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浪花中的眼睛

    “快去船舱堵住那个破洞，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大副红着眼咬牙下达了命令，一双充血的眼睛依旧死死紧盯着已经开始迅速下潜的鲸鱼，那柄捕鲸叉尾端的绳子被他牢牢拴在这艘双桅帆船粗壮的主桅上。
    直到这个时候，他都没有放弃猎杀那只白色巨鲸。
    绳子“嗖嗖嗖”飞快变短...
    “小心，抓紧船身！”大副对提醒船员们迎接马上到来的冲击。
    下一刻，整艘帆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拽了一下。
    向着左侧几乎倾斜了45度，好在船舱底部的一桶桶鲸油完美地充当了压仓配重，让捕鲸船没有直接侧翻。
    不过，不等费雪庆幸，他的耳中就听到咔嚓一声巨响。
    “鱼叉号”的主桅竟然被...拉断了！
    上面系着的最后一段绳子理所当然被拽入水中，拉断了帆船主桅杆的白色巨鲸，带着身上的捕鲸叉重获“自由”。
    哞吼——
    此时，捕鲸船的水手们脸上一片惨然。
    失去主桅的捕鲸船就等于失去了大部分的动力，而这头已经发狂的鲸鱼会给自己修复桅杆的机会吗？
    没有让他们久等，巨鲸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船下的海水剧烈地翻滚咆哮，沿着船舷向两侧涌去。
    好像连它们都拥有了意识，已经预见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要拼命逃离捕鲸船。
    而早已经深深潜入水底的巨鲸，从几百米深的水下就开始不断加速，强健的肌体拨动水流，超过两百吨的巨兽却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向...“鱼叉号”的船底！
    在它头顶巨量的海水被轻易挤开，没有为它造成任何阻碍。
    下一秒。
    轰隆！
    爆炸般的轰鸣中，船上的水手无论有没有抓紧帆船都在一瞬间被无可抵御地磅礴力量掀飞出去。
    “啊！”
    “救命——！”
    而首当其冲的“鱼叉号”竟被直接撞断了龙骨，巨鲸一个甩尾之后便断成两截，轰然倾覆。
    顷刻间，出海一年时间的全部所得已经化作乌有！
    不过，在冲撞中偶然幸存的水手们该担心的不是一年来的收获，而是他们自己的...小命。
    一个捕鲸人钻出水面，奋力游向附近一块破碎的船板。
    不过还不等他的指尖碰触到那块木板，在他身后一张生满森森利齿的巨口已经轰然咬下！
    “啊—！”
    惊恐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不明种类的白色巨鲸报复心明显比一般的动物重的多，就算是已经落水未来生死难料的水手也被它一一追上，直接咬死！
    当前往泰罗王国的“暴风角号”途经这里的时候。
    见到的正是这样一个血腥的屠杀现场！
    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注意到海上动静的一行人已经聚到了船头。
    “这好像是一只凶暴化生物！
    捕鲸船真是倒霉啊，竟然遭遇了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抵抗的对手。
    只是不知道这头白色的大鲸鱼有没有实现稳定的繁衍，成为一支新的魔化生物族群？”
    米兰的霉运眼看着还有几天时间就要结束了，最近精神状态明显比先前好了很多，至少已经从“天使降临”的阴影中恢复了过来。
    当然不至于对比自己更倒霉的人幸灾乐祸，只是自言自语般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可能并不是巧合啊。”
    旁边依旧是一身全覆式甲胄的安布鲁斯微皱着眉头开口道。
    实际上，在几十公里之外艾文的海鸟们早就已经传回了这里有捕鲸船活动的图像。
    但是“暴风角号”本来就处于全速航行中，艾文就算是有心拯救捕鲸人，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这个时候听到安布鲁斯好像知道某些隐秘的样子，他不由好奇：“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古怪吗？”
    安布鲁斯倒也没有故意藏着掖着，虽然是教会的内部资料，但却不涉及独属于教会的秘密，不在保密范围之内。
    “这片海域名叫亚特里德海，也是古代黑海海神希波诺厄的眷顾之地....”
    亚特里德海域在整个黑海都有些特殊，气候非常不错渔业资源也非常丰富。
    而且也不属于现代任何一个国家控制的区域，各国渔船都能自由来往，按理来说应该会是一座非常著名的渔场才对。
    但恰恰相反的是，渔船敢来这里捕鱼的却非常少。
    传说中。
    这里其实是古代喜怒无常的黑海女神希波诺厄的故乡，受到祂神力的庇护，才能永远享受安宁和富饶。
    但是因为这里曾经生活的居民（主要以渔民为主）对神灵犯下的恶行（详见239章海魔女），这片海域被赐福的同时，也同样被诅咒！
    任何在这里捕鱼的行为，都会触怒女神，最终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葬身大海被鱼类所吞食！
    所以在附近生活的居民，即使再怎么饿肚子都从不会在这片海域里面捕鱼。
    也只有走投无路的烂赌鬼和眼里只有鲸油的外来投机者，才会不顾性命挑战古老传说的真实性。
    当然，看现在的样子，他们明显是赌输了....
