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愿天下罪孽，尽归吾身

    陈元走进铺里的时候，杨小婵正坐在柜台上吃油条，瞟了他一眼，一副不爱搭理他的样子。
    周老板则在旁边，熬着一大锅，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材，一股土腥味。
    “早上好啊，小不点儿。”
    陈元笑呵呵的跟杨小婵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了周英雄的面前。
    “你来啦，陈大师。”
    周英雄一改往日的冷漠，笑呵呵的招呼道。
    陈大师？这是什么鬼称呼？
    陈元莫名其妙，也没多想，开门见山道：“嗯，我过来是想感谢周老板的药材，助我步入修炼门槛，大家从此以后就是道友啦，相互照顾哈。”
    “没有没有，您出钱，我们出货，这种买卖是对等的嘛。”
    周英雄露出一副生意人的市侩笑容。
    “嗯，不过小婵那晚……”
    陈元正想为那晚杨小婵的舍身相救说点官话，周英雄却大手一挥道：
    “嗨！您都说了大家都是道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很正常的！再说了，咱们还是邻居呢！快别说这些客套话了。”
    “哈哈哈，也是也是。”
    陈元干笑着点了点头，心想这周老板当时给他介绍房子，中介费都黑了他900块钱，现在咋变得这么豪爽了？
    他这次来还准备打听打听蜀山的事情，顺便将这个人情说开了，说清楚，能帮的，倒还是可以帮的。
    没想到对方竟然完全不提这事儿？
    “行，周大叔，那你忙，我先回医院了，等你改天空了再聊。”
    见周英雄满头大汗，专心致志的煨火熬药，陈元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能转身告辞。
    走之前，还摸了摸杨小婵的小脑袋，不过被后者打了一下手，唔，还略有点疼。
    “师兄，你干嘛不跟他提蜀山的事情？”
    陈元走远后，杨小婵忍不住问道。
    “现在还不到时候。”
    周英雄用力杵着药渣，头也不抬地道。
    “为什么？”杨小婵皱眉。
    “因为他还没作好准备。”
    周英雄低着头道：“以他的性子，若是知道咱们意图杀回川蜀，重整蜀山，他绝对不会淌这一趟浑水。”
    “可你不是说，他是祖师爷预言中的蜀山贵人么？早知道他这么胆小怕事，我那晚何必以命相救？气死我了！”
    杨小婵撅着嘴道。
    “你错了小婵。”
    周英雄一边说着，在药锅中倒入灵液，奋力翻炒：“师兄反问你一句，以他目前的实力，你觉得撑得过师叔一剑么？”
    “他不是我师叔！他是欺师灭祖，阴险狡诈的蜀山之耻！”
    杨小婵小脸冰冷的道。
    “是啊，可他也是如今的南方「道盟」领袖，公认的蜀山之主，成王败寇，不是么？”
    周英雄苦笑道。
    “哼，那又怎样？”
    杨小婵手指在虚空一划，一柄紫青长剑破空而现，飞入掌心！
    “掌门信物「镇妖剑」托于我手，我才是真正的蜀山掌门！终有一天我要亲自将慕容震云的人头斩下，血祭亡师！”
    杨小婵双目血红，咬牙切齿的道。
    “小婵啊，容师兄直言，你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剑术奇才，但你年龄尚小，内功修为不够，现在的你，远非慕容震云的敌手。”
    周英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安慰性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你若执意报仇，师兄必定全力帮你，但是，咱们得一步一步，按原计划来，知道吗？”
    听了这话，杨小婵默认不语，神色暗伤，半晌，咬牙道：“既然连我都拿慕容老贼没办法，那大叔一把年纪了才半路修道，毫无武技傍身，又凭什么能帮我们重整蜀山？”
    “凭天意。”
    周英雄望着门外纷飞的大雪道。
    “天意？”杨小婵嗤之以鼻，冷道：“你知道我不信命。”
    “你不得不信。”
    周英雄直视着她的双眼：“青凌祖师千年前的三大预言，已经实现了两件了！”
    “第一件，北方雷云下的入道强者。”
