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万念俱灰

    众人回到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村民们还不知道水鬼被降服的事情，所以村子里依旧是一片寂静，武子叔先让其他几位村民散了回家去，又让孙远道去弄些饭菜过来，然后便将周初继续背到了家中。
    屋子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说明爷爷没有在家中，周初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其实下午林雨薇和百里沐风两人支支吾吾谈话的样子，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不肯承认罢了，但周初明白武子叔等人也未必知道爷爷遇害的详情，问了只会徒增彼此的伤悲之情，反不如不问，于是便决定从此以后不再开口问爷爷的事情。
    武子叔点燃了油灯，屋子里一切如旧，只是没有了爷爷的身影，周初虽然故作坚强，但睹物思人心中一悲，眼泪差点掉落下来，武子叔坐在下午他坐的那个凳子上闷声不说话。
    不多一时，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孙远道和莹儿两人挑着一柄灯笼进了屋子，孙远道手里拎着两个盛饭的小罐子，莹儿去柜子里取出来碗筷，不多时一时饭菜便摆放好了：一荤一素两个馒头，虽不丰盛却也是周初平时爱吃的，看来应该是莹儿专门为周初准备的，周初想道一声谢又觉得多余便没有开口。
    “周初，赶紧吃吧，现在还热着呢。”莹儿将碗筷推到周初面前，声音中流露着关怀的柔情，周初心想自己虽然命运多舛，但是却能得到这些人真诚的关心，也算是自己的运气了。
    周初下午食用的那颗百草晨丹的功效还未完全消除，再加上他此时思虑悲伤，一点胃口也没有，但是看到莹儿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忍让她担心，便接过筷子勉强吃了起来。
    其他人看着周初吃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屋子里一时间都沉默下来，只有周初小声嚼馒头的声音，昏黄的煤油灯晃来晃去，屋子中安静的让人有些压抑。
    周初勉强啃完了一个馒头，不想屋子里这么沉闷，便强颜欢笑道：“我今天运气很好，百里沐风哥哥下午给我服用了一粒叫百草晨丹的仙丹，说是滋补益气的仙丹，现在我肚子里还觉得撑得慌，所以饭菜吃不下去，绝对不是周大爷做的饭菜不合口，不如这些饭菜就放在这里等我半夜饿了再吃吧。”
    三人本以为周初会悲伤难过，都在寻思着如何安慰他，但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自我排解，并且一句也没有问关于爷爷的事情，反而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下午的时候村子里便流言四起，说村长死了。
    有人说那个胖道士卷了钱跑了，村长不知道如何向大家交代便独自去白水湖想要跟水神讨要说法结果送了性命……
    也有人说，村长是和道长在白水里施法降妖的时候一同被水鬼害了性命……
    也有人说那个道士就是白水湖里的水鬼变的，杀了爷爷来警告村民……
    ……
    总之无论如何，村长和那些被水鬼害死的人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便都认定了村长已经被水鬼害死了……
    武子叔一直在考虑如何将这件事告诉周初，但现在周初似乎已经了解并接受了爷爷的事情，心中不免感慨周初竟然如此成熟……
    刚刚经历的这一天对于周初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两件天大的事情发生同时发生在了他身上：他失去了从小相依为命最疼爱自己的爷爷，同时他也也失去了体内的仙果可但后却再也没有机会修仙了……
    这两件大事让反而让周初一下子变得成熟起来。
    莹儿终于忍不住背过脸去小声抽泣起来，莹儿的抽泣声让气氛变得有些悲伤起来。
    武子叔本想劝解却又不知道如何劝解，反而是周初主动转了个话题，笑着说：“下午那三位仙者便是清玄道的，他们三天后要来咱们镇上臻挑门派弟子，远道哥哥，我想你一定会选上的。”
    孙远道虽然正非常期待此事，但此时心中更多的是在为周初伤悲所以也并没有太兴奋，他此时只知道周初失去了爷爷，却不知道周初也失去了体内的仙果和仙缘的事，否则一定会更加为他难过伤心吧。
    “希望如此吧，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将来咱们可以替……”孙远道忙止住了话，周初虽然明白他想说什么，只装的并不在意。
    “下午究竟是怎样？”武子叔问道。
    周初便将下午如何去找爷爷、如何被水鬼魅惑差点被害死、又是如何被林雨薇和百里沐风两人救下等事情详细的告知了他们三人，只是却没有说自己丢失仙果的事情。
    听到周初说的这段奇遇，三人都觉得又惊又奇。
    “竟然有这样奇巧的事情，周初你真是太幸运了，要不是遇到你说的那两个仙者，我们就见不到你了……”莹儿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周初见她如此在意自己心中也稍稍宽慰了一些。
    “早知道就不去请什么骗子道士了。”孙远道气道。
    武子叔了解周初说话从来都不会夸大，他自己下午也亲眼见到那三个清玄道的修仙者，所以相信便相信周初说的话。
    “看来白水湖里的水鬼真的已经被降服了，我明天便告知村民们。”
    “嗯，以后一切又恢复正常了。”莹儿点头道。
    “好啦，时间不早了，周初经历了这么多也应该累了，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今天晚上我在这里陪着周初过夜，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武子叔止住了大家的谈话。
    孙远道站起来拿起了灯笼点上了灯烛，莹儿也起身，两人一同出了屋子各自回家去了。
