸将他召回来，便是准备要起兵征战。
    见到沈霸之后，沈落云再次将大梁如今的形势仔细讲述了一遍。
    如今凌天城的实力足矣完胜大梁，但沈霸却依旧不敢贸然起兵。
    因为自凌天族被迫退回极北雪域之后，就再没有东域、东北、东南、西域、西北、及南域六个方向的任何消息。
    而且据他所知，大梁所在的中原地带与西南蛮荒之间的那座苍凉山，原本也并没有那道天险存在。
    若是贸然起兵，万一其他六个方向有所行动，那凌天族刚刚恢复的一丝元气恐怕又要大伤。
    若是如此，以极北雪域每年都在下降的温度，怕是不可能在给凌天族休养生息的机会了。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食物的匮乏。
    所以，沈霸才会在得到有关刘威的消息之后，迫不及待的将沈落云召了回来。
    对于刘威，沈落云所知道的可不只是他在渝州城所做的那些事情。
    自从“鬼医”之名在江湖上迅速崛起，沈落云就开始关注刘威。
    从天落山的灵植园到为加入乾坤堂的弟子门人提升实力，每一件事沈落云都一清二楚。
    他真正看中的，也正是刘威培育那些植物的能力。
    若是凌天族能够得到刘威，那么或许就能解决食物的问题；那样的话，他们也就无需再过于顾虑，能够背水一战！
    入夜，沈霸将沈落云叫至自己房中，屏退下人之后才低声问道：
    “云儿，此人之能力，你可曾亲眼所见？”
    沈落云面露迟疑之色，缓缓摇头：
    “孩儿不曾亲眼所见，不过那片药园，孩儿却是见过，其中的丹草所含之力，要远胜孩儿生平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