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武皇忽闻尊者来

    上阳宫，仙居殿。
    “快射。”
    “臣无能，可能射不好。”
    “射出去就行了。”
    “臣领命。”
    “准头怎么如此之差？拿弓来，让朕射给你看。”
    武则天正在殿外和自己的男宠张易之射箭以为玩乐。
    武则天最近心情极好。
    两个儿子互相推让太子之位，让她想起了上古西周的泰伯、季历兄弟。
    显儿当年继位时颇为猖狷，如今胆虽变小，但倒是贤明了起来，看来自己把他徙居房州倒是磨砺了他。
    旦儿也是，做了多年皇嗣，却能退让嗣位，也很是贤明。
    想到这，她脑中便回忆起狄仁杰回京那天，自己问狄仁杰关于太子之事，狄仁杰铿锵有力的回答:
    “武氏，圣人之侄。李氏，圣人之子。若立武，从未闻帝供姑姑之灵位于太庙。”
    狄仁杰说得对，武承嗣不过是自己的侄儿，显儿与旦儿才是自己的亲儿子。
    况且显儿与旦儿如此贤明，有上古之风，自己又何必舍弃他们，而求武氏之远。
    自己以前相信武承嗣他们的“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果然是不大应该的。
    她已经决定立李氏了，现在所需纠结的不过是立李旦还是立李显的问题。
    至于她去世后李氏与武氏如何共存的问题，她已经有了办法，那就是联姻。
    通过姻亲把两姓紧密地联合在一起，自己春秋尽后，他们也必不会做互相杀戮之事。
    心中千回百转，而现实不过一瞬之间。
    她心情甚好地从张易之手中接过了弓，又接过旁边内侍递上来的羽箭。
    张弓搭箭，作开弓之势。
    弓缓缓拉开，可拉到一半时，她却怎么也拉不开了。
    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拉开。
    她缓缓放下弓，叹了口气:“朕终究是老了。”
    张易之急忙道:“圣人春秋正盛，怎能言老？”
    武则天把弓箭都递给了一边的内侍，看着靶场，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朕年轻时颇为乖张。当年太宗皇帝有一狮子骢，无人能伏。当时朕在太宗之侧，豪言能制之，然须三物。
    一铁鞭，二铁楇，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铁楇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太宗亦嘉朕志。
    不过如今朕春秋益高，却是无那般心气了。行事皆是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武则天说完，张易之正想说什么。
    却见一内侍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对武则天行了一礼，道:“圣人，凤阁舍人张柬之求见。”
    武则天皱了皱眉头，对来人打断她的休闲有些不爽，道:“张柬之，他来做什么？去传他过来吧。”
    “是，圣人。”
    内侍领命匆匆出去。
    武则天转身看了张易之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那臣先告退了。”
    小白脸张易之行了一礼，正想退下。
    武则天这时突然出声道:“今晚就由你侍寝。”
    张易之脸上一喜，连忙转身谢恩:“多谢圣人恩典。”
    “嗯，退下吧。”
    “是。”
    张易之退下不一会儿，内侍便引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官袍老头走了过来。
    虽白发苍苍，却精神?烁、一身正气，正是那神龙斗士张柬之。
    张柬之来到武则天身前，先对她拱手行了一礼:“微臣凤阁舍人张柬之，参见圣人。”
    武则天点了点头:“张卿免礼。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圣人，这件事颇为有趣。说起来，可大可小，可粗可细。”
    武则天闻言，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可大可小，可粗可细？张卿莫要卖关子，却是何事？”
    “圣人可还记得月前召入神都的玉霄峰隐士、白云子司马承祯？”
    “司马承祯？朕记得他，月前召他入都，却一直无暇召见。莫非张卿所奏之事与他有关？”
    “正是，司马承祯于今日午时突然汇集上清观、青阳观、玄都观三观上千弟子聚坐于南城门护城河外。各司担心演汉末张角之事，已向南门增兵。”
    武则天闻言，皱了皱眉，旋即又舒展开:“卿等处理得甚好。不过司马承祯为何如此？”
    “有司已询问过司马承祯、上清观观主青云子、青阳观观主风信子、玄都观观主雷正子。他们都言……是因为一个梦。”
    武则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张柬之奏言，似是思量着什么。
    “他们都说，昨晚梦到了云中君。云中君告诉他们，天之痕必将降临世间，魔界会入侵这个世界。
    而原来的尊者东皇太一已逝，能救这个世界的只有自南而来的尊者，这尊者十日之内必至。
    让司马承祯带领神都道门于南门恭迎尊者，求其传下万法，以救苍生。”
    看了看依然在沉默着的武则天，张柬之又说道:“这也就是微臣所奏的可大可小，可粗可细之事。
    若从大处理，可以此惩戒道门。若从小，则稍责之便可。若从细，则纠道门之隙。若从粗，则不咎。此全凭圣人所裁。”
    武则天闻言，笑道:“朕闻，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纩充耳，所以塞聪。朕又岂是那般苛察之人？”
    听到武则天此言，张柬之的心情可用二字表达:呵呵。
    还不是苛察之人，那以前的来俊臣、索元礼、周兴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安金藏是怎么剖腹而死的？
    狄仁杰几年前是怎么被贬去彭泽做县令的？
    李昭德又是怎么被杀掉的？
    不过，张柬之不愧是“卧薪尝胆”，最后一举干翻武则天的神龙斗士。
    虽然心中鄙夷，但面上丝毫不露半点，只是问询道:“那司马承祯等人如何处理？”
    武则天闻言，笑道:“卿等且密切注意南门的动静。若真有所谓的尊者来，速告于朕。朕倒想看看如何个尊法，可有我这四海之主尊？”
    在心里，她却想着:这所谓的尊者是自南而来，不知是否为半月多前均房两州奏折中所奏的斩妖仙人？
    不知这尊者可有修道养生之功、延年益寿之丹？若能授朕，朕何惧春秋之衰？
    不过，虽然心中怀着这样的希望，但对于这种事，她却是不太敢相信的。
    历史上为延年益寿，吃丹药而死的帝王可不少。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
    而且这么多年，她也见了不少高僧名道，可皆没有真正的修行之法、延寿之丹。
    所以，晚年她宁愿选择在放荡不羁、专于淫乐中度过，也不太想学以前的皇帝去服丹药。
    那么，就静待几日，且看看这个所谓的尊者是什么货色，此来神都又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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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章并没有水，乃是必要章节，一来交代前事，二来承接后文主角入都后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