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编号9527

    咦？我还活着？
    寇准猛地将眼睛睁开，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昏黑一片，心中一惊，旋即便发现自己似乎躺在一处平坦的硬物上。
    “这里……不是办公室……”
    一阵慌乱之后，寇准逐渐平静下来，开始利用其他仍旧正常工作的感官探查自己身处的环境。
    四周非常安静，唯有远处不时传来一阵轻微的淅淅索索之声，似乎某种小动物奔跑而过。
    空气相当阴冷，呼吸之间，一股霉湿的怪味充斥了整个鼻腔，这让寇准皱眉不已。
    不多时，寇准眼睛便恢复了正常，缓缓转动眼珠子打量一圈四周，他发现自己似乎被关在一处简陋的监牢中。
    这处监牢不算大，用木质栅栏划分出六处小的牢房，中间再用一条堪堪够两个成年男子肩并肩通过的走道，将六间牢房平分成左右两半。
    走道上方一字排开三个仅比巴掌大上一些的小天窗，这些天窗是监牢中唯一的光源，两间牢房间恰好共享一个。
    “嘿，你醒了？”
    略带沙哑的声音就像一桶冰水自寇准的头顶浇下，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颤，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这个声音越过了寇准的耳朵，直接出现自他的脑中。
    寇准顶着发麻的头皮，喉结快速上下滑动，急声问道:“谁？”
    由于地牢不大，即便环境略显昏暗，寇准还是能够看清整个监牢的情况。
    现在，整个监牢中只有他一人。
    “小子，你向上看。”
    沙哑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寇准的脑袋中，四下扫动的目光一顿，立即抬高，正好与一只红琉璃也似的小眼珠对上，他能够自中感受到一股浓浓的笑意。
    寇准见此，眼皮不禁一跳，那只眼睛的主人是一只浑身黛青色的鸟儿，此时正侧着脑袋看他。
    噫，不是说好不许成精的吗？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寇准一直生活在无神论的环境中，短时间内连续经历死而复生，鸟儿开口，这让他的思维有些混乱。
    “首先，自我介绍下，我是编号9527，”黛青鸟儿自天窗落到地面，挥动翅膀行了个绅士礼，接着又道:“小子，你很幸运！”
    编号9527？这算什么？
    寇准打量着黛青鸟儿，心中想道。
    不过，这种故弄玄虚的开场白，倒是让寇准想起了小说中那些别有心思的白胡子老爷爷。
    “异界旅行团开业酬宾，优惠多多，惊喜多多。第一位客户将免费体验一份本旅团的最新项目——瑞、来、福。”
    接着，那黛青鸟儿清了清嗓子，唱道:“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这是一段自带……唔，鸟工背景音乐的广告词。
    这黛青鸟儿的一通广告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画风骤然间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顿时寇准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虽然这广告之中槽点多多，但寇准不仅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差点跟着唱起来。
    不待寇准说话，黛青鸟儿就抢着叫道:“不许笑！不许笑！这是工作需要。这叫与时俱进，你知道吗？与时俱进！”
    “啊……嗯，了解，了解！”
    寇准连忙点头，且不说那闻所未闻，又可疑气息满满的组织，这个名字洋气的项目又是什么？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那个，瑞……瑞来福是个什么项目？”
    黛青鸟儿似乎正等着寇准这句话，挺着小小的胸脯不住踱步，字正腔圆，“relife，就是重生的意思。也就是说，你重新获得一次生命。所以，我才说你很幸运。至于这个名字……”
    说罢，黛青鸟儿偏着头，用一只隐隐散发着红芒的小眼睛直直看着寇准，也不继续往下说。
    寇准迎着黛青鸟儿的小眼神，眨眨眼，迟疑道:“这是……与时俱进？”
    这种用谐音取名的方式，在寇准之前的生活中早已屡见不鲜。
    那黛青鸟儿小跳两步，显然很满意寇准的回答:“没错，这也是与时俱进。”
    与时俱进，黛青鸟儿似乎很喜欢这个词。
    “为什么选到我？”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不少人死去，为什么会是他寇准获得这个机会。
    “这个啊，”黛青鸟儿发出沙哑的笑声，“因为你的经历成功取悦到了我家团长，所以，你获得了这个机会。”