    “只是让人没有想到，这位古代海神虽然已经被封印，但仍然拥有维持诅咒的最底线力量。”
    安布鲁斯对艾文他们讲述了，记录在教会古老卷宗中海魔女的过往和传说。
    祂的出身来历，沉入黑海的八百年岁月...，直到三百余年前被封印，才有了现在大航海时代的到来！
    “对这位曾经的黑海海神来说。
    遭受过这么悲惨的过去，确实有理由做出任何报复性的行动。
    只是...终究挡住了人类开拓的道路啊。”
    几位听众虽然同情古代海神希波诺厄的遭遇，但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如果他们是决策者，在三百多年前的那一天，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只是亲眼见证这种如同神话传说般的故事，对艾文这个除了伊利亚和法勒提斯之外，连国都没有出过的土包子来说实在新奇。
    严格来说。
    这次执行的跨国任务才算是艾文走出自家门前澡盆子的第一步，而在这片瑰丽神奇的大海上有太多像亚特里德海一样的神秘在等着他。
    说话的功夫，“暴风角号”已经驶近了刚刚发生“惨案”的海域。
    正当艾文犹豫要不要干涉可能是来自神明的惩戒时，可能是意识到这艘战列舰的不好惹。
    哞吼——
    一声长长的嘶鸣之后，那头见势不妙的白色巨鲸已经一头扎入水中消失不见。
    最终，放过了剩下的所有幸存者。
    呃，更准确的说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遭受了重大打击，失去了同伴、亲友、事业眼神空洞的大副费雪。
    另一个则是就算被救上船嘴里还一个劲语无伦次地呼喊着：“饶恕！希波诺厄！伟大！女神！...”等等单词的烂赌鬼皮普斯。
    看到他们两个的样子，艾文也没有问话的兴趣了。
    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来到这片被祝福也被诅咒着的海域捕鲸，都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挥挥手意兴阑珊道：
    “给他们两位准备个住的地方，等到了尼斯克就让他们下船！”
    艾文的话让费雪的眼睛稍稍有了些光彩。
    前大副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得救了，动作迟缓地向着艾文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才有些像是牵线木偶般跟着水手离开。
    “暴风角号”重新启航，继续向着泰罗王国前进。
    亚特里德海也重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
    只是在许久之后。
    海浪滔滔中，有一双美丽至极的眼睛在雪白的浪花间骤然睁开，看向“暴风角号”离去的方向，冰冷而又无情！
    .....
    接下来的行程平静无波。
    艾文大多数时间都在船上特意改造出来的实验室中进行学徒阶段的学习、研究。
    偶尔出来和米兰他们互动一下，钓钓鱼、练练剑，偶尔兴致来了，还会亲自下手一展厨艺。
    以剑术对练为例。
    其中就算是最基层的水手群体中，每周都有三位幸运儿能得到舰长的剑术指点。
    而且得益于艾文这段时间大量的练手“药剂”，经常随便拿出几瓶作为表现优异者的奖励。
    有刚刚加入“暴风角号”的新人们感受过登舰前后自身的进步速度后，才惊讶地发现：
    “暴风角号”上的船员资格，最有价值的可能还不是光明的前途，而是一个有可能让他们真正成为超凡的机会！
    这是正常情况下，在他们成为正式军官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本就已经十分积极上进的心态及凝聚力，再次空前高涨起来。
    艾文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船上的船员，不光没有一个像是在其他船上那样的偷奸耍滑。
    更是像打了鸡血，调动自身一切的主观能动性让这条战列舰如臂指使，好像活过来一样。
    这种情况也很容易理解，无论哪个世界员工们的想法都很简单：“不要跟我谈理想，我的理想就是不上班，所以我们只谈钱！”
    所以艾文从来不跟自己的船员谈理想（呃，偶尔的精神干涉不算）。
    艾文总结过，每一位舰长都有自己的指挥风格。
    有人将每一位船员都变成机器上的零件，简洁高效；而有人大胆放权，让专业的人才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
    而艾文自然也有。
    丰厚的战利品分配、剑术指导、个人奖励（药剂等）就是独属于他的最强管理手段！