    周初见武子叔主动说要留下来陪自己心中十分温暖，这一晚对他来说注定是个悲伤难熬的夜晚，有武子叔在必定会好过一些，所以周初也并不跟武子叔客气。
    武子叔去烧了些热水，用脸盆端了一大盆热水过来给周初洗脸洗脚用，周初这才想起来林雨薇的那条手绢还绑在自己脚腕上，他忙将手绢取下来，用盆中的热水仔仔细细的洗了好些遍。
    看着林雨薇的手绢周初不免又伤感起来，他们两个人是如此的疼爱自己，可惜自己却没有缘分和他们一起修仙了，将恐怕也再难相见了。
    有时候比失去更痛苦的是近在咫尺却稍纵即逝。
    深夜的山村静的几乎可以听到针掉落的声音，武子叔躺在床的外侧，周初安安静静的靠着墙边躺着，他从小便和爷爷这样躺在这张床上，黑暗中，武子叔忽然小声对周初说道：“初儿，你也大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学打渔狩猎……”
    “嗯。”周初小声应了一声。
    周初明白武子叔这句话是要说什么，也料定了爷爷已将自己托付给了他，周初忽然想到傍晚时候静海长老告诉自己的那句话“平平安安过一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哎，以后就这样吧，跟在武子叔身边，做个像他一样优秀的农夫。
    武子叔没有再多说什么，扭过脸去很快便睡着了，发出阵阵呼噜声。
    周初尽管感觉非常疲倦，但是脑中乱糟糟根本睡不着，他双手枕在脑后，透过窗户无神的看着夜空中那盘皎洁的月亮，似乎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皎洁明亮的月亮了，月亮圆如银盆，月圆人却不会再圆了，想到这里，眼泪不禁又要流下来。
    周初赶紧止住了眼泪，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以后不能再随便掉下眼泪，从明天开始自己就是一个人生活了，不能再任性，不能再随便闹脾气，要像爷爷和武子叔一样做个勇敢正直的人，因为爷爷在天上看着自己呢，还有林雨薇和百里沐风两个大好人，一定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原本以为睡着以后会噩梦连连，然而让意外的是，这一晚一个噩梦也没有，甚至中间都没有醒一下，稳稳当当的睡了六七个时辰，直到晌午时燥热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他身上将他照醒。
    周初起床先用水缸里的水洗漱洗澡洗的干干净净，又到衣柜里找了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色衣裳穿好，也算是为爷爷戴孝了，从今天开始重新开始了，更要努力认真的生活。
    刚收拾完毕，孙远道带着小石头等人走进了院子，孙远道见他如此衣着心中会意。
    “周初，咱们赶紧去湖边看热闹吧，武子叔带领着村民们准备去捕鱼呢，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孙远道笑道。
    周初点了点头，跟随他们一起朝着白水湖跑去。
    此时，村民们都聚集到了白水湖畔那个停满了渔船的渡口，人山人海非常热闹。
    武子叔和大牛两人站在一条渔船上正向村民们宣布水鬼已经被降服的事情，村民们一时间还难以相信，即便是相信也都多半是半信半疑，武子叔知道要想让村民们彻底安心下湖捕鱼需要一个过程，便也不过多做解释，吆喝一声，大牛用船桨使劲一点，渔船便朝着湖中心飘荡去了，武子叔撒开渔网，一网下去捞上来白花花的几十斤鱼儿……
    一些年轻的村民胆子大一些，见到武子叔打了那么多鱼又是羡慕又是手痒，便也顾不得太多了，吆喝一声上了渔船去捕鱼，一时间白水湖里又热闹起来了，武子叔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村子就会恢复正常了。
    周初心想，爷爷如果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非常开心吧。
    孙远道轻轻拍了拍周初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走，两人穿过人群又找到了莹儿，三个人一起漫步顺着湖岸走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孙远道正言道：
    “早上的时候，我和莹儿商量好了，我们明天早晨便要到镇上去，先住到莹儿家的生药铺子里，你今晚简单收拾收拾跟我们一起去吧。”
    周初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着没有回应。
    “嗯，我爷爷也同意我去试一试，只是不知道我爹娘会不会阻拦，但爷爷说能被清玄道收入门中是家族的荣耀，所以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拦着……”
    “我昨天见到那三个仙人，才知道我们是如此的愚笨……”
    ……
    孙远道和莹儿两人越说越开心又把周初丢到了一边，周初则越听越烦躁，忍不住打断他们，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周初生意虽然很小，却很坚决。
    孙远道和莹儿两人本以为现在没有了爷爷的牵绊，周初会非常愿意前去，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
    “你是不是怕选不上，没事的，选上选不上的就当凑个热闹。”莹儿宽慰道。
    周初虽然故作坚强，但现在满心愁闷无法向他们倾诉出口，又见他们两人都要离开村将来可能再难见面，而自己却只能留在这里做个村夫……
    其实如果周初昨日没有碰到林雨薇他们这几个修仙者，或许他并不会觉得在村子里度过一生有何不好，但是见过他们如此潇洒奇妙的生活，他心里怎么能不羡慕，而且他还知道了自己原本可以修仙却被水鬼葬送了的事情……
    一时间周初心中愤慨悲凉汇聚，万念俱灰，终于忍不住怒吼道：“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们去便是了！”
    周初说完便甩手走了，孙远道和莹儿还以为周初是为爷爷的事情伤悲心想晚些再劝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