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生、灭的执念（四更）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
    虽然面对资深超凡级别的“剧毒蓝铃花”战斗并不轻松，但破解了她的幻术伪装之后，这个“杀人鬼”也不过是一个强悍的骑士而已，艾文等人和城卫军配合下最终还是将她斩于剑下。
    “杀人鬼”虽然是由“死魂盒”释放出来的所谓“邪灵”，但是跟那种典籍中记载的不死不灭来去诡秘的存在相比，却是存在着明显的差距。
    在艾文看来，它们中的大部分充其量只是某种拥有强烈执念的怨魂而已。最多沾染了“死魂盒”这件传说中属于神明的高阶超凡物品的神秘性，发生了某种倾向于邪灵的异变。
    就算是最强的“白面的舞者”也只是初步具有了一部分“邪灵”的诡异能力，距离不死不灭还差得太远。
    在今晚的战斗中，艾文四人倒是没有战损。
    除了迪丽斯几乎毫发无伤之外，三位男士也只是在【巫术·振奋】的效果结束之后，躺在地上休息了半天才爬起来，有些浑身酸痛的后遗症而已。
    立刻服用了艾文提前准备好的针对性魔药，后遗症也很快减轻，并没有大碍。
    这也是艾文从“血手帮”的据点中，得到《巫术·振奋》这卷兽皮后，研究出来的配套方案，比原版更安全更具有实用性。
    可惜的是，被“剧毒蓝铃花”用“心灵巫术”控制的城卫军早就成了一副空壳，战斗结束后确认，包括城卫军副手贾斯特在内，共计有三位超凡，四位见习在这场战斗中丧生。
    不可谓不惨重。
    不过这些跟艾文等人已经没有关系了，四人中地位更高的安东尼和迪丽斯留下来协助执政官收拾首尾，安抚已经从狂热的舞蹈欲望中挣脱出来的宾客。
    艾文则叫上克雷尔一起，先把婶婶和她的朋友们送了回去。他可没有忘记外面还有两个杀人鬼“恶魔门徒”和“随即宿主”在游荡呢。
    当然了，重点是婶婶黛芙丽，其他人都只是添头而已。
    但尽管如此，艾文也收获了所有人的感激。今晚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可以说要是没有艾文他们，极有可能今夜就会变成他们人生的终点。
    “今天多亏有艾文在，等过了这段时间，黛芙一定要带着艾文少校来我们家里聚一聚！”
    “没错，务必给我们这些老姐妹一个面子，让我们有机会感谢艾文少校！”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把艾文当成可以随意调侃的后辈，一个个连称呼都正式了很多。
    连带着黛芙丽在这个小圈子里的地位也直线上升，虽然这位贵夫人还有些惊魂未定，但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没有问题，一定，一定。”
    对黛芙丽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后辈更有出息能让她感到更高兴的了。对姐妹们的邀请，都笑着一一答应下来。
    没有人注意到，马车角落中那个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莱蒙，却有些咬牙切齿。微微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为什么？！为什么？！这种力量和荣誉为什么不属于我，我才应该是众星捧月的那个！”
    不同于海军军官们的家属，作为普通人只是一个平凡钢琴老师的莱蒙，之前从没有见识过所谓的超凡之力。今晚的遭遇对他的世界观和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人心是最难以把控的东西。
    对拯救了大家的艾文非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感激，反而充满了嫉恨，好像艾文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他那里抢走的一样！
    艾文虽然是神奇的巫师，却也做不到随时倾听别人内心的想法。就算他知道莱蒙在想什么，也不会在意，这种人对自己毫无威胁。
    而且，艾文相信用不了多久纽茵港的鸦人小队可能就会一一找上门去，或告诫、或控制、或催眠这些因为意外得知超凡世界存在的普通人，采用恰当的手段禁止他们对未知隐秘的进一步探寻。
    打破他们不切实际的执念！
    很快便顺路把他们都依次送下，艾文和婶婶拥抱告别让她注意安全之后，跟克雷尔一起连夜赶回学院。
    夜幕阴沉，昏黄中透着微红的月色昭示着不详。
    哒哒..哒哒..哒哒，一辆孤零零的马车走在碎石小路上。
    马车上艾文和克雷尔相对而坐。
    “好了，现在没人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实际上战斗结束后，艾文就看到克雷尔欲言又止，叫上他同行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应对什么可能出现的“杀人鬼”，而是为了这一刻。
    克雷尔今晚已经在心里积攒了太多问题，但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现在得到艾文的允许自然像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问题倒了出来。
    “安东尼和迪丽斯他们这种风云人物你是怎么认识的？他们战斗时出现的那些特殊效果应该不是我眼花了吧？最后艾文你用的是巫术，一定是巫术对吧？！”
    话说出来之后，克雷尔又有些后悔，忐忑地看着艾文，特别是文明世界整体排斥巫师的氛围下，这些问题已经十分出格了。
    “受限于某些规则，太多的情报我不能跟你说，只能说，一部分事实跟你猜测的一样。”
    艾文知道克雷尔连续申请了多年的“影子图书馆”借阅资格，自然是对其中的神秘知识执念很深，借着今天并肩作战和杀人鬼肆虐的契机，看在舍友一场的面子上，未必不能想办法帮他一把。
    “你果然是...”
    艾文就看到对面克雷尔的腿微微一抖，先是面露惊喜，瞬间又有些犹豫、迟疑继而转为沉默。
    车厢中的空气都有些凝固。
    良久。
    克雷尔目光悠远迷离，缓缓开口：
    “艾文，其实我从小就痴迷于神秘的巫术，家族中一直是大伯作为门面，我也很少提起父亲。
    那是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大海上因公殉职了....
    而在传说中，黑海中的海神掌管着海上亡者的灵魂和他们最终的归宿....”
    艾文默默听着，虽然克雷尔的讲述断断续续，甚至顺序颠倒，他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执念所在。
    自从他的父亲出海殉职之后，克雷尔就希望借助巫术的力量沟通海神，能重新再见自己的父亲一面。
    但随着渐渐长大，他早就已经意识到这不过只是妄念而已。就算找到巫师，巫师也愿意帮助自己。
    但就算是伟大的神灵，也不可能让逝去的亡魂重归人间，除非是“死灵”那种可悲的怪物...那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艾文心中明悟。
    以这个家伙的身份背景，要是真的不惜代价追寻巫师的踪迹，还有可能等到现在吗？至少他身为学院教授的祖父和贵为将军的大伯必然都是“影子图书馆”的知情者。
    今天终于直面了一位巫师，梦终究还是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