    悲剧……
    寇准眉头一挑，前一分钟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强壮如牛，下一分钟就猝死在办公桌前，的确够悲剧。
    “但，你的死只是开始罢了。”
    黛青鸟儿似乎看透了寇准心中所想，色调偏暗的身体几乎与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唯余一对眼睛闪烁着渗人的红芒。
    “本来，像你们这种两人工作室制作的独立游戏，如果想要出头定是千难万难。”黛青鸟儿眼中的红芒明灭不定，笑道：“不过，你死了。那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寇准听到后，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黛青鸟儿的话里的意思，长舒一口气，问道:“所以……成功了吗？”
    寇准之前与几个志同道合的合伙人一起制作独立游戏，由于人数少，又追求质量，众人的工作量变得异常繁重。
    只是，像这种摧残身体，折磨意智，又前途未卜的冒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下来，在最初的热情耗尽以后，其他人开始陆续退出。
    最终只剩下两个人还在坚持，寇准与他的发小——苏瑜。
    正如黛青鸟儿所说，他们这种两人工作室制作的独立游戏在其他大工作室和游戏公司的包围下，想要杀出重围，成功率低得让人发指。
    而寇准的死，制造了话题，增加了游戏的曝光度，让这个不知名的游戏一下子出了名。
    若是真让寇准用命来换，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他的死现在已经是无法改变事实，而游戏的成功至少让他的死不至于变得毫无意义。
    寇准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黛青鸟儿言语中再度带上丝丝笑意:“在你参与制作的那个游戏里。”
    寇准脑袋里嗡的一声，打量四周环境的动作一下便僵住，又猛地低下头看向黛青鸟儿。
    黛青鸟儿很满意寇准的反应，言语中的笑意越发的浓烈，“当然，这不是你们最初做的那个。”
    寇准张张嘴，最后一句话也没能说出。
    “现在这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制作的网游。”顿了一下，黛青鸟儿一只翅膀拍在自己的脑袋上，“啊，顺便一提。这个游戏已经正式运营了段不短的时间了。”
    寇准深吸一口气，旋即笑道:“那我岂不是获得了特等席，能够亲身体验这个游戏。”
    “你已经死了很久了。”
    黛青鸟儿看了寇准一眼如是说道。
    “嗯？”
    寇准眨眨眼，他不明白黛青鸟儿要表达些什么。
    “现在游戏已经进入全息时代。号称在游戏中，玩家能体会到现实中所能体会到的一切，”黛青鸟儿总想打击寇准，“除了不会死。”
    寇准听闻，很是向往，感叹道:“多么美好的时代。”
    “而你与他们不同，”黛青鸟儿继续用沙哑的声音笑着说道:“他们是玩家，而你不是。所以，你会死。”
    “喔……是吗。”
    寇准一愣，旋即平静的点点头，很快就接受了。
    他是复活在游戏里，又不是复活在现实世界，自然不可能像是玩家一样拥有“不死之身”。
    何况，他本来已经是个死人，现在多一条命，已经是无比幸运。
    黛青鸟儿见寇准的反应与预想中的不同，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很快的，黛青鸟儿的眼中就闪过一丝戏谑，用一种电子音说道:“尊敬的客户，您的体验时间已不足，请尽快充值！”
    “……”
    寇准无语地看向黛青鸟儿:导演，这剧本不对呀！
    黛青鸟儿见此，顿时又高兴了，声音轻快:“不要想充值的事，你一个死人能有什么？灵魂？抱歉，我们不收。”
    你想要，我还不想给呢。
    寇准白眼一翻，什么话也没说，黛青鸟儿既然主动提起，那就必然还有个“但是”在等着他。
    果然，黛青鸟儿又继续说道:“但是，我家团长决定给你个机会。”
    “机会？”
    寇准面上惊讶，心中暗道，来了。
    黛青鸟儿扬起脑袋，红芒闪烁的眼睛盯着寇准，沉声道:“少女，与我签订契约……咳，之前的工作台词，一时没改过来。”
    寇准脸颊一抽，这家伙的之前干的什么工作？
    而且，这话似乎有些耳熟……
    一不小心破了功的黛青鸟儿为了掩盖自己的窘迫，往阴影中挪了几步，这才继续说道：“小子，完成团长交代的事情，用以交换获取你在这个世界的活动时间。”
    这声音像是波纹一般，在寇准的脑袋一圈圈荡漾开来，倒有那么些气势。
    只是，即便特效全开，寇准也能够感觉出声音中明显的悻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