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搏一个春秋鼎盛

    在枯天长老的逼视下，一众少年不得不喊眼前这位看上去同他们一般年纪的少年一声师叔。
    萧逸尘淡然一笑，算是承了他们的拜见，脸一点都不红。目光平静的扫视了一遍，萧逸尘从他们脸上表情可以看出，多数人对他是有些不服气的。
    萧逸尘也不计较这些，被饕餮拘禁的那段日子对他来说也算是一场难得的历练。
    经历了不知多少年岁的枯坐、冥思，他的心境已然平和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神霄宗秀月峰云雾缭绕，山体高插青冥，置身秀月峰山巅有一种伫立云端、俯瞰天下的神奇感觉，这是他许久未曾体会到的奇妙感受。
    萧逸尘是一名孤儿，有幸被师尊收养，自幼便在此求学问道，后来尹枯天（也就是眼前这位枯天长老）拜入神霄宗，在一次历练中他们一见如故，成为情谊深厚的道友。
    稠密如蜜的云气如浪潮般绵续万里，萧逸尘向东方眺望，念起从前点滴，不禁思绪万千。
    两人曾在这片变化无端的云海中畅谈未来，沐浴天地灵秀。只是世事无常，萧逸尘因凶兽饕餮而沉眠的岁月岁月不知凡几，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师弟枯天垂垂老矣，恐怕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年纪。
    而他自己却仿佛是一个被时间遗忘了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是少时的模样。当初说好要一起闯荡天下，可他却没有陪师弟走过那段岁月。
    这些年来，他过的可好？萧逸尘心中不是滋味，深深的看向尹枯天，眼中充满遗憾与自责。
    被师兄眼中情感影响，尹枯天也是有些控制不住了，先前他就是怕他为自己而伤心，所以才故意找个话题的。
    为了再次转移萧逸尘的注意力，尹枯天拿起刚刚炼制好的四颗修灵丹，继续问道：“师弟愚钝，还请师兄告知其中奥妙。”萧逸尘心细，知道再这样下去只会让彼此更加伤心，于是收敛神色。
    “修灵丹，是给踏入纳灵境界的修士修炼用的丹药。处在纳灵境界的修士身体比较脆弱，无法承受大量的灵力，需要通过丹药来使吸纳的灵力更加温和。”萧逸尘把修灵丹的作用说了一遍。
    许多少年皱眉，因为这是常识，估计刚开始修炼的孩童都知道一些。
    萧逸尘稍作停顿，继续说道：“但是，我们都知道血火石和寒石的药性冲突，一枚丹药想要蕴含两种对立的力量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创出这纸丹方的前辈，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在炼制时用一种中性的药物将两者分离，使它们谁也不会影响谁。”
    一遍说着，萧逸尘扭头想师弟问道:“枯草，你炼制修灵丹的时候，是不是先加中性的长命草，再用提炼出来的精华物质分别将后投入的血火石和寒石分包裹起来？”
    “没错，然后我就让两者在丹炉里进行融合，只要稍加控制便可成丹。你的意思是，长命草使另外两者所蕴含的对立能量隔开，不让它们发生冲撞，令其共存为修士所用？”尹枯天恍然大悟，一点就通。
    弟子们同样理解其中意思，心中对这个小师叔多了些好感。
    尹枯天又为他们做了一些讲解，约莫半柱香后，今天的讲法结束。弟子们陆续离去，三三两两的小声讨论着刚刚那个小师叔。
    两人相视而笑，这么长时间没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昏迷？”尹枯天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让自己的师兄一直沉睡的现在。
    “你还记得那只饕餮吗？”
    听到“饕餮”二字，尹枯天脸色一变，心中充斥着惊骇。当年围剿饕餮的时候，他也在场，曾亲眼看到过饕餮一口吞掉一州生灵的恐怖场面。时隔多年，那场面现在想起仍旧让他寒毛倒立。
    成千上万的怨灵在饕餮头顶聚集，怨灵不断缠绕交织，幻化作一个可怖的灰色骷髅，滔天的凶光从饕餮身上闪烁而出。
    于此同时还有一道道青白色的形似闪电的业火不时在它的身上窜起，它立身九霄，肋下之目俯视一州之生灵，睥睨天下。
    张口一吸，伴着丝丝缕缕的大道气息一个直径百里的黑洞在它身前产生。
    轰轰隆隆，虚空破碎的声音犹如万道闷雷炸响。黑洞中闪着点点光辉，仿佛是夜空中的星辰，看上去深邃而神秘。
    有人曾猜测那口巨大黑洞中的光点，就是饕餮曾吞噬过的大星！
