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家的路与鸟居

    无视掉了天上的红月和身边破败的景象，宫子梦带着趴在她肩头上的小幻狐，轻轻一点脚尖，很自然的脱离了地面的束缚，飞到了天空中。
    小幻狐一下子就抓紧了宫子梦的衣服，对宫子梦这种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离开地面的举动表现出了极大的惊恐。虽然已经经历过了乘坐悬浮车横穿太空这种事情，但是以小幻狐对世界的认知，它并不清楚宫子梦之前的旅途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对高空的恐惧却紧紧地攥住了它的小心脏，让它害怕的紧紧抓住了宫子梦肩膀处的衣服，瑟瑟发抖。
    看到小幻狐害怕成了这个样子，宫子梦摸了摸小幻狐的脑袋瓜，安慰道：“别害怕，在乐园当中，飞行才是‘正常’，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很容易的。”
    说完，宫子梦就以自由自在的翱翔姿态，朝着乐园北方的那一大片峰峦起伏的山岭地区飞去。
    比起在人类世界只能步行的生活方式，宫子梦果然更喜欢以飞行作为自己行动的方式。
    或者说，如果能飞的话，谁愿意去走路呢。不正是因为都不能飞，才规定大家都应该在地面上行走吗。如果每个人都能飞，肯定早就出·台和飞行有关的交通法案了，绝对不会出现空域因此而变得一团糟的情况。就像悬浮车刚推出的时候，大家都在担心这种可以飞的车会在低空制造大量的交通事故，让公共交通变得一团糟。但是结果呢？车载智能程序和人工智能的结合很好地解决了交通疏导的问题，让悬浮车迅速占领了交通出行市场，将轮胎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东西彻底踢下了历史的舞台，一脚踹进了垃圾桶里。所以，任何的理由都不应该是阻挡进步的借口，只有拥抱进步，才能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就像飞行一样，如果每一个人类都可以飞行，遭受到冲击的绝对不是人类本身，而是各种短途交通工具的制造商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悬浮车作为一个纯粹的工业产品，其价格已经压低到了高档家用电器的程度，每个家庭只要咬一咬牙都能负担得起，但是真正购置悬浮车的家庭其实却并不是很多，那些下城区的穷人也就算了，但楚月生家的收入严格来说其实也不是很差，但他也没有为自己购买悬浮车。这主要是因为公共交通的发达，只要往路边一站，在个人终端上滴滴答答点几下，很快就会有摆渡车过来，载你去往你想去的地方，而你只需要花费不多的路费。虽然积少成多之下，迟早还是会达到一辆悬浮车的价值，但是人们往往都是倾向于长期小额消费的，比起一口气购置一辆悬浮车然后只需要养护，那些并不太富裕的家庭或者个人还是更多的会选择使用摆渡车来作为自己出行的主要选择。
    举个例子好了，作者菌每周从厂区出去放风，来来回回都要花二十块钱在路费上，一年就是一千块，三年就是三千，这个价格已经足够买一部很不错的代步工具了。但是作者菌并没有电驴或者摩托，而依然是在乘坐别人承运的小客车或者拼黑车。显然，比起一口气花费三千然后以后就不用再多花钱，作者菌更喜欢每周花二十块钱。我想，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心理。正是因为对大额消费的抗拒，人们更倾向于细水长流。但是，因为缺乏长远的眼光，大家并没有意识到，只要时间够长，一劳永逸的成本其实比细水长流要更低。人的理智，永远都在倾向于低风险的选择，而在很多时候，这个选择只是稳妥的，却并不是正确的。
    对没有经历过的人或者生物来说，飞行绝对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体验。尤其是当发现飞行确实不会有危险之后，生物对拜托星球引力的原始恳望就会占据上风。所以很快，刚刚还一副快要吓哭样子的小幻狐就开始变得兴奋起来，虽然四个小爪子还依然牢牢地抓着宫子梦的衣服，但它已经开始开心的啾啾啾的叫了起来。
    宫子梦没有阻止小幻狐的撒欢，毕竟她最开始学会飞行的时候，也是这么兴奋的。无拘无束的在天空中飞行的感觉，确实棒极了。
    “别着急，你很快就可以学会的。不过，你要先学会怎么变成人形。”宫子梦有些清冷的声音，飘进了小幻狐大大的毛耳朵当中，令它的小脑袋上忍不住的开始往外冒问号。
    师父你在说什么玩意，人家是狐狸诶，货真价实的狐狸，不是动画片里那种会立着走的狐狸！狐狸还能变成人吗，那不是成精了吗。郭嘉有规定，建国之后不让成精的你知不知道，不要犯禁啊。
    因为红月的影响，本来挺漂亮的原始森林也变得凋敝起来，并且因为红月本身就带着一丝丝令人癫狂的能量，树林里的小动物也都变得充满了攻击性，哪怕是一只兔子，都敢红着眼睛去咬大灰狼的屁股……好吧，这个比喻不是太合适，因为兔子的眼睛本身就是红的，不过现在犯了红眼病的可不只有兔子，是所有的野生动物全都发了狂，开始互相攻击。因此，整个森林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一点也看不出平时的宁静祥和。