    “第二件，便是现在，灵雪倾覆，人间复苏。”
    杨小婵心中一动：“昨晚那场千古罕见的灵气浪潮，也是祖师爷的预言？”
    “不错。”
    周英雄道：“昨夜你精进了多少？”
    “半个小境界。”
    杨小婵神色傲然道：“若浪潮再多持续半个小时，我定能突破练气十层，步入凝真境！”
    “不错，不愧是蜀山第一天才。”周英雄竖起了大拇指，又道：“那你知道他昨晚踏破了几道境界吗？”
    杨小婵摇了摇头：“他身上涌动的内息，跟一般的修真传承不太一样，我并不能清晰的感知到。”
    “昨夜，我摆下望气卜阵，发现在灵气潮的五个时辰内，这小子一举踏破五道天关，连破五个大境界！若股浪潮再多持续三个小时，他还能凭借势头，再上三层，半步凝真！”
    “此子恐怖如斯，人间正道领袖，舍他其谁？”
    说完，周英雄走到咬着下唇，黯然神伤的杨小婵面前，安慰道：
    “小婵，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论悟性，论意志，你并不弱于他，然而，就像我之前说的，人家一开始修的就是直指九天仙府的仙门大道，而咱们蜀山虽传承千年，雄踞人间，但终不过是残缺的修真传承……”
    ?“两者之间，差的便是“天意”二字啊。”
    周英雄微微叹息道。
    “所以说……师傅等的人是他，不是我……对么？”
    杨小婵眼眶红了，小嘴抿成一条线：“未来的蜀山之主，道盟盟主，也是他，对么？”
    周英雄摇了摇头：“或许……此子的目标，远高于此。”
    “也罢，只要师傅的大仇能报，这些也不算什么。”杨小婵将眼泪忍了回去，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为什么就这么放他走了？至少也得跟他说一说蜀山道事情，让他自己做决定啊？”
    “你放心，他还会回来的。”
    周英雄一脸肯定的道。
    “为什么？”
    “因为这个。”
    周英雄指了指旁边的药炉，只见炉心出喷出一道紫雾，紧接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药丸，从炉口蹦了出来。
    ……
    ……
    松山精神病院，院长办公室。
    “不可能！绝对不行！我不会容许你们这样对待我的病人！”
    黄觉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愤然道。
    “抱歉，觉明兄，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也无能为力。”
    卫生部二把手，赵立春扶了扶眼镜，一脸无奈，接着又补充道：“对了，道盟那边也很支持这个决定。”
    “我已经作出了让步，撤离医生，封锁d区，你们还要怎样？对于你们而言，他们是潜在的危险，但于我而言，他们只是病人！他们的灵魂是干净的！”
    黄觉明大佛般的圆脸，气得变形。
    “昨晚那场千年未见的灵气潮，于咱们来说是天之助力，但是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人来说，那是未知的灾难。”
    “古老的预言已经开始印证了，你知道全民进化意味着什么吗？人间失序，群魔乱舞！甚至有可能破碎时空壁垒，异界入侵！让这方和平的「人治世界」，彻底变为神魔大战的战场！”
    “你所管理的这所精神病院涉及到最后一个预言，说是无稽之谈也好，未雨绸缪也罢，d区的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必须得严控起来，如果觉明兄不愿意，在他们露出真容之前，我想上面也不介意，全部清理掉！”
    “宁可错杀，也不绝可放过一丝安全隐患！”
    赵立春眼镜里反射出一抹泠冽的杀意。
    黄觉明目光隐忍，陷入了沉默。
    “觉明兄，如果真想凭一己之力，渡尽世间的邪恶，首先，你最应该杀掉的就是我，然后自杀，不是吗？”
    赵立春幽幽的叹息一声，头部竟然变成了一张狰狞的猛虎兽脸，一双獠牙闪烁着寒光，煞气逼人！
    “我同意。”
    黄觉明双手合十，目光悲悯，望向西天：
    “愿天下罪孽，尽归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