    一念之间，黑洞发出无上威能，恐怖的吸引力将万众生灵吸摄了进去。方圆百万里的灵气，疯狂向着黑洞汇聚，由气态化作液态，再压缩成膏状，在阳光照耀下反射金光，如泥牛入海般不断消失在那口黑洞，远远望去，犹如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盛开在九天之上。
    那时尹枯天也就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这般骇人的场面对他来说实在可怕，在他后来的人生岁月中这段经历一直是道阴影，一个迈不过去的坎儿。
    到当年的画面，枯天情绪有些失控，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吐气就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这可把萧逸尘吓了一跳，赶忙帮他顺了顺气，看师弟的样子，现在可不是告知其真相的时候。
    “待会儿再说吧。”
    “也好，我听到饕餮这两个字心就打颤。我记得你我同岁，我现在活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尹枯天从那件百衲衣般的破烂道袍里伸出一双白净的手，不停的扳着手指，“我，我已经活了一千两百多岁了。当真是造化弄人啊。若是修行路上有你相伴，或许我早已踏入另一片天地了……”
    尹枯天神色黯淡，没有同师兄一同走修行路，对他来说是人生一大憾事。萧逸尘也是感慨万千，心中滋味难明，他抬起头看着尹枯天昏黄暗淡的眼眸。
    深吸一口气，萧逸尘认真的说道：“师弟，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们能再相见，就是老天开眼了。将来的路途，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走啊。”
    “还来得及吗？”尹枯天一脸颓然的问道，他自知寿元无多。若是得不到大造化，二三十年后他将化作一坯黄土。
    萧逸尘眼眸清亮，没有一丝闪烁，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有志不在年高，只要你还愿意陪我继续走下去，这条路就一定走得通。我愿替你夺取天地造化，从老天手里，为你再搏一个春秋鼎盛！”
    尹枯天眼中闪起光亮，他本以为此生将驻足于现在的境界，没想到师兄不嫌弃自己老迈，还愿意不惜代价的陪自己走未来的修行路。
    他知道师兄天纵之资，为他寻大造化令他返老还童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颗蒙尘且衰败的心再一次有力的跳动起来，尹枯天突然感觉到一股红色火苗在他胸腔中窜起，瞬息之间便犹如狂浪席卷全身。
    就在这一瞬间，他心生感应，多年来如同天渊般横亘在他面前的修炼瓶颈出现了一丝松动。这让他万分惊喜，原来我的路还没有走到尽头啊，以前无所寸进只是心境不佳。
    念及此，他整个人的气质在瞬息之间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所谓相由心生，心神畅通后，他脸上鸡皮般的皱纹都消褪了些许。
    师兄说的对，是人都会老，大不了再搏一个春秋鼎盛！
    枯天脸上浮现自信的笑容，当年的他虽然资质平平，称不上一个丹道奇才，也曾有过拿云之志，只是自从萧逸尘沉眠后便一蹶不振，泯然众人。
    看着师弟容光焕发的模样，萧逸尘心中欣喜。
    “对了，枯草。师尊他现在如何了？”怀着些许的忐忑，萧逸尘小心地问道，一千两百年过去了，不知师尊是否还活着。
    这个世界的修真者，吸纳天地灵气，储存在人体丹田中，平常按功法行功。灵力于血脉间游走，滋养五脏六腑以及各处穴位。
    随着修行的深入，不断改善体质，经历无数次灵力的伐骨洗髓，寿元也会随境界的提升而增加。
    初入修行，先纳灵入体，之后在问道境可增寿一百。破入阴阳再增一千。
    在纳灵境与阴阳境之间，有三个境界，都有一个“道”字，依弱到强是，入道、寻道、问道，俗称“三道”。
    萧逸尘记得当年师尊已经八百岁，始终卡在阴阳境的最后一道坎。若师尊还没迈过去，如今怕是……
    听出师兄话语中的担忧，枯天抓了抓鸡窝头，旋即摇头笑到:“师兄不必担心，你师弟我都破入阴阳了。师尊他老人家不仅连续晋升两个大境界，后来老宗主下山游历，师尊还接任宗主之位。现如今正掌管着整个神霄呢！”
    听闻师尊无事，萧逸尘喜不自胜，连忙喊上枯天，一同去拜见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