    异变虽然是大贤者们娱乐和约饭的方式，但是对于生活在乐园当中的普通生物，和一些数量不多的普通人，以及实力不是很强的小妖怪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灾难。在一波一波的异变的摧残下，这里的生态环境已经推翻重建了不知道多少次，要不是乐园的管理者拥有重置乐园环境的能力，就算异变能够解决，被破坏的环境想要修复也是一件困难事。
    但是，明明乐园的生存环境已经恶劣到了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上位者的一个小玩笑而暴毙的程度，为什么这里依然还聚集着大量的小动物，小妖怪，乃至是一个小村落的普通民众呢？
    这主要是因为乐园内充沛的游离能量，而且不是魔力，而是比魔力更加高级的星界能量。乐园为什么会受到蓝月神族元老们的青睐？不就是因为这里是距离星界最近的地方，能够更加清楚的感受到星界能量的波动吗。因为星界能量的存在，这里的大贤者们拥有比生活在外界的强者更强的力量。同样也因为星界能量，这里的小动物和小妖怪，乃至是人类也有了更高的力量上限，可以更加容易的成为一尊强者。虽然只是一个可能性，但是这已经足够让人疯狂了。而且乐园可是出了名的难进不难出，你想要出去随便你，但是你想要进来？抱歉你得先和乐园的管理者混熟，拿到进出乐园的秘钥。这里就相当于是玄幻小说当中的秘境，是可遇不可求的修炼圣地，人人都钻着脑袋想要进来，好不容易进来，就算是很危险，也没有谁愿意再出去。
    至于生态平衡的问题，那就更好解决了。因为乐园的生老病死是一个闭环，这里就有一套独立于外界的生死轮回系统，并且派驻有一位专业的死神代理与一位专业的阎魔判官。会因为异变而死的一般都不会是很强的灵魂，这样普通的灵魂，死神代理镰刀一挥就能把它们全都送去乐园的地狱，阎魔判官玉判一挥就能把它们送进生死轮回重新转世，然后生前是兔子的转生还是兔子，生前是人的转生还是人，除了正常的生老病死会随机转生之外，那些因为异变而死的无辜亡灵，全都是各自归位，之前是什么，轮回之后还是什么。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图省事。在坚持了几百年的勤劳之后，那位可敬的阎魔也终于被自己不靠谱的引渡死神手下感染，开始懒散堕落了。
    穿过了沾满了血腥味的树林，宫子梦终于降落到了苍山的山脚下。这座山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百年古树，从天上看，山顶上也没有东西，但是在山脚下却有一条被密密麻麻的鸟居盖满的上山步道，随着鸟居一路向山上蔓延。
    鲜艳的朱红色涂漆，左右两边的两根柱、柱上的笠木和岛木、以及插入两柱间的贯。毫无疑问，这样的木质建筑绝对就是鸟居无疑。
    鸟居是汉文化圈中东瀛文化的一个很重要的组成，很出名，就算是楚月生现在在这里也会认出来。但是鸟居一般会和神社联系在一起，代表的是人界与神域之间的分界线。迈过了鸟居，就代表着进入了神的领域。而很显然，这条盖满了鸟居的上山步道，上面什么都没有。
    倒不如说，汉文化圈的鸟居，以及乐园门口的那一座因为红月的影响而变得破败的神社，这些东西会出现在乐园当中，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但是这就是宫子梦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是她的家，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根鸟居上面都有她留下的痕迹。回到了这里，她的心情很明显放松了下来，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她的肩膀轻微的下垂，身体不再绷得紧紧的。
    在那壮观的，数不清的鸟居前面伫立了一会儿，宫子梦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迈开脚步，踏进了第一道鸟居的下方。
    明明外面的森林中还在红月的影响下一片嘈杂，到处都是动物厮杀的声音。可当宫子梦踏入鸟居的那一刻，她的耳边便恢复了宁静。而且是十分彻底的，除了自己脚下的鞋子踏在脚下步道古朴石板上发生的轻响之外什么都没有的那种寂静。
    99道鸟居，99重天。等到宫子梦安静的走完了这条长长的上山步道，已经是好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发生了改变，反正趴在她肩膀上的小幻狐现在已经完全不敢吭声了，紧紧的趴在宫子梦的身上，就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鸟居步道走到了尽头，豁然开朗，宫子梦来到了一处有着明媚阳光的广阔空间。
    在离开了这里一个多礼拜之后，她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