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男人就上一百层

    “孙长老，是关于汉律中的逐妖卷……”
    何东拱手向这位子虚门的代理掌门拜了拜，把自家的困境用最简练的言语说了一遍，之所以连夜赶到楚门山，是想请神仙帮忙说一句话，或许可以救出无辜被捕的父母，哪怕是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依汉律处斩，总不该连累至亲受难。
    “虽不合律法，也算是孝心可嘉。”
    孙破虏静静听完，稍稍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摇头道：“可是事关逐妖大计，在汉律中条文细款写得明白，那捕快或县令只是依律行事。我子虚门在楚门山修行问道，或许小有所成，却远不是世俗认为的神仙，既然身处大汉版图之内，对汉律自当有一份尊重，不好随意插手乱法。小朋友，你怕是想得过于简单了……”
    何东的一颗心，迅速沉入深渊。
    连神仙都帮不了，这是真的无力回天了吧！
    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该只因一时不舍，私自放走了老白，现在大错铸成，真是追悔莫及。
    心如刀绞之际，却听那位孙长老沉吟道：“若要相救令尊令堂，或许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何东浑身剧震，本以为断掉的救命稻草竟然奇迹般地重新接续，怎能不牢牢抓住，绝不敢再松开了手。
    “我大汉朝以文立法，以武镇国，对于我们这些修行者，向来还是有些优待的。”
    孙破虏挥手驱散了不相干的看热闹弟子，只留下何东在眼前，淡淡道：“汉律有云，凡有资质入门修行者，其家人只要不是犯了谋逆等大错，都至少可以免去死罪。据我所知，汉律逐妖卷记载的有关家中蓄养牲畜依年限处死的条款，并不属于以上那几件大事之中。也就是说，若你成为子虚门弟子，便可依照律法，救下你的爹娘。”
    瞅了一眼渐渐面露激动神色的何东，孙破虏继续说道：“你有孝心、有胆量、遇事决断心思敏捷，却不知是否与修行有缘。今日之事，是我子虚门管教不严在先，因此我身为代理掌门人，可以做主给你一次入门考试的机会。不过你可不要高兴太早，子虚门每年开山门一次招录弟子，被判定并无修行资质而淘汰的，占了九成九。念在你孝心可嘉，老夫为你多开一次山门，却不会为了你弄虚作弊亵渎汉律，一切看你自己的造化罢。”
    “多谢孙长老！”
    何东躬身再拜，只是不知道这入门考试，具体考些什么。若是写字作文章，与同龄人相比自己颇有些信心，考较些武力身手之类也应该说得过去，可是神仙收徒，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另类的法子。
    “每年开山门，只有这一道题目！”
    孙长老似是看出何东的忐忑，信手一挥，笑道：“这座‘青云梯’，共有一百零八级台阶，若你能攀上第九十九级，便是我子虚门正式弟子！”
    随着他这一挥手，何东眼前凭空出现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小径，似是由古朴厚重的青石砌成，突兀地立于楚门山山顶，与周边景物格格不入，隐约像是在虚空中开启了另一方空间世界。向上看，望不到小径的尽头，目力尽处只能见到丝丝缕缕的云雾缭绕，更给这条诡异的青石小径增添了几分神秘悠远的色彩。
    九十九级？
    何东收回目光，下意识地问道：“若能上一百级如何？”
    “呵呵。”
    孙破虏一笑，摇头道：“年轻人不可好高骛远。”
    “是。”
    何东微微一凛，点头受教，随即郑重道：“若我侥幸能攀至九十九层，我父母的事，就拜托给孙长老了！”
    “这个你放心，若通过考试，便是我子虚门弟子。我会亲自去天门县县衙走一趟，依汉律请求放人。”
    孙破虏心中了然，此子已经是有了拼命的心思，他无法预知攀登九十九层石阶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所以先把事情托付妥当。
    “多谢孙长老。”
    何东认真地先谢过了孙破虏，便不再犹豫，向前迈了几步，左脚率先踏上了第一级石阶。
    这一脚，仿佛是跨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何东骇然发现，眼前的景物刹那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刚熟悉的楚门山顶，那些绿树红花，那些御剑飞行的强大修行者，还有刚才还近在咫尺跟自己说话的孙长老，全都消失不见，原地转了几个圈子，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唯有脚下青石台阶传来的厚重感无比真实，刚才看上去似乎颇有些小巧的“青云梯”，此刻竟已幻化成气势恢宏的险峻山路，崎岖蜿蜒向上延伸，仿佛直通天界之门。
    仙家手段，果然不同凡响！
    何东震骇莫名，以至于许久都没有挪动脚步，在第一级石阶上驻足了半刻钟，除了呼啸的山风和耀目的红日之外，这个奇诡的空间中仿佛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九十九层么？
    虽然不知道将会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是妖兽拦路还是有风暴侵袭，但何东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样的机会，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努力平稳心神，略有些小心地一抬脚，踏上第二级石阶。
    好像……也没什么难度？
    不急不缓地一连上了数级，何东相当意外，好像和寻常的爬山登梯没什么差别。若是这样的话，别说是九十九层，哪怕一千层又有何难。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何东脚踏实地地稳步向上，迎着头顶的似火骄阳，好像只是越走越热了些。
    而此时此刻，在楚门山山顶，人群早已重新聚集起来，站在孙破虏身后，无数目光都落在眼前小小的石阶小径上。
    “真没想到，这件法器，竟然是落在大人手中！”
    “为了这孩子的修行，大人真是下足了血本啊！”
    “老孙，你觉得他能爬到多少层？”
    “哎，你说这是件法器？很有名？说来听听，我好像从没见过。”
    “同问。”
    “问个屁！菊花周，你的菊花养好了么，就来瞎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